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贺兰敏之）》芭蕉兔

10、九

　　且说那贺兰敏之的新婚妻子武绮茉，正值双十年华，虽比不上贺兰敏月那般风姿绰约，但她身材高挑、削肩细腰、眉清目秀、顾盼生姿，亦颇具风情。更兼她天性温婉和顺、亲密恳切、洒脱自然，不出几日，便得到了阖府称赞。
　　尤其是贺兰敏月，很快就和武绮茉好到蜜里调油，成天与之腻在一起。绮茉也由衷喜欢上了这个可爱漂亮的妹妹。姑嫂二人形影不离。
　　贺兰敏之虽然少年风流，结交显贵，经常出入于风月场所，但是却从未动过情，只是虚应故事而已。如今娶到这样一位美妙女子，自然十分欣慰，竟动了真心。
　　那武绮茉聪慧敏感，经过数日的相处，了解到贺兰敏之的出众人品，知道外界传言非虚。况敏之形容举止俊秀超群，绮茉渐渐对其倾心爱慕。
　　二人燕尔新婚、琴瑟和谐、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展眼端午将至，代国夫人宴请敏之夫妇节日过府一聚，恰巧敏月被武后接入宫中过节，敏之就欣欣然携绮茉同往代国夫人府赴宴。
　　经过数日的阴雨，端午当天晴空万里，四处弥散着艾草的香气。
　　代国夫人府的午宴上，各色珍品香粽、美酒佳肴琳琅满目。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夫人端坐在首席，这便是代国夫人。
　　席上，敏之和绮茉分别坐在夫人的左右两边，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代国夫人佯怒道：“敏之坏小子！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请外祖母我！”贺兰敏之笑道：“外祖母开玩笑了，四月里您老人家不是去并州老家会亲友了吗？”绮茉也附和道：“老太太好福气哪！老家的子孙亲友这么孝顺呀！”代国夫人爽声笑道：“呵呵，才新过门，就帮着夫君说话啦！”绮茉微微红了脸，笑了笑。
　　武绮茉特地带来了亲自烹制的花生赤豆酥，夫人吃了赞不绝口：“美味至极。我看绮茉你心灵手巧，和敏月不分伯仲。”绮茉忙笑道：“敏月妹妹蕙质兰心，一开始我还纳闷，她怎么如此出众，今日一见老太太，我算明白了。”代国夫人疑惑，问道：“为什么？”绮茉俏皮地说道：“因为有老太太您这个榜样呀！您可是她最尊敬的外祖母呢！”
　　代国夫人哈哈大笑，一边拉着绮茉的手，一边看向敏之：“敏之啊，你好福气呀！我这外孙媳妇口齿伶俐、落落大方，真真惹人疼爱啊！将来，你们的孩子不知道会多么可爱呐！”一席话，说得敏之和绮茉的脸颊都红了。
　　饭后，代国夫人仍和敏之夫妇谈天说地，直到天黑。夫人执意要敏之夫妇留宿，敏之他们拗不过，只得住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金玉满堂：富丽堂皇的壁画，晶莹的联珠帘，黑亮的乌木几案，金丝楠木坐榻，玛瑙碟、青瓷杯、纱衾、鸳枕……更添上芬芳袭人的冰片麝香、馥郁的奇花异草，恍如仙境。
　　沐浴完毕，敏之悠闲地斜靠在榻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妻子。绮茉正在一面荷叶大小的蟠螭葡萄纹铜镜前面卸妆。
　　天气微热，绮茉穿着薄如蝉翼的海棠色长纱裙，曼妙的身体若隐若现。她从从容容地取下满头的翠翘、花钿、玉搔头，摘下耳珠上五彩斑斓的水晶环饰，解开精致繁复的发髻……敏之看着她那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倾泻而下，心里不禁一动。
　　“今个儿乏了吧？”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绮茉从镜子里看见敏之笑眯眯的望着她。
　　“哪里，”绮茉扬声说道：“老太太富态威风，可亲可敬，我和她打交道很开心，才不累呢！”敏之唇边轻溢出一朵笑容，说道：“我这外祖母以前穷苦的时候你是没有见到，过了这些年，气质迥然不同了。”
