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日希

3、3

　　“看！是离悦……”
　　“她怎么……”
　　“难怪一开始就觉得她走起路来怪怪的，原来是个……”
　　“嘘——小声点，她会听到的！”
　　“听到又怎样！有胆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啊！”
　　“她看过来了，走吧！快上课了。”
　　一短发眼镜女生把另一长发女生急冲冲地拉去教学楼的方向。

　　“离悦！”
　　“是离悦！”
　　“是她！”
　　“讨厌！还来上学！”
　　“难怪她没有上过一次体育课呢。”
　　“看她的右腿……”
　　“她真是讨厌！”
　　……
　　路上，离悦似乎不同他们一个世界，她是自己一个的，两边的同学用着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低声地对她指指点点，当离悦转向去时，却又装作没事地走开。有些更过份得甚至大声地道她不是，故意说给离悦听。
　　是小学妹！离悦本想对她们打声招呼，而她们却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然后从自己身旁绕过走开，只听到她们说。
　　“她最讨厌了！”
　　心里真难过啊……离悦知道只不过回到从前，她很快会习惯的，没有关系，上天越是如此玩弄她，她就越是坚强。没有人能够阻止她，就算那个夺走她右腿，夺走她父母的“人”，她是一只顽强不息的断翅蝴蝶，无论多少次的击落，她仍会奋起拍打着唯一的翅膀，飞到阳光和彩虹的那边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向前走……

　　教室。
　　又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真熟悉啊……

　　记得她和蔡美绪来到这所学校时的情形也是这样吧。
　　……

　　教室。
　　沸沸扬扬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听说我们班有个叫离悦的女生，性格出众，成绩出众，外貌出众，简直就是完美女神！而且拉得一手好提琴。” 一个稍胖的男同学兴奋地介绍道。
　　“嗯！我有听说过！还有，她总是喜欢穿着黑色的过膝长袜。”
　　“真是个出众的女生啊！”
　　“太棒了！我一定要和她当朋友！”
　　“我也是。”

　　“她来了！她来了！”
　　一个在门边守候多时的男生冲进教室大呼小叫。
　　离悦刚踏进这个班，同学们就争着自我介绍。
　　那天，离悦第一次感觉到同学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

　　离悦再次踏进这个班。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先是望着离悦，然后各自去找事情忙。
　　“那个……我还没吃早餐呢，陪我去吧！”
　　“哦……好！”
　　“我……我也去。”
　　三个女生抬头瞥了离悦一眼，神情有些慌张。

　　从门口到离悦的座位。
　　同学们有意无意地躲开离悦，好像她就是一个可怕的病毒，只要稍微的碰到她，就会必死无疑。
　　离悦不会在意，就当作是过去得到别人尊重的代价吧……

　　有人进来了。
　　是蔡美绪和银澈。
　　蔡美绪眼睛又红又肿，但也不能抹去她的魅力，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银澈拖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抽搐——心里莫名的酸痛。
　　离悦的眼睛，银澈的眼睛，两人视线连成一线。她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她，她迅速地低下头，眼底茫乱。
　　只见蔡美绪一进到教室便哭不成声，她径直地走到离悦桌前，深深地鞠了个躬。
　　“对……对……不起……”蔡美绪哽咽着。
　　全班的焦点聚在离悦身。
　　离悦望着她，没有任何表情。
　　过去，她总是躲避她，因为她恐惧！她懦弱！她无力反击，而蔡美绪总在别人的背后鄙夷地嘲笑着她，但是现在，她不会再害怕，她也不会再逃避，风要迎面袭来，她就会迎面搏击。
　　离悦从座位站起，没有任何感情的说。
　　“哦……没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离悦，我知道你很恨小绪！如果不是小绪不小心，你就不会摔倒，那么大家就不会知道你是……”她故作停顿，然后又继续说。
　　“过去你是那么的优秀，大家又是那么的喜欢你，小绪心里是多么羡慕又妒忌，但小绪真的不是有心的……对……不……不起！”说完，蔡美绪挽着银澈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再次大哭起来。
　　离悦从衣袋中掏出小手帕，递给蔡美绪，不语。
　　蔡美绪似乎有点惊讶，她接过小手帕，心中不解，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这时，离悦开口淡淡地说。
　　“小绪……我不恨你……从现在开始你也不必再羡慕和妒忌我，我只是个瘸子，没有什么值得让你羡慕的……”
　　蔡美绪越来越迷惑。
　　“离……离悦，你别这样说，小绪心里会更加内疚的……”
　　“你不必内疚，这样又不是你造成的。别哭了……”
　　离悦接过手帕，轻轻地替蔡美绪拭去脸上的泪水。
　　“你看……多么漂亮的眼睛啊……哭得又红又肿，脸蛋都哭花了，我不会怪你……所以不要再哭了。另外，我还要谢谢你，为我守了这个秘密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没有把它‘说’出去！”
　　教室陷入一片静音之中，班里的人有些惊讶，大家听不懂她们的话，好像只有她们两个人而已。
　　蔡美绪低头，一时间说不上什么，只是轻轻推开离悦的手帕，低声地答道谢谢。
　　离悦笑了，笑得那样开明，眸子黑白分明，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明亮。
　　“只是……小绪以后走路也要多注意一下，不然踩了个空，摔伤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推了你，这样就不好了……”
　　“哦……小绪以后会注意了……”
　　蔡美绪眼底满是愤怒，离悦现在是在挑衅她吗，她竟然敢这样和她说话。

