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无关》失乐

1、第 1 章

　　我开始想念那些事，那些人，却仿佛香味在人间蒸发后凋谢的花朵，空有记忆的花瓣，再也没有温度……
　　我想你。我在记忆里一直对着某个人呼唤。她仿佛听见了，慢慢向我靠近，却在我要伸手拥抱的那一刻消失不见。我的手中原来什么也没有，除却那一丝的冷冷的空气和被空虚与寂寞紧紧围绕的影像。周围只是空泛了色彩的黑暗，无时无刻不在试图要占据我的躯壳，宛若置身荒原，连影子都要躲避我的目光。
　　一双手停留在半空，比枯枝还要缺水的干燥，像死后的人面上的表情。我记不起是谁的手。它仿佛想要捉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捉住。我注释着它半旋空中的姿势，很美，也很孤独凄凉。也许它是在期待，在等待会有另一双手来握住它，但是没有。我的心就在期望与绝望中重复受伤，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比烂柯人还要老一天。
　　或许把梦境当作了现实，或许把现实当作了梦境。无论哪一种情况，我都无力在承受。无论是已知的事实，还是未知的预言，我都无能为力。我开始躲在阴暗的角落，还以为是阳光遗弃了我。
　　我不相信世上会有命中注定，却要执着的认为和她的相遇早已注定。所以当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那一刻，像有一束强烈的阳光刺痛了黑暗中我的眼睛。
　　所有的事物都向着预先设置好的程序发展。循规蹈矩的生活是我唯一学会的规则，与世无争是我遵循这条规则的唯一借口。
　　所以和她的第一次相遇我只当作一场纯粹的偶然，而不是必然的注定。偶然和必然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当偶然成为过去时后，人们总喜欢把它当作必然来看待。
　　天空很阴沉，盖上硕大的黑色布帘。不用担心天幕会掉下来，也许掉下来后是天光。
　　喧哗的影院门口，比猛兽还汹涌的人群。人类在史前是兽的行列，进化后仍免不了兽的规则。千万年的沧桑，只改变了一个称谓。
　　我不适合这种热闹的场景，却身不由己的被拥挤着靠近。
　　片子讲的是一个古老而恐怖的故事，所以才会刺激那一颗颗麻木的心，从而引致一阵阵惊慌的尖叫。我欣赏的只是恐怖中穿插的凄美爱情。然而，欣赏并不代表喜爱。就像我们路过精品店的橱窗时，喜欢对着玻璃窗后面发呆的看，却并不一定要买。原来纯粹只是不夹杂其他的色彩。
　　你对这部电影似乎并不感兴趣。
　　我微微抬起头看着坐在我身边对我说话的女孩。它的眼眸淡蓝的阴郁，那眼光仿佛要穿透我的心脏，正一点一点的吞噬我的灵魂。
　　确切的说，我对这里所有的电影都不曾感兴趣过。
　　我努力的让自己的视线从她的眼神里转移出来，但到处都是幽蓝幽蓝的颜色。逃脱不去的色彩，从她眼中，空气中，感觉中蔓延而来。汹涌而无声的侵蚀我的世界。我站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疯狂呐喊，但没有人听见。
　　请问电影快散场了吗？
　　哦，还没有，大约还有40分钟，半场电影的时间。
　　我艰难的摆出微笑的姿势，脸上的肌肉像痉挛的抽搐蠕动。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这部电影呢？
　　为什么？
　　我想如果你喜欢的话，应该不会中途问一个毫不相识的人毫不相关的事。
　　我觉得我们似曾相识。
　　也许，茫茫人海里，许多人都擦肩而过。或遗忘，或记起。对于能够记得的人，我们称之为似曾相识。也因为时间距离的遥远而变得不可确认。
