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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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已尽，夏将至，又是一年年华逝，繁花再盛，对于身处后宫的女子来说也只是徒增几分虚度韶光的哀叹。
轻抚已不再乌黑油亮的两鬓，周尚仪忆起了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好时光，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已在宫中待了三十多年，即便是精心的保养也遮不助鬓角的微霜。
时光的无情让人悲伤，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还没有完全被人遗忘。入宫三十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受到皇上以示慰问的赏赐。就在昨天皇上下旨，念在许多宫女、太监入宫多年，在皇宫中奉献了他们的忠诚和青春，特赏赐入宫十五载以上的宫女、太监布匹金银。
“周尚仪在宫中多年，尽职尽责，皇上可是嘉许不已呀。”递过赏赐的首饰，奉命封赏的太监笑道。
“顺公公严重了，奴婢做的都是分内的事。”周尚仪认得此人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因而尽管小顺子年纪小了她一圈，她的语气仍是必恭必敬。
小顺子似乎还想跟她说下去，他身边跟着的一个小太监突然咳嗽一声，眼神里有一闪而过淡淡的不悦和催促。
小顺子作为皇帝身边最受信任的太监，纵然不是太监总管，也是没几个宫人敢得罪的。那小太监容貌清秀，但并不出众，似乎只是个品级低下的小太监，居然敢对连周尚仪都要让他三分的小顺子摆眼色，这……
岂料小顺子并不生气，忙摆手道：“时候不早了，咱家还要去别处封赏，先告辞了。”
“公公慢走。”
聪明的缄口不言。疑惑是有的，小顺子带的四个小太监她都认得，惟独刚刚咳嗽的那个瞧着眼生，小顺子待他的感觉很是不同，像是在对主子一般，只是周尚仪很清楚各人自扫门前雪的道理，那个小太监的身份，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已经完成大半了，公子还急什么呢？”前往下一处殿阁的路上，小顺子压低了声音。
他让四个小太监跟在十来步之后，只余刚才咳嗽的那个小太监跟在身边。
“早说了这差事无趣，公子你偏要跟来，要不您先回去？”
“不行不行。”我连忙否决提议：“哎，我就是有点困了。难得正大光明的出来，你可别急着把我赶回去。”
小顺子奇道：“您可是陛下放在心坎儿上的人，奴才哪敢赶您？再说了着急的是您，赏完了一处就迫不及待的要去下一处，都不停一下，这不是急着完成任务好早些回去？”
“当然不是。”赶紧否认，都忘了去计较他话里的打趣儿。
我急，我当然着急。
前几日我查出了奸细使用止息草的事，按照止息草的特性以及奸细常年潜伏宫中的事实，只需查资历较长的宫女、太监即可。不过要查这些，不是我一个人偷偷摸摸能办到的，于是我向柳长延掐头去尾连带忽略中间，把所有有关灵力的事全部隐瞒起来的讲了如何发现宫中有奸细，并且推论出查资历较长的宫女、太监可以有收获的事。
柳长延虽然是有意抱了借查奸细的事试探我的想法，但是也不想故意为难我，第二天就向阿逸进言慰劳年长宫女、太监，我则借机向阿逸提出老在暗阁闷得慌，干脆和小顺子一起去封赏，散散心。
既然要赏赐，就要一视同仁，该赏的都赏到。所以尽管嫌疑最大的是怡心宫、芳华宫的宫人，我还是得跟着小顺子去把赏赐送到别的宫里的人那里。
皇宫里办事效率真是和冥域不能比，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慰劳还要经过一堆乱七八糟的程序，等到真正开始赏赐，离我发现有奸细已经过了七天了。以前我不知道奸细的存在当然没什么，但是我都知道他的存在了，哪还能磨磨蹭蹭的容忍他继续挖墙角，真是急死我了。
又一批宫女、太监领了赏赐，我心中焦虑又多了些许。这些人是怡心宫的，我加倍小心的在递过赏赐时注意了他们身上的味道，可惜的是仍然没有在任何人身上闻到止息草的香味，倒是宫女身上脂粉香包的味道一整天下来，熏得我头都晕了。
接下来本来应该去芳华宫，不过一方面清河公主性子孤僻，不喜欢陌生的内侍进出，另一方面小顺子他们也着实害怕清河公主，清河公主特派人到怡心宫禀报，希望能让芳华宫里应该受到赏赐的宫女到怡心宫接受赏赐，虽然这不是很符合礼节，但是正好随了双方的意，所以小顺子也乐得呆在怡心宫等候芳华宫的宫女。