　　上课铃响了，教室又再次安静。
　　那番话……好像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似的，一字一字的吐出。
　　如果说离悦是个可怕的人，那么……蔡美绪也是一个可怕的人了。
　　大家是这么想的。

　　*** ***

　　已经有一个月了。
　　校园里唯一一个穿着黑色长袜的女生，总是独自一人穿过校园。她那泛着栗色的长发好像又长了许多，她依旧美丽动人，瓷白的肤色，卷翘的睫毛，黑亮的眸子，这都不曾改变，她现在身上正散发出一种逼人的气息，那顽强，反抗的气息……
　　她喜欢到校园后山那河畔旁，那里那样的宁静，没有喧嚣，那里有阳光为她灿烂，有风为她起舞，有流水为她伴音，有鸟而为她鸣唱，有柳枝为她飞扬……那里她不曾孤独过，她总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河畔，轻轻地闭合着双眼，优美的音符从她手中的小提琴潺潺流出。这成为校园后山中最美丽的风景……

　　银澈和离悦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说话，甚至连碰面也甚少的。虽然同一个班，但是一个坐前一个坐后，上课进班一前一后的，下课后离开也是一前一后的，就好像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有交点。
　　她想只要这样维持到学期期末，直到不再见面，那样或许是最好的。
　　他想如果这样维持到学期期末，直到不再见面，那样或许他会后悔一辈子。每次见到她时，想要开口时，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他却再没有勇气上前拉着她，把她留住……

　　没有人会记得春天临走前留下最后的痕迹，也不知夏天的雨季何时到来的。
　　教室里。
　　大家都在努力地为中考作准备。大家虽然对那件事渐渐地放怀，但离悦仍是不能被接受。
　　“离悦，我想请问一下这个问题……”
　　“嗯？”离悦抬头，只见女生一脸尴尬。
　　“哦……那个……没有什么了！”
　　说完便逃跑似的迅速回到座位。
　　离悦不语，继续低头复习笔记。
　　其实大家开始遗忘，便是一种欣慰了。

　　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墙上的钟“嘀嗒嘀嗒”地宣布着中考的到来，还有窗外那片被遗忘的雨声，像是无声地倾洒着。
　　翻过纸张的声音，离悦的手机疯了似的震动，响起刺耳的铃声。
　　全班顿时被惊醒般，狠狠地瞥了离悦一眼。
　　银澈轻轻地抬头，安静地望着离悦接通电话，只见她的脸色霎时褪得如一张苍白的纸张，惨白惨白的嘴唇有些颤抖，“轰”的一声从座位站起，便毫不顾仪态，疯了似的冲出教室，因步履急快，便显得更瘸了。全班震惊，这离悦又想干什么！
　　她的脸如此惨白！
　　她要快！她要快！
　　她拼命地摆动双臂！
　　可她的腿跑不起来啊！
　　她不能跑她不能跑！
　　因为她是个瘸子！不能像常人般地跑动，她心里再次一阵酸楚……
　　离悦疯狂地冲下楼梯，也不知是哪只脚，踩空从楼梯下摔了下去，还好所剩台阶不多，只是右腿的袜子有些破损，那刺眼的假肢从破损处露出来，为什么她会是个瘸子！是个瘸子！都怪她是个瘸子，她恨自己是个瘸子！
　　银澈担心地望着被雨水模糊窗外，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狼狈地朝学校大门一瘸一瘸地赶去。
　　银澈的瞳孔放大——
　　离悦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水滩中，衣服被脏水染污了一大块，雨水把头发湿成一绺一绺的，冰冷的水滴顺着发绺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滑落到地上，砸得支离破碎，也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又“轰”的一声，这次全班更是震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银澈也跟着疯了似的冲了下楼。大家透过模糊的玻璃窗，看见那摔倒在地上的人影旁又多了一个人影。
　　离悦抬头，卷翘的眼睫毛被雨水沾湿了，视线有点模糊，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如此的熟悉、温柔，浅棕色的眼底满是心痛。他把眼前狼狈的离悦扶到背上，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离悦才看清。
　　——是银澈！
　　“我……没关系……”她哽咽地说道，挣扎着要下来。
　　银澈像以往一样，只是张开嘴，要说的话又咽进喉底。离悦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感觉到他如此的温暖，毕竟是个女孩子，她终于忍不住“哗”的一声哭起来，自言自语道。
　　“爷……爷出事了，在医……院……”
　　雨水混杂着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银澈的脖子里，一丝丝寒意沁入他的体内，他初次感到，原来夏季也如此刺骨冰冷……
　　教室里的同学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蔡美绪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望着窗外，眼底酝酿起妖艳的氤氲。

