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幻梦》街角的狸猫

71、第六十五章 卖奴

　　清晨，在光明女神的慈悲还没有降临时，奥利尔奴隶团进入了雷契尔的城门。没有剥去表皮的原木支起了可容千人进入的大厅，同等材质达成的展台，再挂上一个绣有铁锁和猎鹰的团旗，没有大声的招揽，也没有新奇的告示，奥利尔的作风一向都是如此的低调，属于强者的低调。

　　看着那个铁锁与鹰的团旗，克莱尔真的是百感交集。如果不是那个可咒的贵族从这里买走自己，想来也是不会遇到拜尔德，也不会遇到自己的老师，也就不会得到现在拥有的力量。攥紧左手，麦德大叔，这样说的话，我还真的该好好答谢你呢。哼哼。

　　一切肮脏的交易是只有在黑暗的掩盖下才可以心安理得的进行呢？还是人类只有在晚上才可以脱下虚伪的道德外衣，露出被欲望扭曲的面容呢？

　　夜幕降临时，克莱尔搂着艾薇儿无聊地站在奴隶大厅的最外围，看着台上蜂蜜色头发的年轻人从容自如地推销着衣不掩体的奴隶。而台下，被酒精染红双眼的野兽们却是声嘶力竭的挥霍着自己的金币。按理说，艾薇儿的容貌出现在这种场合也是一大麻烦，但就算这群被欲望控制的野兽也无法忽略克莱尔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气，通通都在半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时间，这人满为患的大厅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怪圈。

　　“怎么还不出现啊？麦德大叔，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没有耐性了。到时候，你这个优秀的儿子会怎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克莱尔的自语越来越低，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灿烂。

　　“当啷啷”水晶质的酒杯掉在了厚重的地毯上，闷闷的声音混进了一片压抑着的呻吟声与哭喊声中。

　　矮胖的奴隶商人——麦德哈金，坐在自己用珍贵兽皮包裹的软椅上，一脸漠然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钉满三角钝钉的皮鞭连续地抽到一个背跪着的身影上。

　　做了几十年的奴隶商人，这种事情对于麦德哈金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不过，今天的主角却多少给了他一点惊喜，没有想象中的惨叫，求饶。有的只是压抑着的，不时溢出的呻吟和一个固执的背影。

　　作为一个商人，一个合格的商人，麦德哈金可是一直秉承着‘善待自己的商品就是善待自己的金币’的信条。所以，从进入这一行以来，他可是从来都不会慢待会给自己带来大笔金币的高级商品，而今天这样教育一个高级商品‘什么是奴隶的本分’还是第一次。

　　矮胖的奴隶商人眯着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这个让人搞不懂的高级商品，一路过来，她虽然话很少，总是一脸迷茫和害怕地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地拒绝送到面前的食物（高级商品嘛，饿瘦了可是会掉价的），让他确实也花了一点脑筋。不过，总的来说，顺从的态度也还是挺叫他满意的，怎么到了最后却反抗了起来？为了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混血杂种至于付出这么多吗？

　　暗红色的酒液滑入了口中，香醇的味道不停地刺激着舌头，晃了晃半空的高脚杯，麦德哈金又想起一个小时前的那一幕，烦躁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头脑。

　　“你不能把他卖到那里去，他还是个孩子！矿山的工作对他来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种植园，马场就算是国家控制的大型兵工厂也要比矿山好不是吗？你赚钱的时候，能不能也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半跪在地上的高级商品抱着那个混血杂种，昂起的头高贵却不傲慢。

　　没有自以为是的指责，没有说什么生命女神惩罚的废话，为孩子恳求的话语里还有顾及到他的利益，如果不是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那半跪着却给人要仰视的感觉，大概他就要答应了。

　　可是，可是！该死的！为什么她身上有的却是他最讨厌的气息，那种他拼了命也得不到的真正传承了百年才可以沉淀出来的属于贵族的高贵气息！

　　麦德哈金在嫉妒，嫉妒一个比他小了好几十岁，仅仅是个孩子的奴隶！所以，他要她吃点苦头！就算你之前是贵族，现在也只是一个命运掌握在我手中的奴隶！

　　“嗯~”又是一声呻吟，持续了一个小时的折磨还是不能让她屈服，麦德哈金的脸上已经出现不耐烦了。

　　“算了，麦克停手。带她到露西那去治疗，换衣服，马上就是压轴戏了。告诉她，如果到了台上不给我配合点的话，我就把这个混血杂种拿去喂狗！！！”

　　“是！老板。”秃头的手下拽起已经半昏迷的高级商品下去了。

　　“真是的，这股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昨天起不停冒出的不详预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诸神保佑，我这最后一次买卖可一定要顺利完成啊。”

　　而此时，让可怜的奴隶商人感到不安的主角正干掉自己手上的第三杯莱姆酒，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那些可怜的，衣不遮体的各族女奴被一个个的野兽拍走。

　　“不舒服吗？”摸了下艾薇儿的脸，克莱尔的眼睛却还是停留在正对面的舞台上，“不然你先回去等我。”