反正还有好一会儿，我正好趁着小顺子歇息的功夫在怡心宫里转了转。
作为国母宫殿的芳华宫并不富丽堂皇，殿阁雕梁朴实，窗棂纤素，藤萝坠蔓铺壁连台，风格柔和平淡正如此宫殿的主人。
那天偶遇的小宫女也是这里吧。如果不是因为她机缘巧合之下也许我还不能发现奸细的事。不知道那个一会儿盛气凌人，一会儿楚楚可怜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正想找个人问问，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宫女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她后面跟了一个年纪一般大小的宫女，半拉着她的衣袖，似乎在劝解她：“行了，何姐姐你就别气了。”
“哼！兰樱这丫头，有什么了不起！都是做奴才的凭什么摆脸色给我看！”
“她也是受了责罚心里不好受才会迁怒于人嘛，你多体谅些。”
“体谅？！玉儿你别老帮着她说话，她那臭脾气你还不知道？！平时就娇纵得很，她以为她是谁啊？要不是太后娘娘觉得她可怜，她到现在还只是个清扫御沟的宫婢！你再帮着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那个姓何的宫女大概是气糊涂了，奋力甩开了玉儿的手，指着她的鼻子就骂。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玉儿也不依了，脸色一变：“你当我乐意管你们？还不是怕你们闹出乱子来！行，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
眼看着两个花季少女一语不合就要打起来，我适时的打了个响指，笑得春光明媚的插到了两人中间：“两位小姐请先等一下，你们说的兰樱是……”
两个宫女控诉了半天兰撄的罪状以后，终于把她的事情告诉了我。原来兰樱曾经是清扫御沟的宫婢，后来无意冒犯了太后，太后觉得她可怜不仅没治她的罪，还把她带回了怡心宫照看宠物。她别的都还好，就是脾气很娇纵，任性好强，常为一点小事发脾气。前天由她负责照看的猫不知道怎么突然死了，身上出现还有些细小的伤痕，像被鞭打过一般，太后差点把她赶出怡心宫，后来经过众人劝阻，才略加责罚饶了她。
有了两个宫女指路，很容易就在妙池边找到了把脸埋在臂弯里轻轻啜泣的少女。
还没走近，听到脚步声的兰樱就恨恨的喊起来：“走开！你们全走开！”
“怡心宫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让我走开？”
“你！”恼怒的抬起头的女孩被眼前一片浅绿遮住了视线，浅绿的丝帕后有一张笑得很友善的脸。
“还记得我吗？”
“你是那天那个小太监？你来做什么？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毫不客气的用我的丝帕擦了个够本，兰樱用力的扯紧了丝帕，脸涨得通红。
“是呀，可惜笑话没看着，只看到了‘哭话’。”
兰樱是个好强的女孩子，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哭了，瞪着两只红灯笼般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大眼睛，像要把我烧出个洞来。
恩哼，好强的人是劝不得的，越劝他就越窝火，倒不如激他来得有效，这可是本冥主在实践中得出的真知。
以前只要妮妮受了发了火，受了委屈，我都是这么处理的，百试百灵。
可是我忘了，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像妮妮那么坚强的。
“呜哇——”安静了片刻的兰撄突然放弃了瞪我，惨绝人寰的哭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刺得我耳朵发疼。
“你们都欺负我！你们全看我笑话！我怎么这么倒霉——呜——”她一边哭一边使劲扯手里的丝帕，扯着不解气干脆用牙咬，好象丝帕是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人的化身，非咬死才甘心一般。
我一个头变了两个大，头疼心也疼。小姐啊，你发脾气也就算了，何必把阿逸送我的丝帕咬得全是洞呢？那个丝帕是贡品很贵的你知不知道？
“哇——”
哭声更加惨烈了，怡心宫，妙池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现任冥域冥主第一次完全没了辙。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