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灵幻梦》街角的狸猫

100、第九十四章 无情

　　怒火炽热会烧焦一个人的理智，冰冷的怒火却会给人无限的冷酷和无情。

　　克莱尔面对着弗洛美，面上是一片的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已经转了数个弯儿。将此时此刻的利弊得失权衡一遍后，便心安理得地等着看戏。

　　她是艾薇儿的俘虏，即将送给班尼迪克的礼物。但不管如何，她现在的身份之一是暗黑神殿的大祭司兼大神官，派恩的精神领袖。真的要杀自己，可不是弗洛美一个人张嘴就行的。何况，布雷迪教皇可不会干看着。

　　克莱尔的心思转得太快，她一番思量结束，弗洛美才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这个妖魔怎么会在这里？”惊怒的话语刚落，弗洛美手中的权杖就已经向着克莱尔的额头打了过去。

　　她得死，必须，立即得死。

　　惊恐越来越大，自从在米亚罗见过克莱尔后弗洛美的心里就只剩下这一点执著。

　　这执著也随着克莱尔掌握的权力逐渐变得更大，她暗地里倾尽全力地资助欧文，甚至是派出心腹当刺客都是为了杀克莱尔。但结果，只是让她更恐怖。

　　克莱尔还活着，在派恩那个复杂的政治圈里迅速地崛起，就连原本不擅长的战争都在她发动的时候变得简单易行。

　　众神实在太宠爱这个混血了。

　　嫉妒让女人丧失理智，尤其是在嫉妒她绝对无法得到的时候。

　　艾薇儿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弗洛美落下的权杖砸在克莱尔的头上，紧扣在手里的飞火流星立即掷了出去。

　　随着几声脆响，点点星火罩在弗洛美和夏洛特等人身上却是炸出了巨响。

　　“班尼迪克就是如此待客的吗？”气急了的艾薇儿甩手又是几只试管。

　　这一次却是软麻的药剂，将受了不轻不重伤的等人全麻翻在地。

　　“教皇大人，请您给我个解释。我诚意来此结盟，甚至抓来暗黑神的宠儿来以示诚意，就要受到如此羞辱吗？”艾薇儿转了身，一手扣住克莱尔的手，一手指着躺倒一地的人，“这人，我可还没有交给你们！”

　　也难怪艾薇儿如此生气。在公，她是奥斯丁使者，克莱尔虽然是送给对方的礼物，但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商谈的时候终究还是奥斯丁的东西，如此不论意见便喊打喊杀实在是削了奥斯丁的面子。何况，艾薇儿之前可是示意过克莱尔是她的部下。而在私，有些话就是不言而喻了。

　　随后而至的布雷迪教皇尴尬不已，涵养城府皆深的他此时也是气愤莫名。冷眼看了夏洛特一眼，布雷迪教皇便合拢了双手对艾薇儿微鞠了一躬。

　　“此事却是我教导不严导致，我会给使者一个交代。只是，有些事还想使者解释下。”这解释自然是指克莱尔。

　　艾薇儿看了眼四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克莱尔的手将她按坐在一旁的摇椅上，自顾自地拿出了伤药。

　　布雷迪教皇看了眉头微挑，却是摆了摆手一个短距离瞬移将地上被麻翻的人通通送了出去。

　　“现在能说了吗？我这外甥女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又要把她怎样？！”布雷迪说到最后，已经声急色厉，看着艾薇儿的眼神也变得冰冷。

　　外甥女？艾薇儿低头看了克莱尔一眼，却见她只是淡然点点头。

　　这实在是大出艾薇儿的意料，这两人竟是亲戚，而且看布雷迪的架势更是对克莱尔爱护有加。

　　你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亲戚？！像是看懂了艾薇儿眼里的嗔怪，克莱尔微笑了下，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股无奈和得意混合着伤感传了过来。

