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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零壹叁 ...

  •   秦威跟在我身后,从悠裕客栈的楼梯悄无声息地往下走,走到三楼的时候突然卡住了,因为没灯。
      我停在楼梯口,感觉有些愤慨,如果现在要我用三个字形容我舅娘,我觉得我会说这样三个字:死,财,迷!
      悠裕客栈的楼道很窄,二楼到三楼的烛台不知是不是受了谁的诅咒,上头的蜡烛总是烧得很快。舅娘最痛恨的就是换这一楼的蜡烛,于是基本上都是让这里亮一晚,黑一晚。并且为了防止客人从楼梯上滚下来,摔伤了要陪医药费,她还在二楼的楼梯口垫了一床土气的要死的棉被,真是十足的奸商。
      其实换蜡烛要不了多少钱,就拿上次我爹在这里吃的那一餐来说,都够让悠裕客栈的蜡烛亮二十年。所以说一个人贪不贪财跟钱多钱少完全没关系,人要是抠门起来连神都拦不住。
      秦威看了看黑洞洞的楼道,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柳姑娘,要不我们还是走窗户吧,万一被林掌柜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我想了想,朝他点头:“好吧,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啊。”
      “在下感激不尽。”
      秦威抬起头,我觉得他都要哭了。

      初云镇的晚上很安静,虽然说已是宵禁,街面上不要说飞贼,连个敲梆子的都没有。我与秦威走在北市的正街上,感觉很无聊。
      “柳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让我跟你去恶人崖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秦威突然问我。
      “偷琴。”我言简意赅地告诉他。
      苏沐弦的那张邀神古琴,无论怎样我都要拿回来,因为它跟我的箜篌留仙是一对。我已经让它们分隔两地很多年了,无数次地,我都听见留仙在深夜里哭泣。我不知道苏沐弦为什么要将邀神送给夜箫,因为他曾经把那张琴当宝贝似的疼得不行。
      苏沐弦一直没什么钱,邀神应该算他最贵的一样东西,而且和他的身份颇为匹配。这样一件合意的家什,他居然舍得送给夜箫,我不禁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让我风中凌乱的话:如果爱,请深爱。按照这个逻辑,我觉得他大概深爱着夜箫。
      不过他深不深爱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之所以这么热衷于那张邀神古琴,其实不关苏沐弦的事,但这其中有一个惊天的故事,一个对我来讲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秦威听我说要去偷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柳姑娘,偷情这种事,你可以在这里做。”他指了指我们身边的小树林。
      “也可以在这里做。”他又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含香淬玉阁。
      “甚至可以在这里做。”他的手指指向我们脚下的官道,“但其实你真的不必刻意让我师尊知道。”
      我愣了一下,突然悟了,他是把我口中的“偷琴”理解成了“偷情”。原来秦威这个人脑袋里装得全是废渣,还是黄色的,真让我有点想野蛮。
      我于是瞪了他一眼,“抱歉一下,我的确是要去偷琴,不过是古琴的琴,琴棋书画的琴。我对你本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原来如此……”秦威皱着眉头,表情颇失望。

      从悠裕客栈到小环山,中间要横跨整个初云镇,还必须走穿镇而过的奈何桥。二更天过奈何桥确实有点吓人,特别是桥头还站了一个人,一个白衣散发肤色苍然的人。
      “赵非燕?”我喊了一声。其实我很希望是她,不过如果不幸是孟婆,我就丢下秦威自己遁。
      那人转过身,原来是白锦。他手里捏着两根狗链子,栓的是三斤半和舅娘养的肥狗肉肉。
      我真的觉得自己特别衰,好像我每次跟男人在一起,其实分明没做什么,却总是被白锦抓包,还抓得特别暧昧。长此以往,我于他的关系要从什么时候开始才能正式发展?
      我看了看白锦,又看了看身边的秦威,只得干笑一声对他说道:“白锦啊,天气不错哦,长夜漫漫,你也与我们一样无心睡眠?”
      白锦点了点头,“出来遛狗。”
      他松了狗链子,肉肉和三斤半很乖地到一边玩去了。三斤半在前面跑,肉肉在后面追。虽然这两只狗的肥胖程度其实不相上下,但是肉肉怎么样也追不到三斤半。所以说我一直怀疑三斤半有轻功,并不是一件空穴来风的事情。
      白锦眯起眼睛看着追逐中的两只,突然转过头向我问道,“二更天了,你们要去哪里?”
      “柳姑娘说要带我去小环山偷琴。”秦威接得飞快,语调也颇为欢乐。
      “你给我闭上嘴巴!”我一脚将他揣进了河里,就像上次踹赵非燕那么干脆。然后转过头对白锦解释道:“呃……其实我们是去偷‘琴’,苏沐弦被夜箫抢了一张琴,我要把它偷回来,你千万不要误会。”
      白锦皱起眉头想了想,对我说道:“没听说过夜箫抢了苏沐弦的琴,你是不是搞错了?”
      “绝对没搞错,我发誓。那把琴叫邀神,是上古神器,这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知道,就是那架贵得倾国倾城的古琴,江湖人称苏沐弦娘子的那架。” 白锦点了点头。
      “对对对,就是苏沐弦的娘子。我要去恶人崖把它拿回来,但是不认识路,于是让秦威陪我一起去。”
      “既然是苏沐弦的琴,为什么是你去拿?苏沐弦不陪你去?”
      我耸了耸肩膀,“因为他根本没想把琴拿回来。”
      白锦一脸的疑惑,又不好意思再问我,于是索性发呆。我挠了挠脑袋,终于向他解释道:“好吧,这件事我本来不想提,但既然是你,我便只告诉你一个人。这个秘密藏在我心里很久了,我至今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不过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我说得非常认真,听得白锦都严肃了。
      “你应该知道,邀神和留仙是我和苏沐弦一起买的。”
      白锦点了点头,“我知道。”
      “可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那两架古琴其实都是我出的钱,我当时是被苏沐弦勒索的。”
      提起这件事我就伤心,记得那年名器坊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大批好东西,我便跟苏沐弦、柳让一同去赏宝。彼时彼刻,我和苏沐弦一眼就看中了邀神和留仙这两张古董琴。
      既然是名器,自然贵得吓人。我家在扬州算是望族,所以我还算有些私房钱,可苏沐弦很穷,自然没有钱买。
      当时他不忍心看邀神和留仙都被我买走,于是便跟我和柳让赌钱,结果我们输得很惨,只好替他付了银子。
      事后我问苏沐弦为什么宰我,他说因为跟我熟,气得我简直要吐血。想我堂堂柳雩,从来都只有欠债不还,黑人银子,劫富济自己的一个人,居然会栽在苏沐弦手里,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一个伤疤。
      “三十万两纹银,我得攒多长时间啊!你说这叫不叫美人劫?不要回来我能甘心么?”
      “……好吧。”白锦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终于不再反对,“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吧?”
      白锦是书院的夫子,看起来有颇为正派,我实在不想让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和他扯上关系。
      “走吧,万一你出了事,我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对我师父不好交代。”
      “那我怎么办?”秦威从河里爬上来,一身湿漉漉的像个水鬼一样,吓了我一大跳。
      我从袖子里拿出牛皮绳,唰唰唰地将秦威困正麻花,“你可以回书院洗洗睡了,现在我要跟白锦去偷琴,不需要人围观。”
      于是我和白锦联手,将秦威扔进了书院柴房,便转身上小环山去了。

