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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零零玖 ...

  •   楼灵逸拢了拢衣摆,走到我舅娘面前,“林掌柜,你撞坏了我的马车。”
      我回头去看舅娘,这才发现她一直坐在车上,拖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我和楼灵逸斗嘴。
      楼灵逸勾了勾手指,轻蔑地挑了挑眉毛,那表情的意思应该是要舅娘赶紧从马车上滚下来。她之所以会这么横,是因为在她的背后,有一座很大很牛的靠山。
      初云镇依山傍水,水指的是穿镇而过的奈河,山则指的是镇子南边的小环山。
      小环山上有个恶人崖,住的都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人。说实话我在江湖上名声也很臭,我记得年前恶人崖还给我寄了封飞鸽传书,让我入伙,不过那封信被我当场撕了。
      恶人崖的规矩很多,但最高的宗旨就是绝不干好事,如果做出譬如扶老婆婆过官道之类的事,一定会被崖上的人笑一整年。恶人崖的人都不是正经人,干的事也不是正经事,像地元赌坊、承樱馆、含香淬玉阁这样的所在,都是恶人崖的人搞出来的。
      楼灵逸的师傅是恶人崖的崖主夜箫,这个人行事利落性格泼辣,长得非常美。她是我舅舅的师妹,据说曾经暗恋过我舅舅十多年,真够玩命的。我一直觉得恶人崖这种地方,如夜箫那般长得又好名声又足的女人应该不会喜欢。所以我一直怀疑是她暗恋自己的师兄不成,心理扭曲,才被逼上了作奸犯科的不归路。
      夜箫和我舅娘一直不对盘,从我懂事开始就听说她们吵架、打架、相互攻击、相互谩骂。这两个人都是在江湖上无人敢惹的主,但据说舅娘敢拿手指戳夜箫的眼,夜箫也敢拿马勺砸舅娘的脸。反正她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很多年了。

      舅娘准备跳下马车,被轿帘后面探出头来的白锦拦住了。
      “我去。”白锦低声对舅娘说着,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斜斜披了件狐毛的皮裘,因为是刚刚睡醒,发丝显得有些凌乱。白锦正病着,白皙的脸上氲出些微微的红晕,非常撩人。
      楼灵逸走到他面前,细声细气地问:“又病了?”
      “还好,你的马车多少钱?我赔。”
      “不用不用,不过是撞坏了一点,拿到车铺修一下就没事了。”楼灵逸对白锦笑了笑。
      我一开始就觉得白锦出现后的楼灵逸很奇怪,想了半天,没想出哪里奇怪。就在楼灵逸朝白锦笑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
      楼灵逸对着白锦以外的人,纵使不说是盛气凌人,也至少也算气势磅礴了。可她在白锦面前不仅乖顺,还很内敛,简直像个良家人。
      不过话说回来,赵非燕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可她在白锦面前简直能算是佳人了。所以有时候我觉得白锦特别有本事,好像再怎样难缠的问题女人放在他手上,都会变得没有问题的样子。
      白锦大概烧得厉害,脚下有些不得力。我连忙过去扶住他,顺便叫了一声:“相公。”
      白锦拉住皮裘的手一抖,那纯白的狐毛皮裘便滑下了些,露出小半个肩膀,真是便宜了楼灵逸。我看见楼灵逸上前要帮他整理衣衫,连忙大声对他说道:“方才你在车里的时候楼掌柜告诉我:她连你小时候垫什么颜色的尿片都知道。”
      “……”白锦没有说话,只眯起一双细长的凤眼看着楼灵逸。
      我觉得,有杀气。
      “我冤枉!”楼灵逸连连摇头,吓得脸都白了。
      “我对月发誓我没有冤枉她,方才她还说你的哪件事跟她都有关系,还让我不信的话去问镇上的人。”我没有添油加醋,但是说得义正言辞。
      白锦将皮裘的系带解开,往我身上一扔,便和楼灵逸打了起来。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已过完百八十招。
      只见他一脚将楼灵逸踹上了屋顶,楼灵逸借力使力地窜过了房梁,留下一句:“柳雩你别犯在我手里!”就遁了。

      白锦从我手中接过皮裘,仍旧披在身上。本来想坐回马车里,看到舅娘那匹晕倒在路边的马,便没有过去。
      舅娘的马已经被撞晕了,附近又没什么好的马厩,于是白锦提议一起走去清风观。我清理了一下人数,发觉柳让不在,赵非燕也不在。柳让不在是因为他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遁了;赵非燕不在则是方才被柳让一脚踹下车,还没有赶上来。
      舅娘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毕竟白锦是带病之人,让他从北市走到东边的清风观是有点残忍。
      “要不你们去茶楼喝一杯,我去再弄一辆车?”舅娘指了指河边的一品居,朝我们提议。
      “酒楼成么?”我问舅娘。
      舅娘瞟了我一眼,“喝茶我请,喝酒自己付账。”
      “太好了,舅娘,我要两斤极品铁观音。”
      “表姐,你要拿茶叶当饭吃啊?!”萧越瞪大眼睛怪叫。