　　我们只是在不可确认的记起和遗忘中走过。
　　影院散场时，天空已是蒙蒙细雨，进化后的兽群把我们有意或无意的挤向两边。我来不及抓住她的手。有些失落，像阴沉的天压在我头上。我呼吸不到空气，却能吸吮到雨水。淡淡的，没有任何滋味，又包容任何滋味。
　　那双枯萎的手仿佛有了生命的活力，开始在我的视觉里摆动妖娆的姿态。暧昧而不肆虐。幽蓝幽蓝的颜色，像影片里那屏幕播放的蓝色，析透着冰冷。
　　我观赏着镜中自己的画面，仿佛过了好多年，隔世的颓废感。
　　他是我吗？麻木，冷漠的神情，如此陌生。转眼之间，又有另一个画面轻佻浮起，在颓废还没有完全消失之前，我点燃了一支烟，看烟圈缓缓升起，漫过视线。所有景象都随之化为灰烬。
　　一条蚯蚓在手心间钻来钻去，穿过肌肤，钻进心间蠢蠢欲动，我连她的模样都不曾看清楚。影院里的灯光幽蓝的阴暗。
　　剩下的半截烟我想把它丢进烟灰缸里，却出奇不意的丢进了旁边的鱼缸中。热带鱼惊慌失措的四处逃窜，笑，那些狂奔的野兽。跑的意义在哪里呢？除了跳出这个框框。
　　我出了门。我想这应该是我长这么大底一次深夜出门吧！
　　对街的小酒吧挤满了人，生意应该不错。失恋的，下岗的，痛苦的，无奈的，都在酒精的醺醉中糜烂。当然那种热闹是不能温暖冰冷的心的。外表再华丽也无法渗透到灵魂。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寞等待在门外。除了能让人麻醉神经，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加速刺激细胞的死亡。繁华很容易化作荒芜。
　　听凭直觉的方向。
　　眼前一片茫然。昏黄的灯光，潮湿浑浊的空气中流动着醉人的气息。
　　真巧啊，是你呀！
　　我转过身，像熟悉人一样的点头。仿佛我们从来就认识，只不过一场分别太久后的重逢，并没有为此带来太多的兴奋和惊讶。
　　我们坐在靠窗的角落。虽说是玻璃窗，却早被乌烟瘴气的东西涂抹喷洒的面目全非。我不知道，窗，是不是我自欺欺人后幻想出来的美丽名词。
　　我只要啤酒。她手中的玻璃杯内盛着比水还要透明的液体，荡漾着她的笑容。
　　你经常会来这里喝酒吗？
　　恩，我们公司就在附近。工作累了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
　　我望着她憔悴的脸色心痛，像即将凋谢的花，连眼中唯一的一点妩媚都要被阴暗遮掩。昏黄不安的灯光下，她的眼神更像片中女主角临死时的表情。安定，透着暧昧幽蓝的光，要把周围所有人的灵魂都吞噬。
　　其实你不应该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你应该试着换一种放松的方式。
　　也许吧！但我并不这么认为，至少现在不会。
　　刚才电影的后半部分你看了吗？
　　很抱歉，我唯一有印象的只有一个眼神，片中女主角死时的哪个眼神。
　　如果我也这么回答你，你会相信吗？她说完一口饮尽杯中余下的液体，正要叫唤酒保，我出手拦住了她。
　　喝啤酒吧！那个太烈了，很容易醉的。
　　谢谢，你和他们不一样。坐在我身边希望我不喝醉的人里你是头一个。不过他们会比我先醉。她的脸上露出笑，像轻蔑，像讽刺，只是表现在一个细微的表情中，足以把积蓄心中的所有的愤怒爆发。
　　有烟吗？
　　我递过一枝烟给她，自己也顺便点燃一枝。她并不接火机，紧紧的靠了过来，直接从我燃着的烟中取火。靠近她幽蓝的目光，从我眼中直射心底。
　　突然，我想起了被我丢弃的半截烟，会在水中湮灭而不留下灰烬。还有那惊慌的鱼儿，它们是否会在乎这种刺激的气息。
　　在想什么？
　　我女里的想回忆起那部嗲应，却什么也没有。
　　这并不奇怪，不会有人对自己不感兴趣的记忆留意。
　　记忆？
　　恩，糟了，我该走了。
　　我来不及向她说再见，她已匆忙的向外走去。
