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残秋》花轻鸿

2、故人来

　　又是崭新的一天啊！
　　燕云瞧了瞧窗外可亲的太阳公公，伸了个懒腰，打算拉么么去街上转转。手指刚触上手机按键，白慕就推门进来了。
　　“燕子！”闻声，燕云抬起头来，问：“你哥怎么说？同意了吗？”白慕给了她个神秘莫测的表情后，才说：“我哥嘛……他也没拒绝。”“没拒绝？什么意思？”“他说得先看看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才能决定帮不帮忙。毕竟他是明星嘛。”燕云叹了口气，无奈道：“唉，他们娱乐圈的人就是麻烦。我要真是那些疯狂的粉丝，早就借着你缠上去了，何必等今天？算了，见见就见见吧，免得以后配合的时候出纰漏。”
　　白慕说：“不忙不忙，你先美美地化个妆。”就按着她坐下来。“可是我不想化妆啊，那样不舒服。何必呢？”“不行！印象分上不去，何谈合作？化！”白慕态度十分坚决。燕云坚决不从：“不化！又不是真的相亲！”
　　半小时后，燕云和白慕终于坐在了餐桌前，对面是白慕的表哥——莫风华，娱乐圈首屈一指的大明星。白慕开始介绍：“表哥，这是我同学，燕云；燕子，这是我表哥，莫风华。”两人起身握了手，表示礼貌。随后，燕云先开了口：“莫先生，我想我的来意白慕已经和您说了。不知您意下如何？”莫风华正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几乎不施脂粉，通身的气质……唔，很出尘，微微有些学生的青涩感，却似乎又是带着疏离的感觉，整体还不错。心里不由得对她加了一分。此刻听得燕云询问，对上了她的眼，只淡淡的一句：“我说了，要先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确保我的事业不会因你受到什么影响才能做决定。”“那现在，您能做决定了吗？”莫风华看着那一双闪亮逼人，纯粹干净的眼睛，暗赞一句“好美的一双眼！”他缓缓笑道：“燕小姐稍安勿躁。Waiter!请问燕小姐喝点什么？”燕云倒也不忙，对身边的侍者说：“红茶就好。”莫风华又转向自家妹妹：“小慕，你要什么？”白慕摆摆手：“老规矩啦！”莫风华也对那侍者道：“照旧。”只见那侍者了然地点点头离去，燕云想，合着这二位还是这儿的常客呢。
　　转眼一杯红茶已过半，白慕一脸贼笑坐立不安，可两位当事人却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仿佛在拼耐力。莫风华深邃的凤眸中阴沉深邃，不知藏了些什么；燕云看着他的凤眼，昨夜的梦境又一次袭来，自己对那个凤眸的黑衣青年为何有丝丝缕缕的熟悉感，那梦境竟似真的一般，就好像是在重历前世一般。那玉佩和董老板又都透着一股神秘，前世？难道真的有前世今生之说？燕云不由得想起了前些年看的那些小说，虽然羡慕那样的旷古奇恋吧，但是怎么可能呢？于是又在心里暗笑自己的不现实。
　　最终还是莫风华先开了口：“燕小姐，我认为我们不如先签一份协议。”燕云回过神来，表示赞同：“不错。”却没料到莫风华突然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纸来，燕云腹诽：原来早有准备，还在前面吊着人。真是大牌啊。
　　“燕小姐，请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燕云接过那张纸，哟，居然还是左右各一份。再瞧内容：1.关系不公开，仅限应付家长逼婚；她求之不得，就是为了应付老妈的盘查，保证自己的小生活其乐无穷下去才这么做呢，要是公开了关系，天，鬼知道粉丝会怎么对她，她才不想咧！2.甲方乙方之间无雇佣关系，乙方不得借口向甲方要求任何利益。燕云皱了皱眉，继续看下去。３．双方只通过白慕联系，不直接联系。４．如果任何一方遇到合适的人，此协议自动失效……上上下下扫了一遍，燕云很满意，“就这样吧，我没什么异议了。”莫风华掏出签字笔，在“甲方”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燕云看了眼他的字，出声赞道：“好字。”字体劲瘦秀逸，和他的外表差不多，看着透出些冷冷的意味呢。燕云也签下自己的名字，都说字如其人，这话可一点不假，燕云的字飘逸俊秀，较寻常女孩儿的字多了份大气。
