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赦天下之契阔》一二斤雪

67、卷四 第七章 三年相安无事

　　接下来，顾梦期留在段易身边留了三年，这三年来，从那一个下午段易自以为是地听出顾梦期对他的“情意”开始，就渐渐地乐于了把她留在身边。

　　春夏秋冬，春赏秋狩，夏观冬游，一年四季都跟随在段易身边的顾梦期，越和他相处，就越发觉得，这个在外人心中作恶多端，可怕吓人的神都恶少之首，实际就是一个别扭爱闹的孩子，他那看似为非作歹的种种作为，完全出自于没长大的心性，实际上这人的心中，根本没有要人命索人魂的歪念，充其量就是再试试人心与外在，是否能对应。

　　相处日久，每每见到他故意去挑事惹人厌恶，顾梦期都忍不住好笑，起初段易还要瞪瞪她，“笑什么笑，看你还敢笑，是不是也想尝尝鞭子是什么滋味！”

　　这事她看得分明，本来段易也没有那个要打人鞭子的意思，可偏偏碰上这个酸儒，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与旁边几个同伴的学子打赌，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挡了段易的路。

　　段易是听人说家中母亲头风发作，急着回家探视，本来说好要去打猎的，走到半路折回来，心情本就担心恼火，结果就被一个书生给拦轿理论。

　　段易里都懒得理会，直接打发了人去把他拖走，可谁知这人竟然在被拖到路边后，胆子很大地对着段易破口大骂，不顾斯文形象地跳街大闹，引来在旁的路人围观，将段易的路彻底堵截了。

　　段易不悦地提着鞭子走下来喝止他，可他一见段易本人，就更高调朱门酒肉臭，不知大盛边民疾苦，堂堂段氏一族深受皇恩，怎么养了恶少其人……

　　这些个老生常谈，段易历来熟悉，本就无心和他多做纠葛，一鞭子打下去给他一个教训，在顾梦期看的角度，根本这一鞭达不到书生身上，可这书生慌张怕疼，急忙躲闪，又没有眼力，直接就挨上了。

　　顿时，他的哭嚎不甘之声如丧考妣，顾梦期都为他感觉丢人。他这一嚎，直接把不耐烦的段易惹火了，结结实实地给他赏了一顿鞭子，眼看书生人昏过去了，声音也停了，才罢手。

　　回到府里，段易查看了母亲的病情，她并无大碍，才稍稍心情舒展。回头就见顾梦期抿嘴在笑，故意板起脸道：“笑什么笑！”

　　段易非要问她，顾梦期也悠然道：“适才那个书生活该被公子爷教训，还好他命大啊……”

　　她这般有恃无恐的笑脸，想必是见惯了自己对人家作威作福，也不显得意外，段易索性就露出个凶恶的嘴脸吓唬她，“看你敢笑本公子，是不想活了吧！”

　　“公子不是坏心眼的人，吓不了我，”

　　“小心的小命！”

　　“公子爷才没想过要人命呢，你就喜欢别人和你作对，面上凶神恶煞的，其实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心眼地想着，要人家生不如死。”

　　“公子不会的，我就是知道！”凭你那个纯真的脑子，想不到这么深奥的道理。

　　这丫头最近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段易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也弄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竟像是一种恼人的甜蜜，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你知道什么。”

　　顾梦期自认为不是一个傻丫头，可在段易这种霸王个性面前，她是保持好了一如既往的装傻充愣，“公子爷说的是，我不过就是个小小丫头，就是想讨公子爷高兴，是我自作聪明了，以后会学乖的。”

　　“哼……”她这么说是个什么意思，她是根本无心的，只是和别人一样，想在他这里讨得便宜是吧？！

　　段易生了气，对她模棱两可的回答很不满意，可他自己也没弄清是个什么原因，只知道，若是再多看这丫头几眼，就再也忍不住要去撕开她无辜的笑脸，看看她是否真的这么没心没肺了！

　　瞪她一眼过后，段易终于拂袖而去。顾梦期目送他走远，莫名其妙地看看胧月，“三姑娘，公子爷他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被你气到了而已。

　　一年四季中，段易最喜欢的就是夏季，尽管烈日炎炎遭人嫌，可是除开炙热的白日，一到夜里，皎洁的夜空，乃是他的最爱。

　　每年夏日最热的几天，段易都会率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神都避暑，他一路随行的，除了自己的人马之外，还有神都另外几个跋扈的恶少一起，所以尽管毒日当空，却是一年最得神都人心的时节。

　　这次顾梦期跟着他一起，他们来到槐江边巡江而下，一路在沿岸游玩，有时兴起便乘船周游，一如这日，段易不小心听见顾梦期和胧月说起自己从没坐过船，在问怎么公子爷一路沿着江边走，就是不上船，脸上不住地失落遗憾。

　　段易嘴一撇，当晚就带着众人登上了游江的龙船。

　　“哇……”当顾梦期来到江边看到龙船时，没小惊讶一下。好威武的龙船啊，有上百尺吧，灯火辉煌的，这辈子除了在书上看到，她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真船。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段易已然站在船上，还以为她一定兴奋得忘乎所以地跑上来了，结果她竟站在岸边发呆。

