《different names for the same thing》黑水白山

2、Side B

　　Side B

　　那一瞬间，你感到的是愤怒，毫无疑问圣Potter期待的也并不是一个微笑。即使相隔多年，他看你的方式和在开往Hogwarts的列车上拍掉你的手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冰冷、不屑，仿佛他是一个英雄你是一个懦夫，或者他刚拯救了你的性命而你却盘算着出卖他。那眼神一下子撕裂了漫长的岁月，把你带到还没有离开Hogwarts的年代，带到他无时无刻不用这种眼神惹恼你的年代。
　　所以你呼吸急促，只是因为你感到熟悉的怒意涌上胸口；嘴唇颤抖，只是因为熟悉的反击的语言冲到你的嘴边；心里某个地方泛着可悲的寒意，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却又根本无法移动脚步——
　　那只是因为愤怒。
　　那只是因为像以前每一次一样，你被他的眼神激怒了。

　　然后，是对他那难以置信的愚蠢的鄙视，这种愚蠢是格兰芬多的特产而Potter使它进一步发扬光大了。还在Hogwarts的时候，他和他粗俗的朋友们就永远只会毛毛躁躁地行动，然后冒冒失失地闯祸，仅仅是依靠蛮力和运气才能没有丢掉性命，并且剩下点力气来对你们斯莱特林高贵的计谋和权变发表可笑的道德偏见。你本来以为他在这些年与黑魔王斗智斗勇的历练中能有点长进，但看来他的智商从那时候起就凝固住了。随便一个三年级的学生甚至就连家养小精灵用鼻子闻一下都能辨别出这是一个陷阱，而这个自以为正直英勇的傻瓜毫不迟疑头也不回的一脚踩了进来。
　　你看着他深绿色的双眼闪烁着坚定和毅然犹如两潭深水，看着他迅速扫视这条街试图找到他的朋友可能被囚禁的地方，看着他发现你后神色变得苍白和咬牙切齿，看着他拧起眉头抿起嘴角警惕地盯着你，看着他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就抽出了魔杖。
　　你一点也没有想念这一切。
　　你之所以不能控制自己地露出微笑，仅仅是因为鄙视，因为一切愚蠢都是可笑的。

　　或许，你对他仍然还有一点畏惧，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一位绅士有权畏惧暴徒。你知道他发起狠来有多不管不顾，从一年级你们用魔杖互指的时候就知道。现在你仍然在他的对立面，从你的诡异莫测的主子到那些色调灰暗、黏黏糊糊、鬼鬼祟祟的同事们，都把Harry Potter的名字当作笑话任意辱骂，但你清楚得很，经过了这些年的彼此争斗，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会引发内心深处的本能战栗，就像那个V字开头的单词在光明一方会引起恐怖的颤抖一样。没有人会愿意被他用魔杖指着，而你没有任何理由是例外。
　　“人质在哪儿？”
　　他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但是你看到他没有拿魔杖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向梅林发誓它还在颤抖，就仿佛他无法承受一个预期之外的答案。
　　你的心中升腾起某种你无法命名的情感，它让你收起眼神中的凌厉、改变了唇边嘲笑的弧度，让你不由自主地深呼吸因为你觉得自己的肺被什么东西拧紧了。你对这种情感毫无头绪，但从效果上来说，那和当年看到母亲竭力隐藏的泪光时的感受有那么一点相像。
　　所以，那是畏惧。
　　但是绝对的，这是那种贵族式的、体面的、有着非常合理的理由的畏惧。

　　毋庸置疑，还有恨，你怎么会差点忘了这个词。你恨他因为他是个格兰芬多，而互相仇恨基本上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院传统；你恨他因为他是个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伪君子，而你宁可结交真小人；好吧，你恨他是因为他有选择而你没有。
　　如果有选择你不会像这样委身于黑暗和暴戾，时时处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果有选择你不会害怕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害怕计算自己直接或者间接夺走了多少生命；如果有选择你不会既不敢表现得太窝囊而被当作废物处理掉，也不敢表现得太高调而被当作更有利的工具去利用；如果有选择你也不会作为一个肮脏的监视者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神经紧张地观察一切风吹草动一有变故就像个可耻的跑腿的一样通报你同样肮脏可耻的上级。
　　通报永远很简单，你一直抱着双臂站着，随时你都能触碰你的黑魔标记，愚蠢的Potter甚至都不会发现你动了，一队强大黑暗的食死徒就会出现，在他用魔杖对着你的时候会有十几二十根魔杖对着他。
　　但是，拜托，在这之前，至少让你能选择表达你的恨意。
　　“这可不是礼貌的开场白，Potter。”于是你懒洋洋地嘲弄他，轻易就找回了Hogwarts时期你和他针锋相对时的语调，“不敢相信三年没见，或者是四年，无论如何，你一点也没有变得正常。”
　　他瞪着你，眉头紧皱目光深邃，可是你没时间分析他的表情，因为下一秒，他的魔杖的顶端就悬停在你的眉心上方。
　　他代表着正义耀武扬威而你被他用魔杖指着，你怎么可能不恨他。
　　黑魔标记在衣服下面隐隐作痛，只要触碰它，就能轻易夺回优势。只要触碰它。
　　而你只是放弃地垂下手臂，让自己冷笑。

