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伤》迴梦

5、《连城诀》——清菊败落

　　“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花，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
　　——以上摘自《连城诀》

　　凌霜华，凌霜花，众所周知的，这是菊花，一词“人淡如菊”最好的描绘了这个空谷幽兰般的女子。

　　在整本《连城诀》中，这个女子都没有正式出现过，对于她，一直都是丁典的回忆。但是，在书中却有着一回，专以她的名字为名——人淡如菊。我知道，凌霜华是最爱菊花的，甚至连身边的丫头都取名为菊友，以菊为友。

　　那年，在汉口，她还只是那个深闺中的大小姐。记忆里，依稀记得，那时的菊花会特别美丽，姹紫嫣红，分外妖艳。霜华笑着对丫鬟菊友说道，真是太可惜了，这里没有咱们家的绿菊花。有的时候，命运真的是很奇妙的，在这个时候，命运敲响了。旁边传来了同样的失落之声：“这菊花会也算是十分难得了，就可惜没绿菊。”

　　菊友嘻嘻笑道：“小姐，这人倒知道绿菊花。我们家里的‘春水碧波’、‘绿玉如意’，平常人哪里轻易见得？”霜华扭头望去，一眼看见的是自己一辈子也难忘的人——丁典。

　　在很多人眼里，丁典都只是个粗鲁丑陋的汉子，他名字的来源是“目不识丁的丁，三坟五典的典”。但有一句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这一眼，这个男人就在霜华的心里安家落户了。

　　凌霜华的出身是和《飞狐外传》的南兰一般，可谓是官宦富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父亲凌退思既是荆州知府，也是两湖龙沙帮中的大龙头，这个身份怕是高贵得紧了。但是，她凌霜华却和弱弱的南兰不同。南兰是一个标准的浪漫主义女子，她憧憬的是风花雪月，她厌恶的是杀戮的江湖。而凌霜华则现实得多，她一直都知道父亲的阴谋，一直都知道自己和丁典是没有未来的，但还是在坚持着。因为，她要的不仅是爱情，还有自己的追求。

　　将凌霜华写在这本书下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在踌躇着，写她，对吗？在这本书里，大多数的女子都是为了爱情失去了什么，做出了一些违背天理的事。但是凌霜华却不然，她有着自己的坚持，有着自己的理想，她从未因为爱情改变了自己。但是，犹豫再三之下，我还是郑重地将凌霜华这三个字写了下来。我写的，从来都只是苦命的女子，从来不是在写因爱生恨的女子，而凌霜华正是最为苦命的女子之一。

　　梅念笙临死前传授了丁典一套内功心诀《神照经》，他的武功怕是整本《连城诀》里最高的了。他被凌霜华的父亲凌退思所擒，关在地牢里。他完全可以逃出去，但是他没有，他宁愿承受每月十五的酷刑，也不愿意离开。因为，因为他要见一见远处高楼上的那盆花。

　　也许有人会说，作者的这篇文写了太多丁典了，不是应该写凌霜华的吗？我要回答的是，凌霜华早已和丁典融为一体了。他们的爱太过于执著了，令我也汗颜了。

　　凌霜华的坚强，不是你我这些凡人可以懂得的。为了爱凌霜华，丁典为凌退思所欺，受尽苦难而不后悔，最后惨死。为了爱丁典，凌霜华付出的是更多更多……

　　女子最为珍贵的是什么？

　　容貌。

　　丁典被抓，凌霜华为了保住丁典性命，用自己的亡母发誓永不与他相见。对于凌霜华来说，她这一辈子怕是再无可能和丁典相守了。金老在《连城诀》中并没有怎么描绘凌退思逼迫凌霜华的场景，但是我可以想象，和自己爱的人分离，那该是怎样的痛啊！然而，凌霜华的悲剧还没有结束。凌退思又逼她嫁给别人，霜华怎么会肯？于是，她为了自己的爱情，毁了自己的容貌。

　　丁典说过，凌霜华的脸是世间最美的脸庞。美丽的女子自然是最宝贵自己的容貌的，而凌霜华却用刀子划破了自己的脸……她再不敢与丁典相见了，不是因为父亲的逼迫，而是因为自己……

　　有一种力量可以超越生死，丁典爱霜华，无关容貌，他无所谓霜华是否毁容，只要她还是那个汉口的少女，还是他心中的凌霜华便好。他绝对不会背弃霜华，他的选择就是回到牢里。任凌退思如何虐待于他，他也不会说出秘密；任他受到多少苦楚，他也不会离开地牢，不会逃跑。为的只是看看那一盆鲜花，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菊花，是凌霜华的花，也是她与丁典爱情的见证，更是为他们传递信息的桥梁……若不是菊花，他们不会相识；若不是菊花，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若不是菊花，丁典怕是到死也不知道，他爱的人早已死去。

　　凌霜华死了，她其实不想的。丁典没死，她又怎么会一个人离开，让丁典孤孤单单的？她虽然无脸见人，但是她无悔，躲在高楼之上，静静地想着远处的爱人，她也是幸福的。只可惜，她的父亲不允许她的幸福，他要生生地毁掉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就这样，凌霜华死了，是被自己的父亲活埋而死的。她死了，但是誓言还在，“丁郎，丁郎，来生来世，再为夫妻。”就算死了，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每每读到这里，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还好，我还会流泪，我还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人！

　　金老的笔下有着形形色色的女子，她们或而爽朗，或而单纯，或而温婉……唯独凌霜华留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她的温柔，她的倔强，她的不屈……我不能说，凌霜华是金老笔下最完美的女子，但是我敢说，她是最独特的那个！起码，她是唯一一个为了爱，伤害自己，却不伤害别人的女子，她的爱足以感天动地！

　　看到《连城诀》里，狄云最后将丁典和凌霜华合葬了，我的心头一阵安慰。何谓爱？生不能相守，死，亦要通穴！

　　丁郎，丁郎，来生来世，再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