　　“公子爷，你等等，我再看看，再看看……”不知道上了船是什么感觉，反正光是看看她已经眼晕了，好厉害啊，这么大的船……

　　“等你？”跟随段易一起来游玩的世家公子都纷纷上了别的船，只等着段易的头船开动了，她一个人在下面，耽搁的可是上千号人呢……

　　段易挑着眉看她要惊讶到什么时候，顾梦期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意思了，连蹦带跳地跑到了他身边，“公子爷，我们走吧，我看好了。”

　　“哼……”

　　段易斜睨她一眼，终于命令开船了，顾梦期抬头看他没再瞪着自己了，连忙跑到船边看江景。可是夜已经深了，两岸的树林林立，黑漆漆地能看个什么？

　　顾梦期吹着江风，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忽听周围的船上传来惊呼，“看啊，看啊……”

　　她再次抬头，两岸不知什么时候朵朵灯火点燃，起初只是一行行地红色灯笼被一瞬间点亮，接着是各个树上被各色各式的花灯给照亮了，密密麻麻地煞是好看，接着，一声响亮地哨声，跟随着的是一支明亮地火花一飞冲天，在天际绽放出明亮地一朵火花，紧接着，岸边和船上都有无数支的烟花被放飞上了天空，将整个黑夜照亮。

　　顾梦期耳边传来不少人的欢呼声，她也不由自主被带动了，跟着他们欢闹，“好漂亮啊……”

　　她痴迷地看着天空的绚丽光彩，差点忘了自己做丫头的本分，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该跟着段易伺候的，“公子爷，公子爷……”

　　段易站在龙船的高台上，看着她在下面欢喜得一惊一乍的只感觉好笑，这丫头是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果不其然，见这点火光就能高兴成这样，看她那仰起头惊喜雀跃的样子啊，真容易满足……

　　等了许久终于看到她想起来找自己了，段易也微微有些欣慰。算了，还是别让她找到了，省得她又点头哈腰的，没空继续欣赏自己喜欢的，辜负了这一闪即逝的烟火。

　　入夜的深处，众人都累得停歇了，各自回到船舱中歇息。顾梦期找了段易很久都没找到，最后不死心地望着高台上面走了在，总算在夜的阴霾处发现了闲适躺卧的段易，“公子爷……”

　　她欢喜地一呼叫，打扰了段易的雅兴，“一边去！”

　　他一开口就很大火气，顾梦期安静地点点头，生怕激怒他。

　　她就靠台边上站着，像是在等他，段易见她如此怯生生地有些好笑，“走过来一点，别掉下去了。”

　　“嗯……”顾梦期向他慢慢挪步子。

　　顾梦期静静地站到了他身边，站了好久腿都累了，又看不清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就小声地唤了声公子，他也没有回答，只得小心地蹲下去，瞧瞧他是不是眼睛闭着的。

　　她躬着的身子挡住了段易的视线，段易推了她一把，顾梦期识趣地做到了他身边。

　　顾梦期坐着打呵欠，这时，段易问她，“天上的星星，你喜欢吗？”

　　仰头看着繁星，顾梦期伸手摸了个空，“离得太远了，摸一下都不行，只能看看过瘾，又不能填饱肚子，也不知道……”

　　“喜欢吗？”

　　“再喜欢也没用啊，得不到的，他是贪念。”

　　“你没有一点贪念吗？”

　　“我……”顾梦期心虚地想，这么算起来自己对杜羽珩的不就是贪念吗，“有……”

　　“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段易已经坐起来了，正定定地锁视着她。顾梦期笑着摇头，可段易就是不罢休地盯住她不放，顾梦期实在没法子，只得道：“公子爷，这个确实不能给你说，说了我就待不下去了。”

　　“是什么？”

　　“这个啊，呵呵……”

　　再怎么僵持下去，顾梦期都知道自己说不得，恰逢这时，不知哪里跳出来一个人，算是帮了她的忙……

　　“段易，受死！”

　　这人是来刺杀段易的，这跳出来一闹，段易接着就和他交手上了，哪里还有空闲再缠着她问了。

　　“来人啊，救命了……”

　　顾梦期的大叫引来了船上的护卫，没几下刺杀者没几下就被擒住了。

　　胧月问段易，“公子，这人如何处置。”

　　段易抽刀捅进那人腹中，恨恨道：“喂鱼！”

　　顾梦期看着他杀了人，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一会儿过后，段易吩咐几句，众人各自忙活去了，段易才对她道：“吓傻了吧？是不是在想本公子不是好人了……”

　　她怎么能同情刺客呢，顾梦期马上表态了，“哪里是啊，公子爷是为了自保，都是那人不好，是他自寻死路，居然敢来行刺公子爷，公子爷真厉害，几下就把他收拾了……”

　　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段易突然笑出了声，“本公子发现，你真的很……该怎么说你呢，怎么在你看来，本公子做了什么都不是过错，反而要去怪是别人招惹的，而不是我……不是因为我坏……”

　　“本来也是啊。”

　　“你还真是眼光独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