      一品居的环境很好,临窗的位置能将初云镇的景色看上个七八分。
      此时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此情此景,怎么能让人不心旷神怡,怎能让人不浮想联翩。于是我转过头,深情款款地朝白锦叫了声:“相公。”
      白锦一块芙蓉酥没有夹好,掉进了茶杯里。
      茶水溅了我们三个一身,好好的气氛都没有了,我于是正了正脸色,向他问道:“呃……白锦,你是不是喜欢楼灵逸?”
      “噗——”萧越一口茶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白锦不动声色地躲过了萧越的攻势,然后看了我一眼,“你觉得是?”
      “楼灵逸说你喜欢她。”我连忙澄清。
      “没有这回事,我看见抽烟的女人就想揍。”白锦低着头,拿白皙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杯沿,“况且,你觉得我会喜欢一个连厨房和洗衣盆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女人吗?”
      我真庆幸那天躲进了白家的灶台里,不然我也不知道厨房和洗衣盆长成什么样。
      白锦转头看着窗外的河景,良久,转过头对我说道:“柳雩,你以后别叫我相公。”
      我连忙点头:“没问题,那……你觉得夫君怎样?”
      白锦的眉毛抽了一下。
      “不喜欢?要不就官人?”
      白锦的额头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凸字。
      “或者你比较喜欢我叫你外子?”
      白锦准备揍人了。
      “那叫白公子总可以了吧?”我抱住自己的脑袋。
      白锦愣了一下,收回目光不再理我,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品。
      我也低下头去喝茶,心里觉得颇委屈。叫得太亲热他会揍我,叫生疏了他也不买账,难道现在的美人真的这么难伺候?这个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好混了。

      我们只等了三刻,舅娘便驾着辆马车来到了一品居,那辆马车虽然没有舅娘的华丽,却特别精巧雅致。舅娘说那是我舅舅萧璃用的。
      我们四人一起出了一品居,萧越这次怎么样也不让舅娘驾车,自己率先爬上了车头。舅娘没说什么,默默地坐在了车厢里。
      说真的,我怀疑舅娘拿行车证的时候考官一定给她放过水,要不然就是被她揍得不敢不让她通过。不然以她这个技术可以开马车,我都可以开战车了。
      我们在车厢里坐定,萧越轻轻甩了甩缰绳,马车便朝镇东头的清风观行去。

      清风观在初云镇的衙门旁边,白墙青瓦修建得听雅致。不过也不知道这里的县令是不是脑袋被门挤过,居然在衙门左边建赌场,右边建道观,简直是疯了。
      “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县衙给柳雩上个户籍,等会直接送白锦回鹿霖书院,不用等我了。”舅娘朝我们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县衙。
      走进清风观后,我发现这里除了堂屋供着道教的三尊,其他地方与普通的药铺没什么差别。
      天井处坐着一个看起来像二十出头的青年,正用蒲扇扇着药炉上的炉火。我估计这个人应该是韩道长,于是准备上前打招呼,却听见萧越对那人说道:“方叔叔,韩干爹在哪里?白夫子病了。”
      方姓青年抬起头,看到我们之后立刻站起身。我这才发现他个子很高,长得也特别英挺。他穿的是捕快的淡蓝色缁衣,腰间别着把长剑,俊得要死。
      这位俊气的方少侠先是和白锦打了招呼,然后转身对我说道:“你是萧璃的那个外甥,叫……柳雩是吧?”
      我笑眯眯地对他点头,“是啊,我是柳雩,你认识我?”
      “我是你舅舅舅娘的朋友,方清琏。我在初云镇当捕头,以后遇上麻烦可以找我。”他爽朗地对我笑了笑
      方清琏带着我们来到药台前,我便看见一位眉目清秀的青年正趴在上头睡觉,料想应该是韩道长。
      “韩干爹,翠缕来了。”萧越对着韩为的耳边念了一声。
      韩道长立刻抬起头,“让她走,马不停蹄地走!!”
      方清琏好笑地看着韩道长,帮他将嘴角的口水擦干净,指着我们对他说道:“白锦病了,给他开一副药。”
      韩道长四下看了看,便转身打开药柜称药,称了几味中药用牛皮纸包好,系了个结递到我手里。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甚至还有几分飘逸,一点不像方才趴在桌上人事不省的睡仙。
      “你是柳雩吧?我是你舅公的徒弟,我叫韩为。”韩为对我笑笑,我突然觉得这人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出众,笑起真不是一般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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