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天亮(改)》女生

2、2...(改)

　　回到家中已经快八点，简单吃过了晚饭，叶希叶望两兄妹又溜了出去玩，叶叔和叶宸在楼顶忙乎着把今天收回来的花生摊开，免得闷得长芽。而晓书干得活最轻，只是帮忙把碗筷收拾进厨房里。

　　在厨房里，叶婶正准备烧着洗澡水，她拿着曾经在晓书看来很硕大的铝锅，把从井里抽起的水灌入了锅中。

　　晓书依稀记得她第一看到那比家里大好几号的锅锅盆盆是何等的吃惊，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比两个手掌还大的铁铲，她一度怀疑那该怎么炒菜，难道炒起菜来不费劲儿吗？直到后来的一次，她问了叶希，当时年纪不大的叶希被晓书问得有点懵，她说：“姐，我们一直都用真么大的。”

　　的确，村里没多多少人会买那些小小的锅碗瓢盆，在这里每家每户都几乎住有七八口人，平时一到了村里的节日招朋唤友来得人更是多，到那时候家里的大厅天井都得摆上了小圆桌招待客人，要是用着那小小的锅炒菜，哪里应付得来。

　　晓书把碗筷放在滤出的米水中，挤一点洗洁精，拿起一旁的瓜布熟手地洗着。

　　垂下头，双手埋在白花花的米水中，仔细认真的模样仿佛让人觉得她在尽力做着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叶婶坐在炉灶前的小矮凳上，把晓书专注的神情看在了眼里。

　　叶婶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虽然没读过多少的书，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懂的。她还记得一年前第一次见到晓书这孩子是什么摸样，那时的她个子还不算高，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身上的衣服穿着有些脏乱，两只手安静地在身前交握着。

　　那便是晓书给叶婶留下的第一印象，一个温顺的女孩。只是，叶婶看错了，谁也没料到这个看着文静的女孩竟然会做出那么疯狂的行径，在把晓书接回家的一个月后，晓书就自己离家出走了，一个人，身无分文。

　　人生地不熟，方言都听不懂两句，说逃就逃，真让人揪心的。当晚把人找回来后，她都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晚上心有余悸地就跟老叶叨念这叨念那，真怕下回还弄出点什么东西来。

　　只是后来，她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晓书。”叶婶问，“今天够累的吧？”

　　晓书边刷着碗边摇头，“还好。”

　　叶婶听着她的话，微微一笑，怎么可能会不累，连她都觉得累的活，怎么可能不累。

　　“晓书。”叶婶注视着她的背影，知道这一年来，她变了很多，而且看着更瘦了。

　　“明天你和叶宸去学校看成绩，不下地了。”

　　晓书洗完碗后把湿漉漉的手往衣服上抹了几把，踱着步回到房间。

　　叶希还未回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凭着感觉摸索到拉绳。

　　啪嗒——

　　灯亮了，屋内瞬间柔黄。同时，屋子的简陋也被暴露无遗。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面除了摆放着两张木床，一个木柜和一张泛旧的书桌外，还零零散散放着许多杂物，因为时间的久远，内墙的粉刷早已发黄脱落，这使得房间看起来更是斑驳破损。

　　在晓书没有来之前，这房间是叶希自己一个人的，即使它是那样的破旧，但是并不影响叶希对它的喜欢和拥有。这里面有着许多关于叶希的印记，墙上贴着是她获得的奖状，书桌上铺满了她喜欢的贴纸，衣柜里也曾是只有她的衣服。只是现在，至少是从晓书来了以后，本来只属于叶希一人拥有的空间被她瓜分去了一半。

　　她知道她的到来并不是那么受人欢迎。

　　晓书还记得当初她把行李箱拖向叶希的房间时，叶希就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她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走进房间却没有进来，只是把矮小的身子隐在了门外，偷偷地往里看着。

　　晓书一直都知道那双袒露在外的眼睛紧紧地望着自己在屋内的一举一动，而她漆黑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有点担心，似乎有点不舍，但更多的是不情愿。

　　晓书越过叶希的床，在自己的床上躺下，只是她睡不着，她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定，她想着，或是是房间小又挤，而且又不通风，才会让她那样的。

　　于是她起身，走到了顶楼上。

　　凉爽的晚风让她心里郁郁的感觉消散了不少，但郁结在心头的那团东西并没有化开。

　　晓书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试图让自己的舒畅一些，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别踩到了。”

　　就在那时，黑暗里忽然响起一把声音。

　　晓书愣是吓了一跳，她顺着声音望去，一看，竟是叶宸隐藏在黑夜里的身影。

　　原来是他，他也在吹风。

　　晓书看了一眼脚下，垫起脚在花生间隙中走到叶宸身边，她瞟他一眼，“晚上不该吓人的。”

　　“我在这里很久了。”叶宸平静地回应着，声音波澜不惊。而那话的言下之意便是，晓书不能怪他吓到她，要怪就怪自己眼睛不放亮点，没看到他在旁边。

　　晓书没有在意其中的意思，她身子望后一靠，学着他那样挨在了栏边。
　　农
　　村的夜晚并不如想象中安静，只要你闭上眼睛细细地聆听，就会发现到处都有着蛙声，有着蛐蛐声，偶尔有人路过还能听见自家小黑的犬吠声。

　　其实，世界都是一样吵杂，只是这里的吵杂却能让人的心湖变得异常平静。

　　晓书不知道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竟让她慢慢喜欢上这里，慢慢眷恋上这里，甚至……慢慢依赖上这里。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要离开了，她会不会不舍？

　　叶宸并没有晓书这样的感慨，对于一个从小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人而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还有什么值得触动的地方？一草一木，早已熟悉的闭上眼都能描绘出形状，泥墙瓦房，牛棚猪圈，那是命里注定的存在。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愿意走到大城市，哪怕仅仅是走上一圈。

　　叶宸侧头暗暗打量着晓书，他明白这个在他们家生活了近一年的人，她从城市来，也终回城市去。

　　夜从来都黑的深沉。

　　恍惚间，晓书感觉到有影子从眼前晃过，晃神一望，就看到叶宸正向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晓书望着他的身影，不自觉又说到，“我明天和你去学校看成绩。”

　　“嗯。”

　　“走路去行吗？”

　　“可以。”
　　“其实，叶宸……”

　　叶宸把悬空的脚收回来，转身远远地望着晓书，仿佛等她把话说完。

　　“你……会报一中的，对吗？”终于把话问了出口

　　晓书只觉得心里松了，但经隐隐又有些惆怅。其实不用多想，他肯定会报一中。那所全县最好的中学。

　　然而，叶宸只说了两个字，“或许。”

　　晓书愕然，可是没让她有机会继续问，叶宸又接着说：“明天月婷会跟我们一起去学校。”

　　月婷。

　　晓书愣住，最终呐呐地“嗯。”了一声，只是不知道叶宸有没有听见，因为她说的时候他已经转身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