　　“不，”艾薇儿摇了摇头，“一会儿不知是什么情况，我不想浪费时间，事情办完我们立即走。”

　　“好无聊啊，麦德大叔，我可是真的没有耐心了，所以你就为你儿子祷告吧。”克莱尔扔下杯子刚要上台，一个声音却震得她失声大喊了起来。

　　“这不可能！”

　　艾薇儿也是一惊，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个女声竟然和克莱尔的母亲有八分相似，那两分区别竟然只是因为年龄而起的稚嫩。

　　深吸了口气，克莱尔轻轻地捏住了艾薇儿的双肩，靠在木质墙壁上的克莱尔此时看起来竟然疲惫不堪。伸长手，艾薇儿也没有回头只是摸索着拍了拍她的额头。

　　当咏叹调的赞美诗终于消失的时候，台下的野兽们的嚎叫却随之沸腾起来。

　　“是什么？”

　　“白精灵吗？”

　　“不对，是神族！”

　　“快带出来！多少钱都可以！”

　　沸腾的人群几乎掀起了房顶，而克莱尔也暂时压下了自己的杀意，随着众人一起望着展示台上的出口。下意识中，她也对这个将要出场的商品有了一些好奇。

　　一阵急促的鼓声让台下的野兽们都压抑住了自己的欲望，原本喧闹的大厅归于宁静。所有人都知道，今晚的压轴戏来了。

　　余音绕梁的歌声消失后，一个穿着华丽的纯白色祭祀服的少女从暗红色的布幕后走了出来。微微卷起的漆黑长发直垂到腰际，碧色的眼睛中满是灵动，翘起的嘴角透出一些调皮。修改后的祭祀服不但没有庄严的味道反而多了一□□惑。看着木台，本应再次沸腾的大厅却没有什么反应，少女身上高贵神秘的气息让台下的野兽彻底的没了胆量。

　　望着台下那一个个从震惊到呆滞，再到疯狂的目光。麦德哈金很有成就感，真的，他现在的感觉好得不得了，这是几十年前那次拍卖后的又一次震撼！

　　“哈哈，这一次又是多少呢？希望这一次也可以让我睡在那些美丽的金属圆片上。”

　　当伟大的奴隶商人陶醉够了，这件美丽的高级商品的底价也出来了，

　　“各位，现在展示在各位面前的就是我们奥利尔奴隶团今次拍卖的最后一件商品，底价为一万魔晶币！”

　　轰！

　　“两万！”

　　“五万！”

　　。。。。。。

　　艾薇儿皱起眉，怯怯地环住了克莱尔的腰、她见过太多肮脏的人与事，可如此毫无遮拦，让人看得只想呕吐的场面逼得她只想尖叫。混合在密闭空间中的汗臭和酒臭也无法遮掩住这由腐烂内心所发出的恶臭，只要想想克莱尔在小时候也遭遇过这种侮辱，艾薇儿就只想杀光这在场的所有人，带着台上那个女孩儿逃离这可怕的城市。

　　“克莱尔，我要救那孩子。”紧抱住爱人的腰，艾薇儿颤抖的声音里却满是坚定。

　　“好。”点点头，克莱尔想了想又背出了一段话，“人的身上，带着动物属性。在太多的时候，人与人的争端，揭开各种外衣，本质就是欲望作祟。食欲，□□~人类可以为了这些欲望灭绝异族，残杀同族。权利越大的人越容易受欲望控制，越卑微的人就越会将这种丑陋表现得更加直接。”

　　“这是谁教你的？”

　　“拜尔德，”克莱尔耸了耸肩，“其实，说得更简单点，人有时连畜生都不如，可有些人却总是对人这种东西充满期待，当看到最直接的阴暗时却死都不愿相信。”

　　“就像台上的女孩吗？”艾薇儿苦笑了下，虽然她很厌恶拜尔德，但这句话她却无疑是赞成的。

　　“是啊。”两个人叹了口气，同时望着台上那双无辜的，天真的，幼稚的又满是质问的眼睛。

　　奴隶大厅里的声音越来越高，为了眼前的尤物，雄性求偶的本能支配着台下脸红脖子粗的野兽们，从动物诞生时就会有的争斗在这无血的战场上用另一种金属进行着。一个个足够一座城市赋税的数目在叠加着，当最终的数字出现的时候，雄性生物那没来由的虚荣心也就可以得到扭曲的满足。

　　“人又怎么可能会连畜生都不如呢？”莎奴低低地又念了一句，依旧在微笑着的脸染上了悲哀与绝望。

　　环视四周，贪婪，龌龊这些无法忍受的内心黑暗面快要让她窒息、无论看到那里都是那种眼神，那种吃人的眼神，除了那个最阴暗角落里的一抹银紫。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银紫色的冰晶中尽是讽刺之色，漠然组成的镜面反射了世间的一切，看清了丑恶却又不使自己受半点影响。然而为什么她会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为什么她会认为这双眼睛可以信任？

