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如泣》无翅

5、序之五 红芽（2）

　　她说，我可以唤她“芳姐姐”，我很高兴，能那样叫她，说明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可是，那样美丽夺目的姐姐，为什么，总是时不时流露出心碎欲裂的神情呢？我很想保护那样的她，我可以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确保她的生活无忧，但她的快乐在哪里？像蓝天一样明净的人儿，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为此，我郁郁不快。
　　“芳姐姐，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只要我能做到，告诉我吧！”
　　第三次这样信誓旦旦的询问，她凄然一笑，终于，说出了她的请求，我听了老半天张着嘴，不可思议，
　　“红芽妹妹，从明日起，你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夙州城里转悠，记住，要从人多的地方慢慢走向偏远之地，这样，就算是帮了姐姐的大忙了”。
　　“这是要～，”我不算太笨，应该，是要引什么人出来吧～那个人，又会是谁？是令芳姐姐，伤心的根源么？
　　“好妹妹，不要问了，好么？帮了姐姐这次，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又泛白一层，我忙点头，可是，心中那道奇怪的阴影，又代表了什么？

　　第一天，我棉衣外，裹着火红的衣裳，招摇过市。芳姐姐说，那颜色是上天为我选定的，我一穿上，就像个妖娆的精灵，人见人爱。我听了，傻傻地笑，回去定要穿给爷爷看。
　　果不其然，很快，我成了数道视线的焦点，可是，那里面真的有那个人么？我有些忐忑起来，却还是自顾地走，走出闹市，走向人迹稀少的雪地，看见透彻的蓝天和冬日萧条的枝桠，我心中，一阵激动，我不由对着天大声叫唤，对着枝头的小小花朵微笑，大自然的美，远远超过了人的境界。可是，我想起了芳姐姐，她是我遇见的人里，最最美的了，有种贴近自然的气质，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如果，她能和我一起回去该有多好，我想，爷爷一定会喜欢上她。
　　走着想着，不知不觉天色也晚了，芳姐姐，找到那个人了么？
　　看着她疲惫的脸，直觉告诉我，没有。这一晚，她没有开口。我知道明天，自己那奇怪的行动，还将继续。

　　第二天，我穿梭于闹市，把好吃、好玩的统统席卷，夙州城，还真是个不赖的地方。含着水晶香糕，我远离拥攘的人群，按照芳姐姐事先告知我的路线，随着集市的远离，我开始无聊地踱着步子，一处幽静又别致的小亭子吸引了我，不，与其说是那亭子本身，倒不如说是那亭中高高悬挂着的一张画像，画像正中，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美男子。
　　有那么些时候，微风卷起画卷的边沿，我觉得画中人仿佛向我走来，
　　我知道自己怔愣了好久，实在是，太逼真了，那冷诮的眉眼和微张的唇，几丝墨发还缠乱飞舞着，我甚至有种画中人开口对我说话的错觉。这个人，是芳姐姐要找的人吗？
　　我走上前，想要触碰到画中人，却不想一阵风吹来，恰巧吹走了它。
　　茫茫雪景，我再也没能发觉它的踪迹。这一切，都好古怪。
　　我摸摸自己跳动的心，清晰的心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是第二个让我如此心动的人了，即便，那还只是一副画。

　　悻悻地回到客栈，芳姐姐端坐着，似乎在等我，“妹妹，你见到那人了么？”
　　“那人？”我脑袋打结了，扭了半天，终于理顺。“你是说那副画么？姐姐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啊,他是谁呀”
　　“你，喜欢他么？”她分明没有细听我的回答，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我喜欢，我差点就这样说出口，喜欢，对我而言是种瞬间的感觉，若是真的，又何必否认呢？只是眼下，我知道，不开口也许更好。
　　“算了，” 她的脸埋在阴影里，“明日，还要麻烦妹妹，”那语气里，有着分明的疏离，我心中自觉难过，却不知，该从何启齿。

　　第三日，我只是静静的走着，很快就远离了喧杂，一个人，走在雪地里，心情，没来由得郁结的很，我走走停停，背后似乎有踩踏声，与我同步，
　　“是谁？”我转身，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
　　“芳～”我下意识就要展开笑颜，芳姐姐是要与我同去看那副画了么？

　　可是，却连个回神的空隙都没能留给我，我开始，听到心脏的跳动，一下、一下，我微微低头，很美的～兵器，我看得清晰，那似乎是，冰晶凝结而成的利器，仿佛就在昨日，爷爷说着，有那么一种兵器，是凤池最珍贵的寒冰炼成，夏日不化，伤人时并不见血，只是，它用来观赏，远多于用来杀人，我是不是，很幸运呢，能够死在这样独特的东西之下，
　　“妹妹，我不能，再让你见到他，”
　　她没有不忍、伤心，后悔也没有！在她抽出手中冰剑，在我倒下去的那一刻，我死死盯着她的脸，
　　然后，她走远，而我，则慢慢等待死亡。

　　我已经，不想去想那些个烦人的事儿了，比如，为何我会死，会死在她的手里，那副诡异的画，在这最后的最后，我要把时间留给自己，我要最后一次，看看蓝蓝的天，小葱林，我想，回到那里，带我回去吧，爷爷，我的心，开始呜咽起来，那里的天，比这儿，要美得多，冰凉的液体滑过我的脸颊，就在它，和白色的雪结为一体的一霎那，我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三年了，你从来都没有成功过”，男人远远地望着雪地里那被逐渐淹没的小小身影。
　　“是的，就像当初的我一样，没有人可以不被他诱惑，更何况，那只是一张画像而已。”
　　白衣女子痴痴地笑着。“庄主，是不是最终可以完成任务的女人，才配得上做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哼”，他不屑地挥了挥衣袖，“我们留着相同的血脉，他却得到了所有，这一切，未免太不公平。”
　　“也是哪，会为一张画像所迷的人，在面对实实在在的他时，又怎么会得到他的垂青？不过庄主，你的标准，未免也定的太过苛刻了呐~”
　　“快了，我已下了一个赌注，这次，应该断不会再失败了。”他撇下她，远去。

　　那么，是不是说明亲眼见到他的日子，近了？
　　红芽妹妹，即使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他，我也，不能容忍将来，你会有这样的念头，不然，你会和我，一样的，凄哀至此。
　　对不起，对，不起•••••••。

　　伏极冰宫外，男子突然停驻了步伐，一个很微弱的声音，在持续诱惑着他，他微微皱了皱眉，按理说，这里，不该存在多余的生命气息，就在几步开外的枯树下，他找到了它，一个冰冰凉的襁褓，和一颗快要停止的、正拼命挣扎着的小小心脏，感受到了他靠近的体温，那张小脸开始转动，雪霜掉落了下来，那双眼，努力地想要睁开，却终究，没能成功。男子唇形微动，似在说着什么，却依然，保持冷眼旁观，
　　僵持，在进行中，然而，就在一阵急促的密雪，打在小脸上的那一刻，受了刺激的那双眼，终于展开一片白色的天地，一切，尽落他眼。男子满意地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笑，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那必定是个女婴，一个得到他认可的，第一个女人。

　　就在他抱起那襁褓的时刻，她痴看了许久的心，坠落了，此生，她的心愿已了。一切，开始走向一条未明的扭曲之途。她今后会怎么样，他会如何，还有，那个孩子～除了选择像影子般跟在他们身后，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命运夺走一个生命，命运又再次赐予，只不过，不幸，唯有用更大的不幸，才得以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