　　这里毕竟曾是我的故乡。

　　两人的互动却是看得布雷迪一片心惊，要说是敌人可这两人间太过暧昧，可若不是之前奥斯丁使者的话又是何意？

　　索性不用教皇大人等太久，艾薇儿熟练地包好了她头上的伤，又将一片涂满了药膏的手绢按在了她的腹部便转身正对着教皇。

　　“我和她，既是恋人也是敌人。此次将她带来却是要将她作为礼物送给班尼迪克，以示结盟诚意。”

　　“你和她是恋人还是敌人？”重复了一遍艾薇儿的话，布雷迪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克莱尔他厉声说道，“我不允许！”

　　这不允许的是什么是不言而喻，但对着幼时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亲人，克莱尔却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你现在没资格管我！”

　　“你！”布雷迪瞪着她，克莱尔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他们被人诬陷虐死的时候你可曾为他们说过一句话？这几十年来，你可曾找过我，过问过他们的事？现在倒跑来摆长辈的架子，管我的闲事吗？”克莱尔的话越说越急，到了后来更是一把扯住艾薇儿，将她紧搂入怀，“她是我的，我这辈子就只爱她一个！漫天诸神要是有意见尽管来拿我的命！”

　　“我爱他，明知道不该却也无法停止。若是漫天诸神有意见尽管拿了我的命去。”

　　一模一样的话。布雷迪紧盯着克莱尔，心中涌起的怒气却是点点消散开来。长大后的蕾恩和特蕾莎很像，除了眉宇间属于那个温柔男子的影子，其余都和特蕾莎像的出奇。慢慢地，这怒目瞪着自己的和记忆中平静淡然地谈论生死的身影和在了一起。尽管两人的性情却是一丝都不像。

　　想到这，布雷迪的心中却是一疼。幼时活泼爱闹的孩子现时变成这样又怪得了谁？

　　酸涩堵在胸口，偏过头布雷迪再也说不出什么。一时间，这原就是为姐姐特意建造的私人场所便只剩下一片落寂。

　　艾薇儿缩在她怀里，腰上随着她不停加大的力量却是痛得难受，却也还是咬着牙忍着。鼻子处在她的脖颈处，一阵阵属于克莱尔的气息就随着说话产生的震动，扑入她的身体。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了就这样死去也好的念头。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过，布雷迪突然叹了口气再开口已经带上了岁月摧残出的沧桑。

　　“蕾恩，我知道你恨我和弗洛美。那件事发生后，我不曾管过你是我的错。因为，因为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菲利普和特蕾莎会背叛精灵族，背叛我们。”说到这，布雷迪伸手扣住了自己的嘴，不知所措地转头又转回到克莱尔的身上，“那个时候，我在这得到他们死讯和那些证据的时候，心里，心里是出奇地愤怒。所以，我不想见到你，不想见到和他们有关的任何人。”

　　“也就是说你从未怀疑过他们是被诬陷的。”扣在艾薇儿腰上的手越发地紧了，“连你也认定是他们背叛了精灵族。”

　　“那不由得我不信！”布雷迪猛地拔高了声音，随之站起的身躯又轰然倒塌进椅子中，“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就连，就连你母亲的教母也一口咬定了。”

　　“是吗，连那位夫人也是如此啊。”

　　当年的事逐渐变得具体清晰，克莱尔以为她会再度丧失冷静到杀了那个女人。可梗在胸口的一口气却是被她硬咽了下去。

　　“布雷迪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会让所有当初诬蔑他们的人懊悔到只想死！”

　　克莱尔的平静却是让布雷迪心惊不已，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克莱尔扬手打断了。

　　“好了，蕾恩已经死了。我想您还是先和奥斯丁的使者谈谈比较好。”

　　“没什么好谈的。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不会同意她的交易。”布雷迪却是一摆手，看着克莱尔和艾薇儿的眼里只有决绝。