　　“嗯？”还在安抚艾薇儿的克莱尔疑惑地转了转头，趁着所有人都被台上的商品吸引的时候她再次确认了下自己事前的布置，却感到一道奇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探寻着什么。没有平时的那种讨好，畏惧，厌恶。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和一点点期待？

　　克莱尔的眉头挑了挑，“期待？有趣。”转过头，看到的却是那个精致的人偶。

　　还在做梦有人会救自己吗？白痴的生命之神信徒！克莱尔笑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虽然答应艾薇儿要救她，但欺负她一下该不会被说什么吧？

　　“50万！！”一个傲慢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不管是来人的身份还是他报的价格都让在场的野兽们消停了下来。

　　开玩笑，这个穿着一身标准伯爵服饰的贵族可是佩恩帝国首相的侄子，惹了他不死都要脱层皮。众人想着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哈哈，您真是慷慨啊，愿诸神保佑您，尊贵的先生。”

　　“等等，我的话还没完呢。我可不想买个只有声音好的金丝雀回去。我要的是可以暖床的工具，你懂吗？”

　　“哦。好的，满足您的要求。”老练的奴隶商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么露骨的话。卑躬屈膝的答应着，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的高傲

　　“把衣服脱掉！”

　　碧色色的眼中，满是挣扎。与生俱来的傲气和女性的矜持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莎奴顺从。咬着下唇，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嗯？”克莱尔有点意外，这个高级商品竟然向她求救。开什么玩笑你没睡醒吗？讽刺的眼神里传出来都是刺人的光。

　　碧色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放弃地将手放在了衣服的领口。莎奴彻底死心了。

　　脱！脱！脱！台下的野兽们看着，赤红色的眼睛里传达的都是令人作呕的欲望。

　　“克莱尔！”艾薇儿使劲儿地摇了摇她，这人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

　　“切”克莱尔撇了撇嘴。看着眼前那与几十年前重叠的景象，不知是对谁的怒气冒了出来。

　　“算了，就当讨艾薇儿欢心好了。”懒散了快一天的克莱尔终于站直了身子。

　　“100万！”不耐烦的声音压住了场中的喧哗。

　　吸气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麦德哈金的心脏快要停下了。100万？这是什么概念啊？现在收手一辈子吃喝嫖赌都挥霍不完。

　　“那边那位神秘的先生，请您走过来好吗？我有些听不清您的声音。”

　　“哼。”

　　不满地哼了一声。弥漫着雄性体味的空间，克莱尔是真的不想走入，不过为了自己的计划，她也只好勉为其难了。站在展台上，搂着艾薇儿的她心情已经糟糕至极，那种让人打量的眼神让她很不愉快。

　　“您刚才说您要用100万买下这个女奴？”麦德哈金很是不确定，这个人身上的衣服可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而且本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贵族家的花花公子。他真的有那么多钱吗？

　　“是的，不过~”克莱尔摘下兜帽，看着莎奴的眼睛里满是戏谑。

　　看着那双稀少的银紫色的瞳孔，麦德哈金的警钟大震，为什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要先看看我的小女奴，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可以取悦我的地方？”

　　“啊？”麦德哈金愣住了，今晚怎么都是难伺候的主儿？

　　“那个下贱的混血，你给我下来，那个女奴是本伯爵看中的！你这个低等的，该被烧死的混血杂种有什么资格和我抢？”鼓噪的公鸭嗓子猛地传了出来。

　　“杂种？”沙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杀意传了出来。

　　“你很高贵吗？人类？靠着自己的血统，躺在祖先的功劳上混吃等死的你很高贵吗？亲爱的先生，很感谢您又给了我一个大开杀戒的理由！用世间的生灵给您增添荣光，我的帝休斯大人。”转过身，克莱尔满脸微笑地看着不知死活的贵族。

　　望着众人的惊恐眼神，克莱尔满意地举起了左手，她现在烦躁得完全没了玩耍的意思，还是直截了当地开杀吧。

　　“沉眠与此的冤魂，听从神旨，在此苏醒。”简短的咒语完成时，死于这座奴隶都市的怨灵们纷纷出现，呜咽的，嚎叫的扑向在场的生灵。

　　“好了”放下手，看着吓瘫了的麦德哈金，克莱尔一脸微笑“我们该好好叙叙旧了，您不会忘了我吧？那个几十年前被您卖掉的高级商品。”

　　“几十年前？银紫色？！是你！是你！”微笑的脸和倔犟的脸重叠到了一起。几十年前那个让他大赚了一笔的商品今天竟然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成为了死灵法师。他可不会相信这个人是来答谢自己的，复仇！用膝盖想都知道，除了这两个字，不会再有别的什么。

　　望着手脚并用爬向远处的仇人，克莱尔的内心一阵得意。哈哈，你也有今天吗？风从破碎的墙壁处扑了过来，淡金色的长发飞舞着。

　　克莱尔轻轻举起手，“腐蚀之倒勾！”没有繁琐的吟诵。简简单单的几个单词就再现了这个残忍的诅咒！

　　一时间，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一阵阵的惨叫和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