　　失落再次入侵我的思想。我措手不及。一夜之间出现两次的狼狈。只有她幽蓝的眼光不会让我遗忘。
　　我做在那，独自喝完剩下的啤酒，眼角的余光主要到桌上的一条手链，她落下的。
　　深蓝色略微夹杂黑色条纹。
　　这是宿命。影片里女主角最后的一句话跳出了我的记忆。
　　我的手一颤抖，左手的玻璃杯凋落在细碎花纹的桌上。流淌的液体，泡沫向四处扩散。没有方向，哪里都是方向。
　　宿命，是不是我们一起邂逅看电影，喝酒，最后我又捡到她的手链。
　　我担心会是宿命在作怪，却又期待与她再次相逢。这并不互相矛盾。
　　手链上黑色的条纹在深蓝中蔓延，戴在手上会不会如命运的指纹，延拓曲折。
　　我没有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想刻意的改变原本的生活方式。平凡只是安定的另一种说法。
　　每天依旧八点起床，挤八点半的工交车去公司，然后晚上很晚才回家。
　　时间仿佛坐上了魔毯，不知不觉飞向了秋的苍凉。
　　我记起了一句诗：秋了，叶子坚持或飘然而下，都在我的疼痛之内。
　　疼痛，仿佛还未出现过。小时候太乖，长大了太柔顺，所以与任何人都能和平共处，所以不会受伤，无谓疼痛。或者疼痛早已出现，只是在我忽略的事物之外。转眼即逝，留不下任何一点可以回忆的疤痕。
　　唯一可以清楚的看到的是右手手腕上的伤疤。忘了为什么而留下。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迹在记忆里漂泊，到现在早已经演变成一个微小的嘴唇，仿佛在吞噬我所想要记得的一切，所以我什么也记不起来。
　　中途转车时会习惯的走进旁边的面包店。里面的服务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浅浅的酒窝，暖暖的笑容。或许是职业的原因，其他的人都冷漠的面无表情。我却宁愿选择相信她的天生优雅，只是纯粹的笑，不带任何目的，所以在接触她的眼神时我会不由自主的笑，在我眼中，她和其他女孩一样平凡，因为我不会作任何的幻想。而在我母亲眼中，她应该适合坐我一生的伴侣，却不是现在。他们要我好好的工作两年，然后娶一个漂亮贤淑的女人，然后再顶替父亲在公司的经理的职位。这样的前景很美丽，单纯的不容我用任何的幻想去破坏。
　　我觉得我像是一条习惯了走迷宫的蚯蚓，在他们的规则下向着既定的目标慢慢的爬。
　　拉开面包店的玻璃门时被一个匆忙往里冲的女孩撞了一下。
　　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在不合适的时间拉开了这条不合适的门，所以才会档住别人前进的脚步。当你犯错误时或给别人造成不便时应该先向别人说对不起。从小斤微有人这么教我。我也一直毫无抱怨的把这句话当作一条真理一样来遵循。
　　是你。
　　我们同时转身。我在门外，她在门内。我惊诧玻璃门竟可以透过她低微的声音，感激。
　　我凝视着她湿漉的脸庞，似乎才明白世界上的玻璃并不都像旧吧里一样的黑。外面的鱼很大，噼里啪啦的打在门口的石板上。
　　我再次走进面包店。奇怪，对于一天之中光临两次的店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除了服务生女孩淡淡的微笑会使我情不自禁的多买一片面包外，并诶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地方。
　　你也来这里。
　　我近来躲雨，没想到会碰上你。不过，这里面的布置风格我喜欢。
　　哦，对了，这是你上次落在酒吧的手链，应该物归原主的。我掏出手链的同时也拿出了烟。虽然还未习惯在早上吸烟，但我还是点燃了一枝，并递给她一枝烟和火机。