　　签了字，协议即生效，二人各执一份。随后，三人兵分两路，各自打道回府。路上，白慕捅捅又兀自发着呆的燕云，笑得贼兮兮的：“哎，我说燕云啊，你和我表哥今天对视了那么久，是不是有戏啊？”燕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对视？什么有戏？”“就是你们俩谁都不开口那会儿啊，不是眉目传情？”燕云这才了然，笑骂：“去，你以为这是真的相亲恋爱啊？”白慕心道：“我巴不得促成你们呢。”不过话说燕云成了自己表嫂也不错哦。那就再努努力吧。今天这两个人可真怪，看到表哥拿出协议，她还吃了一惊呢，可燕云的表情却始终如一，连神色都没变呢，真淡定！不过燕云她好像一直就那么波澜不惊的，要是在熟人面前……白慕缩了缩脖子，这孩子，太可怕了。
　　回到宿舍，已是正午，看看明晃晃的太阳，燕云不禁感叹：才春末夏初，正午气温就这么高了啊。拿出手机拨给柳陌，接通了却没听到么么往日里那中气十足的一声：“喂。”燕云觉得不对劲，忙问：“么么，你怎么了？”那边传来柳陌有些沉郁的嗓音：“没什么。燕云，你有事吗？”燕云说：“么么，我们一起去吃水煮鱼吧。你在哪儿？我去找你。”柳陌答：“我在湖边那颗最老的柳树边。我等着你，快点来啊。”燕云不敢耽搁，套上外套，匆匆应了一声，向湖边跑去。柳陌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平日里总是没心没肺乐呵呵的，从没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的，不对！她想起来了：四年前她看到那人被另一个女子告白，却没拒绝反而收下那个女生的礼物笑得温柔的时候，也是这般失魂落魄地一个人悄悄跑到操场那个荒废的角落里，面无表情，似乎只是一个木偶娃娃，安静得让人心悸。那次也是她第一次看到坚强乐观的么么流泪。也正是因为如此，么么她才最终下定决心从此再不追随那人的脚步，和她一起到这所大学就读。只有那人，能让一直乐天的么么失了方寸！该死的，当时没揍他一顿，自己还遗憾了好久，要是再让她知道他又伤害了么么，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么么现在还是在湖边；虽然知道柳陌不会干傻事，可她仍不放心，赶忙加快了步伐向湖边跑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么么的背影，眼神没有焦距，仿佛看着远方的一只飞鸟，又仿佛是透过眼前的景看到了另外的什么东西。
　　燕云停下脚步，喊道：“么么！”柳陌闻声，转过头来，冲她柔柔一笑，慢慢走过来。“燕云，你……先什么都不要问，好吗？”燕云抓着她冰凉的手，犹豫了一瞬，随即轻轻点头。“傻么么，你不想说，我不会问的，先去吃水煮鱼吧，就学校外边那家四川老店。”柳陌嗯了一声，乖乖地跟着燕云走。
　　店内，两人对着一盆红艳艳的水煮鱼，看着热气袅袅上升。今天的柳陌太安静了，如果之前是猜测的话，那么刚刚么么的表现已经让她确定了，肯定是那个人。念此，燕云的唇又紧抿了起来。突然，柳陌开口了：“燕子，你……应该都猜到了吧，他……”却又欲言又止。燕云“嗯”了一声，柳陌接着道：“我今天，接到原来咱们高中时的班长的电话，她说……她说，这个周末要把原来咱们班里的人都叫来聚聚。难得……难得他回来一次。”燕云听闻，愣了一愣，他要回来？自那次以后，么么再也没提过那人的名字，每次万不得已触及到，也是用一个模糊的“他”代替。燕云对上她的眼，问：“你打算怎么办？”柳陌看着燕云复杂的目光，唇畔漾起一抹苦笑：“也不能躲一辈子不是？我没那么傻，燕子，你放心，既然当时他都没明了过态度，我这样算什么呢？就当做个了梦好了，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我又何必留恋。要是真的一直觉得他……且躲着他，那才真真是小家子气加可笑呢。你说，都四年了，那家伙会不会早忘了咱们了？忘了我这个傻女孩儿？”燕云不觉一叹，这个么么，虽早就决定放下，可她也是知道的，以她的痴，忘掉、放下有那么容易么？她刚刚，不还是没说出那个词么？要是早放下，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恍惚了。她看到了么么在成熟，至少不再逃了。“这样也好。”随后，两人都沉默下来。燕云忽然拿起筷子：“吃啊，再不吃就该上课了！”两人都嗜辣，不一会儿，把东西扫荡了不少，主要是么么吃了很多，看着对方辣得眼泪横流还接着吃的情状，二人都不觉笑起来。笑完了，柳陌擦擦眼泪，又恢复了那副乐呵的样子：“不就是见见同学嘛，没关系，我去，怕他了不成！他留学了不起啊！对吧？”燕云见此，才放下心来，嗯了一声，又补道：“这个周末是吧？我也去，班长叫我了吧？”柳陌点点头。“那我们就一起去，打扮得美美的啊，么么。惊艳他们一下！”柳陌头一扭：“那当然！走，上课去！”
