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梦》藜荻

2、什么都不剩了

　　※※※我们除了活着，还剩下什么。

　　回到家我开始后悔没有狠狠地敲安井沫一顿，那个该死的难喝的咖啡贵是挺贵但是我现在又开始饿了。摸摸口袋发现我上个月的工资已经在今天早上被收水费的大妈给弄没了。跑到厨房里一顿乱翻才知道厨房里除了一层厚厚的烟渍和油渍的混合物之外什么都没了。

　　省点力气吧，我告诉自己。重回客厅瘫在那个我收回来的已经旧到露出海绵垫子的旧沙发上。想要看电视却看到的是一片雪花……欠费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开始盘算着是否该把这台电视机卖掉换几顿饱饭吃。

　　只有我手上的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还能用了。那还不是我的东西，总编为了可以速度点的弄到资料（毕竟八卦杂志竞争很激烈的）给我弄来的。再算算还有哪些值钱的东西。

　　一只用了三年的手机，还有一台照相机。令我欣慰的是这两样东西是我自己掏钱买的。照相机里还存着不少可以表现出那些光鲜亮丽的漂亮孩子私底下是怎样龌龊不堪的东西哦。

　　我从包里掏出照相机开始翻看照片，欣赏着那群人面对我的镜头怎样焦躁不安原形毕露，似乎这样子就可以给我自己那糟糕的虚荣心一点安慰。

　　直到越前龙马那张。其实拍的很模糊，但是应该依旧是总编想要的东西吧。那个半秃的老家伙从来不在乎照片的质量，就算是这样子的照片他也一样能处理成清晰的大照放在刊面上。名字叫什么？“网球王子越前龙马与女友约会照片曝光”？会这么客气么，或许是“网球王子越前龙马的风流事？”同时在正文里面再放几张PS过的照片证明越前龙马的道貌岸然花心多情？

　　莫名觉得恶心。看到主编这么玩过，当时并不讨厌。果然还是人的原因吧。我笑了下我自己。这张照片还是删掉算了，越前龙马并不适合这种杂志的。

　　正想按删除键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就算我再笨也猜到是主编打过来催稿的。我该暗叹自己的不幸么，我做的就是越前龙马的专题。想要不接但一想到下个月的餐费和房费还没着落就只能换上一副笑脸（虽然我知道他看不到），然后按了接听键。

　　“久世星佳你的稿子呢？就等你了你知不知道？”主编是辣椒吃多了还是在外面养小三被他的黄脸婆发现了，一张口就火山爆发样的。

　　“越前龙马的警惕性很高，并没有拍到什么有用的照片，所以很难写。”其实我的意思是换个人吧，我马上可以弄出一篇来，但是主编显然是很不满意的。

　　“什么？写不出来？我有叫你写过报道么？你要弄清楚我们是什么性质的杂志，是八卦杂志，我们所赖以生存的东西就是爆料，没有人去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漏洞百出的，只要够有爆炸性，就要写，就要登，你编都要给我编出来。图片拍不到你photoshop白学的么？以及我告诉你，越前龙马和龙崎樱乃已经过时了，你必须整一个更有爆点的，比如说越前龙马脚踩N只船，中午请龙崎樱乃大餐晚上又和另外一个女明星在宾馆会面……女明星是哪个你自己找，一定要找那种越骚越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只喝了咖啡对胃的刺激性太大，胃里开始犯酸。小苏打饼干啊你在哪里啊……

　　“喂久世星佳你听清楚了没啊！”看我这边一点反应都没有主编又怒了。

　　要知道他的话我连半句都听不下去了还指望我附和，胃又折腾得我够难受的，“你吵死了……写不出来就是写不出来编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我没心情，那么喜欢意淫你自己去意淫你自己吧……我可不想写出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来埋汰自己的眼睛。”

　　“久世星佳！你工资还要不要了！”一听这语气好像他是我主人他丢块骨头我就得对着他摇尾乞怜似的，虽然被生活折腾得挺惨的我起码还是个人好不好，虽然我的房子是又小又乱比狗窝还不如但是……那个狗急了也会咬人的好不好。这个内分泌失调的老家伙整天拿着我们撒气真是受够他了。

　　“告诉你老子不干了你另外找人吧，老子还不信了天下没有老子容身的地方！”难得豪气地第一次挂了总编的电话。刚挂完我的肚子又开始叫了。哎……问世间钱为何物直教人低三下四。

　　在我点兵点将思索着是否给总编打电话道个歉示个弱的时候门铃响了。该不会又是催费的吧。我从电视机里看到自己换上了一副如丧考妣的愁容之后去开了门，正准备装可怜对方——一个西装笔挺带着墨镜看似精明的中年人直接踏入了我的家。

　　接着摘下墨镜折好放进自己的口袋。

　　“请问你是久世星佳小姐么？”
　　“啊？嗯……请问您？”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中年男子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环视了下我那和猪圈一般的家，再次投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悲悯，“久世星佳小姐的生活貌似很糟糕啊。”

　　“多谢您费心了，请问有何贵干，否则我还有事要忙恕不接客。”我家又不是动物园让你参观来参观去的，话说回来这个男的到底是干嘛的。

　　“久世小姐是个聪明人。”中年男子比我高了大约十五厘米，所以他本来不怎么犀利的目光也由此增加了些震慑力，“距离久世小姐拍到越前龙马的绯闻照片有些时日了，但是久世星佳小姐所在的刊物却迟迟没有报道，个中缘由想必久世小姐最清楚不过了？”

　　“嗯？不好意思我不懂，如果我足够聪明的话也不会干这一行了，把话挑明了吧。”

　　“久世小姐不是一个优秀的八卦记者但是是个聪明人呢，不过怎么还在装糊涂呢，”中年人笑笑，“把那些照片送给杂志社能拿到的不过是稿费，而如果掖着不发表，拿此和当事人做交易的话，获利可是翻了不知道几倍的哦。这个应该就是久世小姐的意思不是么？”

　　“所以您是？”明知故问有时候也算种说话技巧。
　　“越前龙马的经纪人。”中年男子的眼眸中有着历经世故的人特有的狡黠，“开个价吧，小姐。”
　　“一百万美元。”

　　中年男子的脸瞬间暗了下来：“想不到久世小姐年纪不大，胃口却还挺大的。”
　　“开玩笑而已，”我摊了摊手，“是，我的确拍到了这个照片，但是没有发表，本来是想要钱的，但现在觉得没意思了。让我不把照片发出去可以，我有个条件，请务必答应。”

　　中年男子那种打量小市民的眼神让我得到了一种假装卑贱的快感。“嗯？”
　　“我要见越前龙马一面。”
　　“他不会愿意的。”
　　“那么我不保证那些照片会出现在哪里或者是以怎样的形式出现。”我想我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挺贱的。

　　中年男子算是终于意识到他并非强势的一方，当然也为了让他自己处于过于被动的状态他也没有明确地做出服软的事情，只是要了我的手机号码，告诉我他尽量努力。

　　“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砰”。响亮的关门声让我实在担心我那个破旧的门会不会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