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记事》鸣筝

22、第 22 章

　　紫玉怔了怔，万没料到天帝会说出这种话。

　　要知道仙人无戏言，言出圣口，不践不止。更何况是天帝这样的大能？金口玉言，言出无悔。

　　压下心中的震惊，紫玉敛下面容望着天帝，道了句：“疯子！”

　　“孤是为你而疯。”

　　“陛下的厚爱，可当真折煞了微臣。”

　　紫玉的口气不无讽刺，漠然想道：自己究竟哪里叫这人痴迷如斯，若把那部分矫正过来，不知行不行得通？

　　这个念头在紫玉心中转了一转，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既然暂时想不到办法摆脱，既来之，则安之，紫玉便在宅中住了下来。

　　天帝当然想和紫玉住同一屋，但在紫玉沉默的注视下，最终摸了摸鼻子，自觉住隔壁厢房去了。反正人就在身边，这回可不会不留神叫他跑了，倒不执于一时的亲近。

　　宅中只有三间厢房，紫玉和天帝各占一间，剩下三个小的都挤在同一间房里。

　　吕岩从小长于凡界，随便拣些趣事说说，都是流光和小兽从未听过的，很快便惹得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崇拜不已。

　　短短时日下来，这三只小的已经完全混熟了，干什么都在一块，只要找到其中一只，必定能看到另两只。

　　小家伙们最近迷上了过家家，也是听吕岩说的，就地取材，用泥土做成灶台，树叶当菜，沙土作饭，玩得不亦乐乎。

　　吕岩在玩的同时也没落下了剑法，小小年纪，虽没人督促却非常刻苦自律。

　　他穷苦出身，尽管还年幼，可已然帮着父母下地干活了。一家人辛苦劳作，仍然过的半饥不饱。大灾来临，他与父母离散，险些丧命，幸蒙仙长相救，得来一场仙缘。再不必为果腹发愁，再不必担忧下个浪会把自己卷走，他现在过的日子，以前就连做梦也未曾想过。受此大恩，如不刻苦修习，实无颜面对仙长，也对不起自己。

　　流光见状，也向紫玉讨了一柄金光灿灿的小剑，每天跟着一块儿练。小兽乖乖蹲在一旁瞧着，无聊了自己绕着宅子疯跑几圈，完了又回来蹲下。

　　如此呆了几日，紫玉便有些腻烦了。

　　此时遥远的昆仑山顶，正待举行百年一次的法会，此乃整个修仙界最大的盛事。

　　每届法会皆由一名德高望重修为精深的大修主持，多为炼神还虚境界的神君，其对在场修士分享自身的修行体悟，并挑选一二修士，为他们答疑解惑。

　　遇到修行关卡的修士，如这时有幸获得前辈大修的提点，说不得能醍醐灌顶，更上一层。大宗门的弟子平日有师尊悉心教导，尚不显得这等机会太难得，但对修行全靠独自摸索的散修来说，却是不容错失的机缘。

　　此外还有重头戏。法会设有擂台，容金丹期的修士相互切磋，最终的擂主便获金丹第一人的称号，并得到法会的奖励，通常都是令人眼羡的高阶法器或稀有丹药。

　　金丹第一人的名号，代表实力和荣誉，不仅修士自身看重，宗门间也暗暗较量，胜败无疑成了门派实力和脸面的象征。

　　擂台过后，还会开设三天集市，供各修士之间交换所需之物。

　　是以不管为名、为利、为修行，或就为凑个热闹，昆仑法会吸引了为数众多的修士参与。

　　紫玉想起百年时间又快到了，左右也是无聊，带几个小家伙去开开眼界也好。

　　他做了决定，根本不需知会天帝，反正天帝肯定会跟着他去。

　　紫玉一行人悄然落于昆仑山上。

　　天帝四顾看了看，颇感兴趣地问道：“玉以前可曾参加过法会？”
　　“打过擂台么？”
　　“可有得名次？”

　　紫玉：“……”半点也不想回答。

　　此次昆仑法会照例群英荟萃，热闹非常，各种讨论不绝于耳。

　　“听闻今届的主持者是刚闭关而出的火龙神君？那可是大乘期的老祖啊，离真仙也就半步之遥！”
　　“不错！我也听闻了，正是火龙老祖！我等幸何能得他老人家的指点，定然受益无穷！”
　　……
　　“以某之见，金丹期第一人非唐宗的莫云子莫属。”
　　“不，不，莫云子善丹道修为高，但光论斗法，谁也不及剑修的招法凌厉。依我看，还是悬剑派的大师兄成之华的胜算更大。”
　　“我看倒未必，近几年域北出了一个极厉害的散修，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得了哪方的传承，手段邪门的很。没准此届法会能爆个冷门呢！”
　　……
　　“我当时离得近了些，可是亲眼见到神光降临，无上威压加于身上，顿觉自己如蝼蚁一般低微。不知不觉两股战战，匍匐于地不敢起身了。如今回想起来，仍不禁冷汗涔涔，心驰神摇，哎……”
　　“你便知足吧！我想见一见神仙降世的场面，可惜错过时机，真是可惜！到底是哪位仙人临世啊？”
　　“你问我？我去问谁？此等秘闻，便是大宗门的掌门长老也未必知晓，我这般的小人物怎会知道？”

　　昆仑之巅、天池之旁，一白发老翁迎风而立，寒风吹得他的粗布道袍猎猎作响，似乎随时要把他刮倒。

　　这时老远传来一阵啸声，一条人影踏声而来，须臾就出现在了老翁眼前。

　　老翁枯树皮般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目光灼灼，朗声道：“钟离兄，三百年未见，你还是老样子！”

　　来人赤面虬髯，手摇棕扇，脚踏芒鞋，对老翁随意拱了拱手，笑骂道：“你这火龙老道好不厚道，咱们三百年未见，一上来便是糗我！我就是境界止步不前怎地？你自顾渡你的劫，成你的仙去！我乐得在凡间逍遥自在！”

　　这白发老翁正是此次法会的主持者火龙神君，来者姓钟离名权，也是位达到炼神还虚境界的大修。两人乃至交好友，这会久别重逢，都甚是高兴。

　　火龙神君道：“我随口一说，你就故意曲解我意吧！不提这些，我原以为你不会来。”

　　“还不是为我那徒儿！”

　　火龙神君惊讶失声：“竟然是紫玉仙君？”

　　钟离权颔首道：“八九不离十。那真君降临在唐宗的云驼峰，唐宗宗主得见过真容，向我描述其样貌，极似我那徒儿紫玉。”

　　“可这是为何……”

　　钟离权沉吟道：“我也是猜不透。若他受天帝御令，经南天门下凡，化去罡力，照理不会有如此大的动静。我就怕他那性子得了什么罪人，打不过人家逃下来的吧！”

　　“钟离兄，慎言！”火龙神君急忙劝阻道，“紫玉仙君如今已位列仙班，你虽是他师父，却也不能妄议神仙之事，当心祸从口出！”

　　钟离权自知失言，讪讪道：“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

　　“得了，你这嘴大的毛病又不是一两天了。”火龙神君道，“那你之所以来，是料定仙君也会到此么？”

　　“正是，我那徒儿虽一贯不喜修炼法术，但偏爱看别人斗法斗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就像看大戏似的。这种光明正大看别人打架的机会，他断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