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Camillus

7、第 7 章

　　【第七章】

　　第二天同学聚会，二十几个人躲在一间KTV里面。都是有几年没见着了的同学，先到了几个在一起说话，门不断地开开合合，进来的人每个人都抬头望一眼。然后有的人“哟！”激动地向来者打一声招呼，有的人则默默低下了头。

　　谢冉不算人缘好的，偶尔有中学时候相处得还不错的同学进来，她晃晃手，人家见着了也给她回一个招呼，然后总有关系更好的朋友，就径自去了。她身边挨着的施棋可不一样，几乎每个她打了招呼的人都会过来讲两句话。谢冉在一边，和施棋的谈话总是被打断。她也不恼，就静静看着，得了空隙的时候再继续说。

　　又有人进来的时候，两人照例往门口一瞧：“呀，陈婧！”

　　绑着马尾的姑娘听见了，快活地跑过来在她们面前坐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嘿，是你俩呀，好久不见~”

　　“陈婧你可别瞎说！跟谢冉你是好久不见，咱俩上个月前还不天天见？”施棋假装不满地拆她台。
　　“就你牙尖嘴利，”陈婧斜了她一眼，“怎么，那小男生没给你牙磨圆点？”

　　“胡说！”施棋不知怎么有些心虚。边上谢冉淡淡看过来，也没说话，感觉不到情绪。“那家伙年纪比我小，才不考虑！”
　　“好说好说，”陈婧叹气，“亏人家好像动真格想追你。”说罢就不理施棋，转过来两眼放光地问谢冉：“冉姑娘可有兴趣呀，我这里各种类型都有哦！”

　　“去去去，”施棋忙推她，“真能八卦呀你！还真把自己当红娘啦。”
　　那边陈婧不依不饶：“哎我就问问嘛，又不会吃了你家谢冉！”

　　施棋手停了一下，刚要继续推，谢冉已经开口了：“暂时不用，昨晚才给介绍了一个。” 陈婧和施棋愣了一下，这回是真停了，“怎么回事儿？”

　　谢冉无奈地耸耸肩：“也不是谈朋友，我爸妈有个大学同学昨晚请吃饭，人家儿子明年出国，好巧不巧和我在一个学校。”她看了一眼施棋，“叫我帮忙照顾，说是刚去，很多事情不懂。估计都要麻烦我。”

　　陈婧跟施棋对视了一眼，“我过去跟班长打个招呼，你们继续说，”摇着马尾又跑走了，谢冉点了点头，转过来继续看着施棋：“说是照顾，不过我也没法关照太多。要是人家找我帮忙，能帮到的我就应着，帮不到的我也没办法。”
　　施棋想了想：“恩，你也别对人家太好了。你这个人就是，容易对人好。在外面要记得保护自己，凡事保留一点。”
　　谢冉眼波一动。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沉默着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大家都聚齐了，班长装模作样拿着话筒起来讲俏皮话。施棋笑点低，一早笑得东倒西歪倚在谢冉肩上。班长发完话之后各种活动继续，吃瓜子的摇骰子的，当然也有每个班那几个固定的麦霸。谢冉和同学感情始终淡一些，她也不去点歌，边上有已经工作了的同学在说着工作上遇到的糗事，她俩就津津有味地听着。

　　“小冉，”施棋凑过来，包房里面闹得很，必须贴着脸才听得到讲话声。“再过几年聚会，说不定有的人孩子都有了。”她咬着爆米花，带着点儿奶香的声音沉下来，“到那时候你也不知道都出去多少年了。我怎么觉得，大家都越走越远了咧。”

　　谢冉转过来，捏住施棋右手：“你们都在这里，走再远也会回来的。”

　　那天晚上谢冉的眼睛特别好看，那种流动的光一直在里面闪闪发亮，好像差一点就会溢出来一样。哪怕后来大家一起去吃饭，有个家里开饭店的同学开了个包厢，除去几个回家吃饭的人，大部分人都留下了。菜也是挑选过的，苦瓜被端上来的时候有人说这个季节苦瓜可不常见，马上被插嘴说嘿大棚里种的呗。

　　施棋看着那苦瓜就笑了，再扭过头看谢冉，果然一张淡定的脸。“来两块？”她故意向她挤挤眼睛，谢冉抿了抿嘴，私底下轻轻掐了她一把。于是施棋笑得更欢了。

　　谢冉那张脸忽然皱了一下，就像水面上被丢了块石头，一圈一圈漾开了，模模糊糊的。
　　“小冉…小冉？”周围的人突然全部都没了，只看得到一张桌子上一盘碧绿绿的苦瓜。施棋“刷”一下站起来，面前的苦瓜被一双筷子夹起来，她听见徐行的声音：“同学，请问你是哪个年级的？”

　　施棋惊了一下，猛得睁开眼。

　　是做梦…，她听见枕头下手机震动的声音。该来的总要来，她叹了一口气。昨天自己隔着电话对徐行说了分手，今天……是时候去把事情都讲清楚了。施棋坐起来，按掉闹钟。

　　“才睡两个小时…”她揉了揉眉心，手机屏幕的反光里一双眼睛肿的厉害。

　　徐行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一看就知道昨天睡了个多糟糕的觉。两个人约的老地方，还是那家小饭馆儿。点了几个常吃的菜式，施棋坐下来的时候眼睛四处躲闪，死活不肯抬头看。

　　“我第一次见你就在学校餐厅，”徐行声音也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主动问女生要联系方式，实在太丢脸了。”
　　“昨天你说分手的时候，说实话啊，我很早就预料到了。”菜端上来，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只是觉得在一起挺久，都习惯了。”一阵沉默。施棋心里也不好受，徐行对她好的时候真的很不错，生病了给她送药、她挑食就带她出来吃，冬天她长冻疮他给她送雪地靴和手套，甚至也为了她灭了去北京的打算，准备留在本地工作。

　　她也说不出话，只能恩恩哦哦的应着。“我是有一阵子对你不够好，谢冉都看不过去。”
　　施棋一愣，徐行继续说，“你都不知道吧，情人节的时候我在家打游戏，她过来给我骂一顿，让我对你好一点。”

　　谢冉从来没跟她提过。“你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徐行叹了一口气，“信息不断，偶尔有电话也背着我。问你都说和谢冉发，可我有次问她，她说已经有一阵子没跟你长时间讲过话了。”

　　“如果我不怪你，也不管你和谁发，”徐行拿起筷子，试图夹一些菜。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把筷子又放下了。“只要你保证不再犯，信息都删了别让我看见，以后也别打电话…”他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咱们能不分手吗？”

　　施棋低下头。我太坏了，我怎么这么坏。我根本不值得你们对我这么好。

　　徐行默默又拿起筷子，“吃饭吧，”他说，“我明白了。是我做错在先，你不要自责。”

　　苦瓜真苦，施棋咬了一口。
　　今天的苦瓜真的好苦，她闭了闭眼。忽然想起早上梦里面她靠着的谢冉的手臂，此刻她觉得，那种温暖是如此让人怀念。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好忙... ...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