　　“那是一方水土一方人。京城皇家风水养人，”绮茉叹道：“我的外祖母要是还在，想必也会如此吧！可惜……”说着，脸色黯淡下来。
　　敏之忙说道：“你这又何必？难不成是嫉妒敏月有外祖母疼爱不成？我看啊，现在老太太倒多疼你几分。”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象牙梳子，轻轻地替绮茉梳起头来。
　　绮茉嗔怪道：“哼，我怎么会嫉妒敏月呢？要嫉妒，早在大婚那天就该嫉妒了。那天她一曲箜篌技惊四座，可是把我这个新娘子的风头彻头彻尾地压下去了。”
　　敏之笑笑：“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含着酸？”
　　绮茉挑眉：“我才不酸呢，我嫁过来之前，皇后娘娘特地诏我进宫，都吩咐我了。”
　　敏之敛眉，低声问道：“皇后怎么说？”
　　绮茉娇声笑道：“瞧你这紧张模样！还能怎么说？娘娘说，敏月妹妹最是可爱活泼、善解人意的，绝对不会是难缠的小姑子，叫我好好待她。她还说你……”
　　敏之好奇：“说我怎样？”
　　绮茉脸微微一红，说道：“说你最是谨言慎行、安分守己，叫我不要不放心。”
　　贺兰敏之睁大眼睛，笑道：“你对我不放心么？”
　　绮茉美丽的脸庞泛着红光，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谁不知道贺兰公子最是风流倜傥，长安城里的女子无不为之心神不宁……”
　　绮茉的话被敏之的挠痒恶作剧打断，变成声声求饶。
　　贺兰敏之住了手，绮茉急忙逃到一边。敏之正色道：“竟敢打趣为夫，过来！也给我梳梳头！”
　　看着敏之一本正经的样子，绮茉不由得笑出声来，走上前按着敏之的肩膀叫他坐在镜前，替他摘下乌木发簪。绮茉发现，敏之的额头上隐约地留下了一道抹额的勒痕。
　　绮茉伸手轻轻为他摩挲着那淡淡的痕迹，接着轻柔地给他按摩了太阳穴和肩膀，一边按摩一边说道：“敏之，你也太劳心了。为了辅助太子，没日没夜地往东宫跑。虽然弘文馆学士责任不轻，但是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呀！那么多卷的《三十国春秋》都被你编撰出来了，也算是可以向上头交代了。该休息休息，劳逸结合才好。”
　　敏之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悠悠地睁开眼睛，说道：“想我多多休息，多陪陪你？”
　　绮茉恼道：“人家认真跟你说话，你又打马虎眼。”
　　敏之哈哈大笑，那笑容，比仲夏晌午的阳光还要明媚。绮茉也被感染地笑了。
　　绮茉俯身搂住了敏之的颈脖，在他耳畔柔柔地说道：“皇后娘娘给你的压力可能很大，但是，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富贵荣华，我并不在乎，想来敏月也不会在乎的。我只在乎你。我要你好好的。”
　　武绮茉轻柔婉转的声音，和着温馨的茉莉香气，一直飘到贺兰敏之的心里。
　　敏之抬手握住了绮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轻声道：“当然，当然，我会的……”
　　敏之见绮茉面露感伤，开玩笑道：“呵呵，其实你是不是担心我早出晚归，应酬增多，酒后乱性呀？”
　　绮茉登时涨红了脸，啐道：“不正经！”
　　贺兰敏之朗声笑道：“夫人放心，为夫就算酒后乱性，也等着回府之后，对你一个人乱性！”
　　绮茉羞得满面通红，正欲抗议，樱桃小嘴早就被敏之丰润的嘴唇覆上……
　　声声娇喘传来，雀丝象牙梳子掉落在厚实华丽的波斯地毯上。烛影摇红。古朴质感的铜镜里，映照出一室春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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