　　*** ***

　　从半山上跑到山脚仿佛是一条漫长的路。

　　雨越下越凶，无丝毫要同情他们的迹象。
　　朦胧弥漫的大雨中，男生眉前的头发早已湿透，水滴冰冷地滴打着他白净的脸，女生双臂环抱着他的脖子，雨水混杂着泪水把她明亮的双眼模糊了。这样的大雨中，男孩背着女孩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奔跑着……地上的水滩被踏得溅起水花，水珠砸落在地上，顿时支离破碎……
　　霎时，银澈竟然起了一个杂念，他想离悦需要他，依赖他，让他一辈子都代替她的双腿，让他来告诉她感受奔跑中风轻轻吻过脸颊的感觉……
　　雨水却冰冷无情地打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明白那似乎只是一桩遥远的事……

　　医院里。
　　走廊上满是乱轰轰的人。
　　当她看见罩着氧气，吊满点滴的爷爷被推进手术室时，顿时要晕厥过去，哭不成声。
　　李小姐看到离悦狼狈不堪地冲进医院，水滴还不断顺着她湿嗒嗒的发绺往地坠落，一脸过意不去地说道。
　　“对……对不起，离悦……你爷爷最近一直嚷着要去买蛋糕，但是老人院里好多爷爷奶奶都生病了，大家都忙得透不过气。没想到你爷爷今天竟然自己一个人偷跑出去买蛋糕，之后医院打来电话来，说你爷爷发生车祸，肇事司机又逃掉了。真的很对不起！”
　　离悦重重地跌坐在墙边。
　　对啊……今天是离悦的生日……她竟然把自己的生日也忘了……爷爷患了老人痴呆，但是关于离悦得他却记得比谁还要清楚。
　　长凳上的蛋糕盒已被压得面目全非，离悦爬起，轻轻地打开盒盖，里面的蛋糕已烂得糊成一团，但模糊地看到“离悦 生日快乐！”泪水再次翻涌而出，重重地砸在蛋糕上，留下浅浅的凹痕。
　　顿时……甜蜜与苦涩混淆成一体。
　　银澈蹲到她身旁，不懂得说些什么，只是轻柔地模着她狼狈的湿发……

　　……
　　“爷爷——你看！有两只耶！”
　　小离悦手中拎着两只汽水罐子，脸上脏得花花的，像只可爱的小花猫，她笑得花儿般灿烂。
　　不远处的老人也笑得咧开嘴，口中仅剩半数牙齿，脸上的皱纹因为笑而更深了。
　　小离悦高兴地拎着汽水罐来到老人跟前，老人翻过用破旧的衣袖，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灰尘。
　　“我们的小悦都变成小花猫咯……”
　　“喵喵！”
　　小离悦顽皮地学着猫咪叫，老人都被逗得“呵呵”地笑，小离悦也开心地跟着笑。
　　……
　　“爷爷！爷爷！离悦回来啦！”
　　老人听见孙女的喊声，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步履蹒跚地走到小屋门前，招招手。
　　“小悦啊……”
　　“爷爷！”小离悦扑到老人跟前，小离悦黑亮的眼睛骨碌碌的，看到残破的桌上有个精美的蛋糕盒子，欣喜地喊道。
　　“哇！有蛋糕，耶！离悦最喜欢蛋糕了！”
　　“小悦喜欢就好了，喜欢就好。”老人更是高兴。
　　小离悦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望着老人，天真地问道。
　　“咦——爷爷，今天为什么要买蛋糕呢？是不是爷爷今天捡到很多汽水罐啦？”
　　“哎哟！今天是我们的小公主离悦生日，当然要买蛋糕咯！”
　　“生日？爷爷，什么是生日？”
　　“生日啊……就是我们的小悦像小天使一样降临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天啊，那时候啊……我们的小悦哭声就像天堂的银铃般动听。”
　　“哦……”小离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来，快去切蛋糕。”
　　“好耶！有蛋糕吃咯！”小离悦兴奋地叫道。
　　……