　　火机很漂亮！你是怕我会像上次一样借火吗？她双眼突然紧盯着我，眼眸中闪烁似笑非笑的令我无法揣摩的表情。
　　你又时的举动很出人意料，我确实捉摸不透。
　　你只是不习惯我这样的生活，换句话说，你只是习惯安分守己的按规矩生活。
　　我承认我的生活确实很单调。
　　门外的雨已经停下。有人说泥泞的路才会留下深刻的脚印。我想，要是记忆的脚印踏进了心里，那就与泥泞无关了。我想替她擦赶她脸上的雨珠，想替她吻赶泪珠的枯涩，但我知道：非礼勿近“，所以连有这样的想法我都会感到可耻。
　　今晚我会在天桥上。
　　你为什么相信我会去？
　　凭直觉吧！女人的直觉，我相信你是不会让我一个女子在天桥上孤伶的等待。
　　谢谢你的信任，晚上多加点衣服，天桥上应该很冷。
　　她突然起身，隔着桌，用手捧起我的脸。我望着她，手上的链条，淡蓝的眼睛，细薄的嘴唇涂了淡紫是唇彩。她的嘴唇印在我的额上，只有几秒钟的熟年，比千万年的等待要长，并将延续下去。我想是她优雅完美的动作才引致一场热烈的掌声，而不是她火热狂放的热情放恣。
　　到公司的时候，差一分钟迟到。我泡好一杯咖啡。坐在那，唇印还在，深至肌肤，骨髓，最后到心里。咖啡在玻璃诶里晃荡不安，浓郁的黑色，狂乱，郁悒，阴暗，都在这热气中升华。
　　下班的时间比平常延迟了半个多小时，宛若千年。
　　爱情在千年中不断积累，重叠，交织。每一个瞬间，都会停留；每一个情节，都让人感动。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依伏在天桥的围栏上，长发飞扬。依旧是天蓝色的上衣和洗得漂白的牛仔裤。
　　她回过头，对着我妩媚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向河心一跃，只留下幽蓝愁怨的眼神。这好象是某部电影重点故事情节。
　　你在做什么？
　　我冲了过去，迅速拉起她的手，似乎害怕她会像片中的女人一样的跳下。
　　我在看水有多深，如果我掉下去了，你会不会也跳下去救我？
　　只要我永不放开你的手，你就不会有机会掉下去了。
　　真是小孩子气，只是开个腽肭小，干嘛这么紧张。她浅露的笑容在被水光反射的月光下更妩媚。月光之所以冷是因为被水光反射。
　　所以我从不会责怪月亮的阴冷残缺。
　　她轻轻的把头靠近我的胸。
　　好久也没有这样的温暖了，就是这个温度，自从我爸妈死后就冷却结了冰。
　　她喃喃自语，我才发觉她的手心冷沁如冰。
　　我决定换一钟生活方式。
　　换一个城市。
　　没人可以有权力去阻止别人的决定。爱情是你的，我没有权力留下。
　　我们的每一次相遇都在雨天。雨水会驯服飞扬的尘土，泪水会驯服不羁的男人。当她的泪水被掩饰在雨水后面，我却毫无知觉。
　　所以当第二天醒来，身边冷却的温度仿佛从未有过温暖。
　　我不是不想要你的爱，我怕我还不起。如果我有女儿，我会给她所有的爱而不要你的分享。她在机场打电话对我说，忘了我。
　　我睁开双眼寻找还会否有爱的痕迹残留。空气里除了很就以前那几条翻着肚皮浮在水面的鱼散发的腐烂气息，什么也没有，一如没有了鱼的鱼缸，水也不会流动。
　　一切都烟轻云淡，宿命是否还会轮回。
　　我以为记忆是我的，没想到是你的，难怪我什么也记不起……
　　后记：
　　宿命
　　也许从未遇到过我不会感到这么难过
　　却仿佛上天注定了我们会碰在一起
　　如果除了伤痛我们得不到什么
　　就让眼泪来划破执着
　　也许从未在乎过我不会觉得这么心痛
　　即使上天注定我们终不会碰在一起
　　如果期待的只不过游戏的某个结局
　　就无所谓看破爱情的真假面具
　　我无法给你太多
　　快乐太少诺言太多都不是我想给的结果
　　不管我们是否已经错过
　　只要闭上双眼你的身边就会有我
　　无论千万世的劫难再也无法分开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