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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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云，去厨房催一催月竹，让她快些把药炖好了。”方孝孺轻轻抹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吩咐道。
方肇云颔首应声，又看了看泪眼朦胧抽抽搭搭的狄沫，片刻后走出房间，合上房门。他的步子，却在门外停住了。
沫儿从来都是笑不露齿泣不出声的大家闺秀，怎么溺水获救后，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再说了，自从半月前拒绝了她送的鸳鸯荷包以来，她躲自己就像躲瘟疫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直瞪瞪的盯着他看了。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安安静静地听自己开导呢！
不过，她有一点还是与近日一样的——不理自己，不和自己说话。
方肇云无奈一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屋内。
狄沫已渐渐安静下来，却还握着父亲褶皱的手不放。方孝孺也由着她，扶着她躺好，又帮她掖了掖被角。
“沫儿不要怕热，你受了凉，得好生捂捂，出出汗才行。”
狄沫温顺地点点头，朝他一笑：“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让自己赶快好起来。”
方孝孺爱怜地叹了口气：“你啊，还说会照顾自己。雨延绵三日，昨夜方停，你非得只身一人去什么池塘。那塘边泥路如此之滑，你又穿着长裙。所幸月竹及时发现，你可是吓坏爹爹了。”
由此看来，这里的沫儿并非为情自杀，溺水身亡也应该是个意外。狄沫无端地轻松了不少，舒口气笑道：“就因为雨下了三天，沫儿才憋坏了，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呢。”
方孝孺拍了拍她的手，摇头道：“你还骗爹爹？今日是你爹娘的忌日，你见爹很晚还没回来，心中焦急，所以自己去了。爹爹说的对是不对？”
他见狄沫愣神，接着叹道：“傻丫头……这日子，爹爹便是死也不会忘记。今日圣上有要事与爹爹相商，爹爹直到申末才离开皇宫。你仔细想想，这七年来，爹爹可有遗漏过一次？这次又怎会例外？”
狄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思绪飞转。
这位方大人是爹爹，可他却说自己的爹娘已然过世；七年，这又是什么意思？或者这个沫儿不是他亲生的？所以她才会大胆地喜欢方大人的公子？
问，还是不问？
可刚才自己都扑到他怀里喊爹爹了，这会儿才说自己失忆，也显得过于牵强。
正自思量，只听方孝孺开口又道：“总之，纸也烧了，也祭拜过了，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莽撞，让爹爹揪心。”
狄沫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嘛。”方孝孺朗声一笑，想拍拍她的头，手伸到半截又缩了回来，“哎，爹爹忘了，沫儿已年满十七，不是小丫头，而是大姑娘了。”
狄沫心中酸酸甜甜的，拉起他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不管沫儿多大，也都是爹爹的小丫头。”
父亲的手心上没有老茧，可食指和中指的指节上却有些粗糙，或是拿毛笔拿的。他，是书生，是文官，而且狄沫相信，他应该是一名刚直不阿的书生，一名正气凛然的文官。
在这一世，能有这样的父亲，真的很好；而且，居然还回到了十七岁。
想到这里，狄沫莞尔一笑。
“爹，沫儿的药好了。”方肇云推门进来，后面是端着药碗的月竹。
下一秒，狄沫如花般的笑靥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嗯，月竹先下去吧，一会儿再回来伺候。肇云，你来喂沫儿吃药。”方孝孺招呼道。
月竹躬身应答，将药碗递给方肇云，临出门时，偏头看着狄沫，小声问道：“小姐，身子好些了吧？”
这月竹该是自己的贴身丫环吧。
“我没事了，谢谢你，月竹。”谢她，救了这具身体，也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小姐怎么和月竹客气起来了。您没事儿就好。”月竹甜甜一笑，退出房间。
狄沫瞧着门扇闭合，心里又是一甜。收回的眼神，却正遇上方肇云的。
两人同时挪开视线。
方肇云一面走近，一面暗恼——今日，自己是怎么了？
“爹爹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方孝孺从床边起身，叮嘱道，“沫儿，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日就没事了。”
“知道了，爹爹。您也早些休息。”
方孝孺笑着点头，看向儿子时笑容却僵硬了几分：“一会儿来书房见我。”
“是。”方肇云应声，目送父亲离开。
方肇云何尝不知，自三年前母亲去世自己丁忧回家后，父亲一直在极力撮合自己和狄沫，发现狄沫对自己情有独钟时，他更是十分高兴。方肇云不愿忤逆父亲，但也不想违背心愿，接受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要是其他人，也还罢了，不理不问就好；可这个人是他的小妹，他又如何能伤害她一生？
“我自己来就好。”
愣神之间，狄沫已从他手中拿过药碗，喝了起来——却只喝了半口。
“唔，好烫！好苦……”狄沫一手捂嘴，蹙眉盯着另一手中的药碗。
方肇云不禁一笑，端过碗来：“刚炖好的，自然烫了，药哪有不苦的？”
有啊，江中健胃消食片！
狄沫也笑了：“等凉了再喝好了。大哥，你先去找爹爹吧。”
他想了想，从桌上另取了只空碗，对倒。
“太凉了也不宜，这样，一会儿就能喝了。”
狄沫静静地看着他折腾两只药碗，心中感慨。
其实，他也很喜欢自己的妹妹，只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喜欢罢了。然而自己不是她，能有如此温柔俊美的大哥，也该满足了。更何况让如此优秀的男人犯难，本身也是一种过错。
“从今以后，我对大哥，也只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狄沫笑望着他，朱唇轻启。
方肇云微微一愣，抬眼，凝视着她。
她嫣然一笑，拿过药碗，慢慢喝完。
“好了，大哥你快走吧。我也得继续捂汗了。”她冲他笑了笑，乖乖躺好，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嗯，好生休息。”他突然有些无措。
她点了点头，闭上双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终于平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虽然所知有限，毕竟是开始了。
有爱护自己的慈祥父亲，有关心自己的大哥和丫鬟，还有了第二次的十七岁。这里的一切，已经让狄沫受宠若惊。现在什么也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开始新的一天吧。
别说，这会儿还真觉得困了。
“沫儿？”
回应他的，是她若有若无的鼻息，均匀流畅。
轻轻放下床幔，再轻轻走远。关门那一刹那，他忽然想探头张望。一惊，还是忍住了。
今日，也太奇怪了。她奇怪，自己更是奇怪。她想通了，不再纠缠自己，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么？怎么心里却有一丝落寞？难道男人都是如此，都会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三年来，自己对她从未有过特别的感觉，又怎会在一朝一夕间改变？
而她，也从未那样哭过，那样笑过。
方肇云甩了甩头，不敢再想，带着一腔的疑惑朝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