      恶人崖在小环山的半中腰,山崖上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头建了许多房子。看来初云镇的恶人还真不少。
      我和白锦穿过小村庄似的一片矮房,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挺华丽的雕楼,那是夜箫的宅邸。
      “上房?”我指了指房顶问道。
      “嗯,夜箫的房间在顶楼。”
      我于是和白锦一起翻上屋顶,但是我觉得有点丢人,因为白锦是一步跳上去的,我却是一层一层的翻上去的。
      “你轻功怎么这么烂?”白锦问我。
      我挠了挠脑袋,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轻功已经算我所有功夫里面最好的了。
      因为有白锦带着,我们很容易便进了夜箫的房。两个人蹲在房梁上,看着夜箫床头的古琴,便思考着要下手。白锦应该是第一次偷东西,紧张得脸都红了。
      “不要紧张,等下我去偷,你不用出手。”
      “你从哪里看出我紧张的?”白锦从袖子里抽出两枚指刀,刷地一声打断了挂住邀神的钢钉,然后纵身跳下房梁,用身后的披风将邀神一裹,闪身回到了房梁上。整个过程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干得干净,利落,漂亮。
      那个速度,简直是飞一般的感觉。
      “可以啊,这么厉害,我都不用出手。”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锦朝我做了个手势,“撤吧。”

      我曾经说过,在我出生时我娘脑中浮现过一个硕大的衰字,我觉得那个字出现的太对了,简直是神来之字。
      就在我准备一个燕子回旋潇洒出屋的时候,只听嘎啦一声,我脚下的房梁塌了,我和横梁一起跌在了夜箫房中。
      落地的时候我在想:上次在白府的时候我应该是误会了柳让,那次应该不是他把屋顶压塌的,恐怕还是我。
      立刻地,门外传来一阵洪亮的声音,“吵吵吵,吵你妹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夜箫房间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面露凶色地闯了进来。他看了看扑在地上的我,有抬头看了看站在房梁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白锦,咧开嘴笑道:“哟,白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失心疯。”白锦翻了个白眼,从另一根横梁上跳了下来。
      “白老弟真会开玩笑,这是你婆娘?”那男人指了指我,然后抱拳:“恶人崖二崖主张端木,幸会幸会。”
      我长大了嘴巴,“原来你就是张端木啊,失敬失敬,我终于见到活着的你了!”
      这个张端木我记得,他就是冒充我舅舅私生子的男人。说实话我一直想看看这个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现在看到了,发觉果然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见。他敢冒充我舅舅的私生子,也真是有勇气,因为他看上去虽然不像我舅舅的爹,但有点像他爷爷。
      “哟,我的房里倒是难得这么热闹。”
      我正对着张端木的脸发呆,却突然听见房门外有人说话。我回过头,看见门框上靠着一个穿红衣红裙的女人,长相妩媚姿态娴雅,身材特别正。
      “小白锦,你能来恶人崖倒真是难得,不喝杯茶就要走吗?”她说完又看了看我,“柳雩是吧?恶人崖崖主夜箫,方才听到房里动静颇大,便特地进来礼貌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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