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色》白秋秋

1、Chapter One

　　七月份的阳光火辣辣地晒在人脸上，茂密的树冠也遮不住多少灿烂，高温把空气烤的干燥又浑浊，让人不禁怀疑那个1999年上天入地用芭蕾躲天网的女盗贼是不是偷走了氧气。

　　那些踩着12厘米高跟鞋的各色各样的人们永远架着一副遮住半张脸仿佛盲人镜一般的墨镜，只露出一张涂着亮丽唇膏的菱唇。他们穿着价值不菲的名牌，好像有做不完的事一样高速运转，无论是在十二月穿着露背礼服还是在七八月裹着裘皮大衣对于他们来说在办公楼里根本没什么两样。

　　上海的高楼大厦栋栋都开足了冷气，用钢筋水泥铸成的外墙永远折射着冷清的光线，在阳光狠毒的大热天，偶一转就能在反光的玻璃板上看到自己汗流浃背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

　　而在各种学校里，除了初高三将要冲击中高考正在奋力拼搏之外，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活力朝气，他们没有找工作四处碰壁的痛苦，也没有当个小职员常年累月被上司欺压的委屈，更没有当社会上流的助理要每天四处奔波来完成老板匪夷所思的要求的烦恼。他们还有没有用完的蓬勃青春，爽朗的笑声将装点他们在操场上奔跑的时光，热情的拥抱将充满他们兄弟的情谊，青涩的爱恋将会粉饰他们初尝情感的道路。他们还很年轻。

　　司懿扛着肩上啰啰嗦嗦像个别扭娘们儿的兄弟，一步一脚印悲痛而坚定地迈向二楼医务室。身上宽松的T恤被汗水沾湿，粘乎乎地粘在他精瘦的身体上，他时不时空出手来拎着衣领抖两下，将空气灌入衣服里，好换得自己一会儿的凉快。

　　而他身上瘸了一条腿的哥们儿。

　　“别粘我那么近，热死老子了！”

　　“我靠你扛紧点儿！老子腿疼！我说你两条腿走路的也不想想我这一条腿乱跳的？！”

　　“疼疼疼！轻点儿！啧，今天真倒霉……哎别搭着我，热呢！”

　　“嘿，我说你，别放手啊！我怎么走啊，扶没扶的搀没搀的，你有点儿责任心好不，要送就送到医务室啊！”

　　司懿：“……”

　　好不容易把肩上那位兄弟安然送到医务室，司懿只觉得身上的汗都快流成油了。

　　“扣扣”。

　　司懿抬起胳膊擦了擦汗，然后对着眼前不同于别的门的全透明的一面玻璃，敲了敲。

　　“请进。”门里欢快明朗地应了声含糊不清的，司懿扭手转开门，扛着兄弟进了完全没有冷气的医务室。

　　“唔。”医务室里的人穿了两件白大褂，外面一件已经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光十色五彩缤纷五谷不分……啊呸！沾满了各种颜色的颜料，嘴里咬着两支笔，右手握着两支，左手指缝上还插着四支，正在面前巨大的白布上肆意涂得不亦乐乎，抽了空才从百忙间瞥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画画，“初中生们请随意使用床~”

　　司懿：“……”

　　司懿比起身上那位已经破口大喊天地不仁的兄弟来冷静地擦了擦汗，腾出一只手搞定了哥们儿准备得罪校医的嘴，把他扶到了床边摁下，然后自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喘了口气：“校医你帮他看看吧。”

　　校医不肯放弃手中的画：“他怎么了？”

　　司懿喝了口水：“扭伤了。”

　　校医，突然来了点兴致：“哦，腰扭了？怎么扭的？你干的吧？干的不错！”

　　哥们儿，破口大喊：“……我￥%&@#￥%#&*#”

　　司懿，再次搞定他的嘴：“……不，是脚扭了，不好意思害你失望。”

　　校医默不作声地继续画画。

　　司懿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如同打不死的小强再次挑起话头。

　　“校医你为什么不开空调？”

　　“叫校医挺别扭的，叫我颜啸一吧。”（作者这个对角色名字永远抱有想崩坏的欲望的渣子）

　　司懿，抹汗，心里：有什么区别吗有什么区别吗有什么区别吗……吗……

　　颜啸一：“现在多热呀，开了空调初中生们怎么在我不在的时候随便脱衣服呀~”

