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浓（胭脂落尽菱歌叹）》柳陌桃溪

4、第四章

　　菱歌眼皮重重的，沉沉地做各种荒诞的梦，梦里好像看见懿宇了，很温柔的望着她，递过来开水，微凉的手指摸着她嘴角那里浅浅的涡、她的唇。由于发烧，嘴唇上一道道裂痕，他手指抚上来却是清凉的触感。他的手比以前大了，很明显的骨节。这个梦做得疼极了，难怪有人说：“有些疼痛只能在梦中痊愈。”，她的懿宇有多久没有看见了？她曾经那样决绝，就算见了也不会这么温柔地对她了……她不要醒来，把眼睛闭得紧紧地，大颗大颗的眼泪却溢出来，落在枕头上，鼻子又不通气，只好张大嘴巴，大口的喘气，求救般，像一尾离了水的鱼……
　　“你怎么了？”一句话很清晰的传到耳朵里，是懿宇的声音，昨晚的电话并不是旭阳，她都快忘了懿宇叫她“静静”的样子。睁开眼睛，懿宇就站在落地窗那里，雪后的晴天，阳光很好，赵懿宇整个身上都洒着阳光，暖暖的样子。慢慢的转过身来，眼睛里面全是她化不开的浓郁，眉头还是喜欢皱起来。两个人都讪讪的，连空气都干干的。他拿出烟还没点上，又放下了。
　　“没关系……反正感冒了，鼻子塞住也闻不到……”还是她先说话，两个人这样僵着总感觉怪怪的。
　　“我没找着你的药在哪里……”来的时候看见她躺在床上很痛苦的表情，还好，只有点低烧，就一杯杯地灌她喝开水。
　　“算了，我都很久不在家里住了，估计哪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它会自己跑出来。”她没说是旭阳帮她收着的。
　　“那送你去医院……”
　　“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这样去医院明天不知道新闻会怎么写呢。”她讪讪的开口。
　　真的不比从前了，生病可以自己扛着，扛不住了，懿宇背着她就向医院跑，现在是怎么了呢他就站在面前，却隔了千山万水，无论怎么飞渡都跨不过去。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她也起身送他出门，还穿着丝质的睡衣。走到门口，她说：“谢谢……”
　　他回过头却是一脸怒色，一把抓住她的肩：“谢我什么？谢我放了你，把你送到孟旭阳的怀抱？！还是谢我让你演这么好的角色，这么好的片子？！你告诉我，告诉我……”说到后面，眼睛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她只是摇着头，哽咽着，脸上贴着濡湿的头发，他却是一把带上门，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去。不给她留一点思考的时间和逃掉的机会。她的薄荷香味，发丝的馨香，柔细的皮肤的触觉，隔着薄薄衣料递过来的温暖，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感觉瞬间就拢过来，让他不能自持，不敢松手，好像一松手所有的东西都会像六年前一样的飞走。她使劲推着他，到底没有他的力气大，加上才和感冒斗争了一个夜晚，更是没有一点力气。一丝丝酒气扑过来，原来是喝了酒……她的手还放在他胸口那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吻她颈间的暖意，吻到她咸湿的眼泪，才放开她，她弓着身子喘气，手抚着胸口：“懿宇……我们已经过去了，六年前就过去了……”抬起泪眼，才看到懿宇也是满脸的眼泪。
　　她心里一震，看到他的泪总是会心疼。他总共也没哭过几次，六年前和他说分手的时候，她求他放了她，他就像现在这样流着泪，他心很灰的时候才这样流着泪吧。
　　那一日也是下着雪，站在公园的小桥边，穿了很厚的羽绒服还是冷，所有的树上都积了厚厚的雪，像雾气蒙蒙的梦境，她喜欢做梦，喜欢飘渺难寻的梦境，这会儿却没有心思看。雪花大朵大朵的落下，落在她的发间、挂在睫毛上，融化了，小小的水珠，凉的，有些痒，想要揉一揉，还是忍住了，她怕这一揉，把眼泪也揉出来。
　　“懿宇，我们分手吧。”把公园转了一圈又一圈，她还是狠下心说出这句话。
　　“静静，如果你不愿意我去美国，我就不去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不管你去不去美国，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早就爱上旭阳了，只有他才能给我幸福。”
　　“不！我一样能给你想要的幸福，你到底要什么，我们说好的梦想你都不要了吗？”
　　“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给我幸福？我们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这辈子都和孟旭阳在一起！”她的口气还是软下来。
　　“可是你不爱他！！静静，你还爱我……”他还抓着她的手，额头上都急出汗来。
　　“我小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你还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他？我爱你，那不过是谎话，骗你的！你活该被我骗！”她用了力气挣脱他，他松了手，怔在那里， “好……我放了你……”她像没听懂似的，抬起眼看他，他就是满脸的泪水。
　　现在他依然这样看着她，衰败的神色。
　　“对不起……”开了门，走出门外。她在窗前，用帘子遮住身体，看到那银灰色的宾利离了视线，才软倒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记得那天也是这样无力，她跑了好久，直到看不见雪地里懿宇小小的黑影子，她知道他一定在看他，所以她没有回头。周末的街道虽然下着雪，还是有很多人赶着圣诞节做活动，蜂拥地购物。路上被行人踩得只剩下脏的残雪和枯黄的树叶，早就没有了白雪皑皑的圣洁模样。原来已经到圣诞了，静好一个人走在喧闹的大街，在这路上来回的兜兜转转，热闹是别人的，与她无关，一个人淹没在人群中。夜色降下来，浓重的阴霾，她的肩上全都落了厚厚的雪，她不想回去，推开rose valley蛋糕房的门，店里放着很喜庆的歌，她却只想哭，却并没有哭，从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经历了这么多，她还是逃不掉，逃不掉……她已经失去懿宇了，失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曾经属于她的懿宇……她始终都觉得自己很聪明，记得电影里面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她不仅猜到了开头，也猜到了结局，却只剩下悲哀。那天的日记只有不到十个字，写的是：“蛋糕很甜，只是甜……”并没有提到懿宇，可是每次翻到那一篇眼泪都会掉下来，蓝色的纸上留下汪汪水迹。时间久了，她自己都好像做了场了梦，只是心里面的某个东西狠狠地碎了，细细碎碎的落了一地。她跑剧组还是新人的时候，导演经常骂她不会演戏，她心里还为自己辩解，那天明明她演的那么好，否则懿宇又怎么会相信她爱上了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