　　一直以来，Potter都让你迷惑，你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你忘不了还在Hogwarts的时候他那些偶尔的意义不明的眼神，当你瞪回去的时候往往只能看到他迅速转开脸。并不是说你在意，但你就是忘不了。有的时候上一秒你们还在互相诅咒，下一秒他就神情莫测地盯着你任你怎么挖苦也不吭声，而这往往让你心里发毛地马上收兵。有时他会侵入你的私人空间仿佛他很享受跟你接近，表情难以解读但是绝对不像是有敌意，甚至是在下战书的时候。
　　甚至是现在。
　　还是那样的表情，那样的眼神，你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开口说话，语气不是你想象中的任何一种。
　　“三年十个月，加上整整一个星期。”他说，放下了魔杖，而你发誓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温和。
　　说实话你完全没听懂，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说“人质到底在哪儿”或者“原来这是一个陷阱”或者“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发出信号”吗？甚至“准备死吧，你这走狗”都能让你更进入状况。
　　而你现在只是眨着眼睛，像上课走神时突然被McGonagall教授叫起来一样，彻头彻尾地迷惑了。
　　“三年十个月加一个星期，不是三年，不是四年，”他重复着，靠近你像是乐于提醒，“我们没见面的时间。”
　　你觉得你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你又不确定，你发现你该死的不知所措，这简直是你做过的最让Malfoy这个姓氏丢脸的事。

　　事实是，你永远拿Potter没办法，哪怕是在你还有优势的时候。你有些丧气，于是放弃猜测他的意思。
　　“滚开，Potter。”你疲惫地开口，“既然格兰芬多的慈悲让你不准备杀了我，为什么不收起你的武器在另外的监视者发现你之前赶快消失呢？或许你还赶得上回家吃你的麻瓜晚饭。”
　　“那又是斯莱特林的什么特质让你不准备发出信号？我知道那有多容易。”他快速地接口，得寸进尺，“你是在给我机会劫持一个人质吗？”他迫切地看着你，眼神绝对不像在看一个人质，“我可以用他威胁他的同伙，然后把他带到我家。”
　　他不是那个意思对吗，他不是那个意思。他绝对是在嘲笑你。可是他没说“魔法部”他没说“阿兹卡班”他说的是“我家”。
　　你觉得荒谬和滑稽，你觉得自己一直没跟上Potter的思路，他想创造一个最短时间内策反敌方人员的纪录还是怎么回事。
　　但是时间紧迫，你不能跟他继续这种愚蠢的语言游戏来浪费他逃走的机会，你知道你不可能真的把他献给黑魔王，你也知道你不可能真的跟他回家。
　　“滚回自己的家，Potter，而我留在这里！”你推开他让自己呼吸，“你有选择而我没有！”
　　黑魔标记在发烫，有别的食死徒在接近，你仿佛从风里闻到了腐臭的味道。
　　Potter好像准备说什么，但你阻止了他，你低切而急促地说着自己一定会后悔的话，而且你的声音如此沙哑你怀疑他会不会听清楚：“离开，然后做你该做的，Potter。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发信号吗？因为我一直在祈祷，这么长时间一直祈祷，你能终结这一切，该死的战争该死的一切，然后我才能有自己的选择。Potter，答应我你能终结这一切。”

　　Harry Potter根本听不懂别人的话。
　　当你的同伴找到你时，你正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壁，这样想着。
　　“有情况吗？”另一个食死徒问，声音像忍着一个呵欠。
　　你只是摇了摇头，你现在说不出任何话。
　　他，或者是她，你没注意，咕哝了几句又走开了。
　　你待在原地，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那个该死的Potter出现，梦到自己居然跟他吐露内心的愿望，梦到那个粗鲁无礼又是个混蛋的Potter在施咒消失之前眼神发亮地盯着他，然后说：
　　“只要你来观星塔见我，十一点。”他迅速补充，“明晚。”
　　然后他消失了，在你来得及反应之前。
　　明晚你可能根本没有时间；观星塔又太远；而且听说Hogwarts里现在全是恶心的幽灵。
　　何况就算它近在咫尺、无比安全你也不会去，你想，因为这一切很可能只是你的一个梦。
　　总之，你不会去。
　　你又警告了自己一遍。
　　然后你恨恨地想，该死的Potter根本听不懂别人的话。
　　然后你又警告了自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