　　手术室灯熄了。
　　医生随后推门而出。
　　离悦猛然站起，眨眼一片黑而有点站不稳，身体轻轻地摇晃，银澈有力的手把她扶稳住。她顾不得便急切地上前询问医生。
　　医生看她焦虑的眼神，叹了口气，淡淡地说。
　　“性命是保住了，但……”
　　离悦屏住气，等待着医生的下一句。
　　“但如果不再进行一次手术，恐怕病人就难以醒过来了。可是，这个手术成功的机率也只有一半，即使成功了，也有可能成植物人……”
　　离悦怔了怔，向后退了几步……

　　雨终于停了，斜阳透过玻璃窗，映红了整个病房。
　　离悦静静地坐在病床旁，床头的机器每次发出“嘀——嘀——”的声音都令人提心吊胆。

　　她手中的存折被捏得有些紧，稍稍地皱了。
　　她眼中没有任何色泽，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地张合着。
　　“爷爷……小悦来和你一起庆祝生日了……”
　　她又轻轻地微笑，笑得如花儿凋零前的霎那。
　　“小悦很喜欢爷爷买的蛋糕呢……可……可是小悦自己一个吃不完……”她声音变得沙哑，夕阳在她眼角折射出一丝光芒。
　　“你……起来和……和小悦一起吃好……不好？”
　　离悦抽泣，重新绽出凋零般的微笑。
　　“爷爷不出声就当作默认咯，你一定要起来……一定……”

　　银澈上前，想说些什么，却被离悦用手挡住了。她领着银澈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银澈才开口说。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
　　离悦轻轻地摇头，“我还够……”
　　“可你暑假不是要去日本参加音乐培训班吗！而且那位法国教授可是很难得才开课！你不去就……”
　　银澈忽然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就说出这般话来。
　　离悦怔了怔，疑惑地望着他，浅棕色的眸子有些害羞，白净的脸上抹上一层红晕。
　　离悦刚想开口说话，银澈又害羞地说。
　　“那天……我看你站在学校宣传栏的海报前很久，我想你一定很想去……”
　　“嗯……”离悦淡淡地答道，“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如果是钱的话，那我可以……”
　　“你不需要可怜我……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帮助，那么就我即是向‘他’低头了，但我绝不会仅仅这样屈服的……”
　　“我不……”
　　离悦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把手挡在他嘴前，轻轻地摇头……

　　随后换来的便是两人的沉默。

　　其实银澈多么想说，我并不是可怜你啊，因为你是一个不需要可怜的人，你总是自己一直承担着承担着，而我总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你，就好像不曾在你的世界里……
　　其实离悦知道银澈并不是可怜她，只是她害怕得到银澈的温柔后就会再次变得软弱无用……

　　夕阳完全沉沦下去了，最后一抹红霞也被黑暗所覆盖，失去了华丽的光芒，房内的光辉也渐渐暗淡下去，逐渐被黑暗所吞噬。
　　银澈和离悦两人并肩坐着，窗外的月光慷慨洒进，柔和地照在他们身上，银澈浅棕色的眸子变得纯净，像透明的玻璃球般。
　　一直安静地……安静地……
　　不知何时，离悦睡着了，头微微倾侧地靠在银澈身上。
　　银澈温柔地望着她……
　　她眉头有些紧锁，透过淡淡的月光，映出脸上两抹不寻常的红晕。
　　她一定累坏了吧……她总是这么累地过日子，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好像未曾轻松过。
　　多么希望她能够这样永远地靠在自己身上，让自己去保护她，让自己的双脚成为她的双脚。让自己替她去承担一切担子……可是她是一只困不住的蝴蝶啊，纵使她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纵使现在能把她留住，可是总有一天她还是会飞到外面去，飞到她所希望阳光和彩虹的那边去啊……
　　银澈的双眸忽得黯淡过去，又亮起星海般的光芒，看不清是失望还是喜悦，她从不向命运屈服……他温柔地摸摸她脑袋，头发还微微的湿，手不小心触到她额头，她竟额头如此的烫手，嘴里呼着干燥的热气……

　　第二天，离悦猛地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亮得有些刺眼。渐渐地，眼前的人影开始清晰。
　　银澈看到离悦醒来，一脸急切地上前扶她坐起。
　　离悦看着眼前这如同天使般的男生却满脸憔悴，心里莫名的难受。
　　面对他，离悦变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