　　“即便派恩此时气势如虹，意统整个大陆你也要如此吗？”艾薇儿扶着额，慢慢地从克莱尔的怀里站了起来。

　　“哼，班尼迪克可不是纸做的，就算派恩再如何要侵占班尼迪克都要做好尽全力也未能如愿的准备。”被质疑了自己的国家，作为一国的领袖布雷迪立即做出了回击，“你不要太过小看班尼迪克的骑士和迪恩森林,更何况你认为派恩有能力跨过壕沟吗？”

　　艾薇儿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活到现在的九十九年里并没有太过深入黑曜大陆的北方，关于这条著名的“亚摩斯壕沟”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长三百米却有三千三百米深的大壕沟分裂开了班尼迪克和派恩两个国家。只要在对岸架好防御线，是连神都无法跨越的地域。

　　即亚历山大大帝后，派恩最著名的军事领袖安格斯曾站在壕沟的另一边说过，“这是神向派恩开的冷笑话。”

　　随着这句话而落的是派恩三十六万士兵的性命。

　　但壕沟再大也并不是包围整个班尼迪克的。

　　“您真的以为一道壕沟可以保证贵国的无忧吗？亚摩斯壕沟只在贵国和派恩接壤处，对于已经拿下欧文的派恩来说大可以横跨大陆东西，进入侵入贵国。您认为如果没有奥斯丁的从中截击，单靠班尼迪克的几个附属国能阻拦派恩多久？单单一条‘信仰自由’就能让派恩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多个国家的效忠。”

　　说到这，艾薇儿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眼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克莱尔——之前的话原本就是克莱尔制订的扩张计划中的一条而已。

　　死灵法师很平静，对于自己的爱人利用自己的计划来说动自己的舅舅，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艾薇儿还不知道，克莱尔的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利用壕沟的设想。只是因为太过亵渎，她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不用多费唇舌了，我不会答应你的。守护这个国家是我的责任，我无意将自己的亲人卷入进来。”布雷迪直接打断了艾薇儿的话，更是几步走到克莱尔的面前，“以神之名，消除。”

　　微麻的刺痛感让克莱尔低哼了一声，久违了的魔力瞬间充斥了她的全身。那种被魔力充满神经的感觉让她很是舒服地叹了口气，老实说被禁了魔力实在是很折磨人。

　　“回去吧，好好活着。这也是为了菲利普和特蕾莎。”

　　克莱尔没动，她将身子整个斜倚在椅子上看着低头一脸伤怀的教皇，“陛下，我想我是无法离开的。弗洛美女王已经过来了。”

　　“她过来又怎么样？”布雷迪皱起眉头，“她是你的姨母，你就算不爱她也要给她些尊重！”

　　“我可没有亲人是死灵法师！”

　　弗洛美一身狼狈地跑了进来，华美的衣服此时满是褶皱，披头散发的她如同一个疯子指着克莱尔就是劈头盖脸地痛骂，“像这种狼心狗肺的畜生，就该立即烧死！”

　　“弗洛美，她是特蕾莎的女儿！”

　　“可她现在是个死灵法师，你以为那275个同族是死在谁的手里？”

　　“你胡说！”布雷迪教皇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连指向克莱尔的手都在颤抖，“你，你来说。你真是死灵法师？”

　　“......克莱尔·菲尔·迪兰德，教皇大人难道你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吗？”站起身，克莱尔竟然还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或许这么说你能够明白，我是虐杀法师。”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克莱尔的脸上。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说出这句话后，布雷迪教皇竟是变得衰老了很多，“你怎么对得起他们。”

　　“我早和你说过，蕾恩已经死了。作为克莱尔，我问心无愧。”克莱尔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忍，但偏执如她是绝不会在弗洛美的面前有任坏动摇。而且，就算再不忍，为了达到目的她也只能无情到底。不管是对着自己的亲人，爱人还是自己！

　　她双手负于身后，只等着布雷迪的决定——根据《公约》，作为一国之主的他是绝对不会坐视自己离开，而弗洛美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丝冷笑浮现在克莱尔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