　　司懿刚准备再去搞定哥们儿的嘴，却发现那哥们儿还在一脸呆滞地理解校医的话。司懿叹了口气，心想：没文化，真可怕。

　　颜啸一继续一笔一笔认真地画画。

　　司懿在炎热的医务室里擦了擦冷汗，继续开口：“校医为毛你的门是透明的？”

　　颜啸一叼着画笔，含糊不清道：“唔，初中生们随意使用床的时候我好偷窥。”

　　司懿：“……= =”

　　哥们儿：“……= =”

　　于是医务室再次陷入沉默。

　　司懿看看眼前诡异的不开空调的让自己叫他“颜校医”的为了偷窥把门换成玻璃的奇特校医，终是提不起勇气再开口。

　　于是那哥们儿忍不住了：“校医大叔，我脚扭了你到底看不看啊？”

　　颜啸一目不转睛：“你叫我什么？”

　　哥们儿不知死活地重复了一遍：“校医大叔。”

　　旁边的司懿因为椅子和床有段距离，没来得及搞定他的嘴，伸出去的手在他重复了一遍之后僵硬在半空，然后收回来挫败地扶住脑袋。

　　意外的是颜啸一并没有生气，把最后一笔落下了之后终于肯正视他们了。

　　“好了，几年几班叫什么？”

　　司懿连忙替那兄弟回答：“高一四班，凌凯越。”

　　颜啸一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那床上凌凯越问：“那你呢？”

　　司懿：“……= =”

　　凌凯越：“……我叫凌凯越。”

　　颜啸一默不作声地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跳过了这个问题，转向了一下个：“脚扭了？怎么扭的？”

　　司懿刚要开口，被颜啸一以一种看不到眼黑的角度狠狠瞪了一眼，立刻闭嘴小声喘气。

　　凌凯越嘴角抽搐：“打篮球扭的。”

　　“哦。”颜啸一戴上口罩，拿起消毒水往床上一块空白处喷了点。

　　凌凯越为刺鼻的味道皱了眉：“这是什么？”

　　颜啸一目不斜视：“消毒水味的空气清洁剂。”

　　凌凯越坚持不懈：“那请问你为毛要喷在床上？”

　　颜啸一面不改色：“它还有床单清洁的作用。”

　　凌凯越：“……”

　　颜啸一习以为常赢得彻底，朝喷过“有清洁床单作用的消毒水味的空气清洁剂”的地方抬了抬下巴：“脱鞋，把脚放那上面。”

　　凌凯越吸取教训没敢开口乖乖听话用另一只脚把鞋踩下来，然后搁上了床。

　　颜啸一垂下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然后他转过头，狠狠深呼吸了两口，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副白手套，戴上了之后想了想，然后又在手上喷了点儿“空气清洁剂”。

　　凌凯越嘴角抽搐地看着他做一系列动作，好像自己是什么病毒一样。

　　颜啸一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握住凌凯越的脚腕，捏了捏。

　　“啊！！”凌凯越惨叫。

　　颜啸一背过脸喘了两口气：“是这里？”

　　凌凯越狠狠点头。

　　颜啸一捏了捏另外一边：“这儿呢？”

　　凌凯越摇头：“不疼。”

　　“唔。”颜啸一若有所思地又回到老地方轻轻按了一下，“刚才你叫我什么？”

　　凌凯越一愣，似乎没想到他又回到了这个问题，呆乎乎地老实回答：“校医大叔啊。”

　　一旁的司懿再次收回了没来得及的手，扶住了脑袋。

　　“哦。”颜啸一了然，点点头，下死手狠狠对准手下的脚腕以雷霆之势手起刀落“嘎吧”一声……

　　“啊——！！！！”

　　还在暑假里的校园操场上小伙子手中的篮球一颤，撞上了篮筐转了一圈儿，掉下了。宁静的天空划破了一个惊叹号，鸟语花香空气清新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啊喂！）

　　“你挺有眼光的，一眼就看出了我精神心理上的本质，不过很遗憾的，我□□生理上，是个女人。”

　　颜啸一站起身，到窗口喘了两口，回眸一笑百媚生，傲娇娇羞羞涩色情……呸！的惊鸿一瞥，硬生生把凌凯越恶狠狠的目光和就在嘴边的大骂以及喉咙里的又一声惨叫给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