　　转眼就到了周末。燕云和柳陌果然打扮得美美的，燕云偏好中式风格，着一袭绛紫色中长款旗袍，又用水晶钗绾了髻；柳陌则是乳白色抹胸小礼服，前面只及膝，后摆则稍长，走动起来摇曳生姿，飘逸极了，满头青丝未绾，大大的发卷看起来妩媚多情。两人刚一到订好的包房，就听到一片口哨声，随后是一声：“美女来了啊！”柳陌和燕云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笑，一起出声喊：“副班，有本事你出来啊！”又是那个爱胡闹的副班。副班见自己被人发现，暗暗叫苦，高中时候让这俩女孩儿折腾成什么样儿。“我才不出去呢！”“那我们就过去了啊！”柳陌的声音。天，这丫头，可不是一般的磨人，他只能妥协。“得得得，二位姑奶奶，我惹不起你们，我出来行了吧。”燕云环顾四周，发现当年那些还犹带青涩的面孔现在已逐渐有了成熟的样子，有的还有了几分沧桑，副班身量又拔高不少。她呵呵笑道：“副班，长高不少啊。”想当年副班最在意他的身高。没想到他也不恼：“那是那是，二位美女也变漂亮不少。”燕云没答话，只一抹浅笑，看得副班是冷汗涔涔，这同学，平时冷冷的，一笑肯定没好事儿，阴人都没预兆。他还是闪吧。
　　班长走了出来，一如当年的干练，一袭长裙走来，抬手压下了满场喧嚣。她转身介绍身后的男子：“这是宁修，大家还记得吧？他刚刚从国外回来，他这次回来是作为交换生回来交流学习的。大家想不想知道他会到哪所大学去啊？”燕云轻轻握住柳陌的手，暗暗担心，柳陌反手握住她的，想让她放心，可自己的心早已乱成一片。他还是当年那么耀眼，不，他比当年的光华更甚，他的眉眼，他的身姿，她曾几次在梦中描绘，却始终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他。现在，她多想痴痴地看他，却又不敢抬起头来，只匆匆掠了几眼；此刻听到周围的惊叫和欢呼，她恍然如梦，忙问燕云怎么了，只见燕云神色复杂，缓缓道：“他回来了，作为交换生，到……”柳陌看她此时的神态，不确定地问：“我们学校？”看见燕云缓缓点了点头，柳陌深深地闭了眼，该来的总会来的，但为什么，要到他们学校来。再睁眼，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子，是他。他问：“你，还好吗？”她却突然想笑，好烂俗的对白，只轻轻的一句“嗯”就隔开了他与她的距离。一旁的燕云却突然从那个男子的眼睛中读懂了什么，他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炽烈情感，那是思慕吧。也许他是爱么么的，眼神，骗不了人。傻么么，还那么怯懦吗？你若是抬头看一眼，就不会错过那一份深情。你说他没明了过态度，可你们曾经的无话不谈，你可知那时他的眼中藏了什么？有时无声胜有声。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悲凉。
　　好不容易挨完了聚会，燕云扶着么么走在街上。今天的么么在见到宁修后，便溃不成军，她看到了她的恍惚，也看到了素来滴酒不沾的她刻意喝得烂醉，宁修远远地看着，别人跟他说话也像心不在焉，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唉，这两个人。可她却想不明白，既然宁修当时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如此伤她的心，后来还干脆出了国？身后不远处，一道人影痴痴地看着远去的身影，似要看尽四年的思念，却无动作，只一双紧抿的唇泄露了他的情绪，渐渐看她们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宿舍，燕云把么么安顿好，却听得她呓语：“宁修，为什么……”燕云脚步顿住，不禁苦笑一声，这二人。却没有一个有胆的。算了，他们两人的事，她们旁人也插手不得。看他们俩的缘分和胆量吧。今天怎么这样多愁善感。摩挲着颈上的玉，她倒是期待了，不知今天会是个怎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