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漫（古）》公子了了

3、第 3 章

　　元惜睁开眼。
　　入眼的是床板上繁复的花纹和厚重华美的幔帐。
　　很安静。
　　元惜睁着眼，怔怔看着高高的床板，有种不在现实的错觉。
　　就算躺着不动也酸软疼痛的身体难耐而疲累，脑袋沉重混沌。
　　不知自己躺在这里多久了。
　　要是永远这样躺下去，会怎样呢。
　　元惜张开干裂的唇，呼出一口气。
　　艰难地支起身，披了条丝被盖住自己满是红痕的身体，元惜拉开幔帐，挪下床。
　　依然是那个房间，一如自己来时，华美空旷。
　　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套衣物，元惜犹豫了一下，拿来穿上，下半身的疼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待衣物穿上，亵衣已被薄汗浸湿。
　　衣服大了些，套在身上显得略微松垮。
　　元惜鲜少穿深色，此刻在铜镜里看到披头散发，煞白脸色，穿着不合身黑衣的自己，不禁有些好笑。
　　元惜打开门，外面是一个打点精致的小院，种着颜色鲜艳的奇异植株，有一部分还开着花，抬头是永远浓雾笼罩，阴沉的苍穹，四面是灰白冰冷的宫墙。那些冶艳的植株在灰色的背景中显得突兀而诡异。
　　房门不远处的门廊边挂着一只金丝吊杆，停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元惜怔怔，走过去，抬手抚摸熟悉的鸟儿，白鸟的冠羽嘤嘤，回应着元惜。鸟儿黑黑的眼睛不似从前灵动了，脚脖被一条金丝链禁锢着，一跳便叮铃铃地响动。
　　元惜看着它洁白的尾羽莹莹闪光。
　　这鸟与这幽冥宫，有多格格不入。
　　元惜打开锁链的机关。鸟儿张开翅膀忽地飞起，化成远处模糊的一点。
　　忽而吹来一阵风，院里的植株沙沙作响，元惜脊背发冷，颤栗了一下。
　　转回身，身后却已站了两人，跪了一人。
　　不期然撞上那双森寒透骨的眼睛，元惜浑身僵硬。
　　姬阑转身离开。
　　元惜怔怔跟上。走到门前回头看，姬阑的黑衣手下依然跪在花园旁。
　　空荡荡的金丝锁“铃铃铃”地在风中响。

　　姬阑沐浴过后去冥王宫用宴。元惜就只在别殿里用了餐，一大桌子的精致佳肴，元惜只碰了一点点，侍女过于周到的侍奉让元惜手足无措，很不习惯。
　　饭毕元惜想在院子里走一会，未想姬阑的手下跪在那里，元惜咬唇关门，又姬阑晚宴未回，不好先睡，便坐在床脚，睁眼看着华美空旷的殿堂，怔怔出神。
　　没有时间的概念，元惜不知道姬阑回来到底是何时，只觉得自己仿佛坐了很久很久，把一生的时间都坐完了，姬阑就出现了，英俊如神祇的容颜，漆黑如夜的双瞳，带着沉沦众生的美貌与魅惑，降临在自己跟前。
　　姬阑靠近的每一步都让元惜呼吸困难。
　　“宽衣。”
　　元惜听得一怔，忽地起身。
　　下半身因为坐久了酸麻涨木，元惜一个踉跄，跌在姬阑身上。姬阑微微皱眉将元惜扶正。
　　腰间稳健的力量让元惜脸颊发烫，抬头看见那双透骨森寒的眼瞳，一下子却犹若置身冰窖，脊背发凉，元惜睁大眼，无意识地僵硬地摇头。
　　姬阑的眉皱得更深，放开元惜，冷冷重复：“宽衣。”
　　换上亵衣后，元惜站在一边，不知以后如何。
　　姬阑横抱起元惜放进里床，拉上被子。
　　元惜压抑着呼吸，额头贴在姬阑的胸膛，动惮不得。
　　男子修长的手臂将自己的背整个圈住，鼻尖是属于男子的独特的味道，耳边是男子的心跳，元惜就这样，沉沉睡去。

　　日子比元惜原先想象的要安稳平静得多，姬阑白天通常都不在，元惜白日里便去书房看看书，在花园里侍弄侍弄花草，拂拂琴。姬阑的殿里侍女很少，安静得只有风声。夜幕降临之后，元惜便坐在床脚等姬阑回来，偶尔姬阑早回，会与元惜合欢，每一次都很疼，幸好这是极少的事情，姬阑对这事并不热衷，大多数时候都是元惜等到深夜，然后姬阑环抱着元惜睡着。有时姬阑甚至几天不回，元惜便抱着双膝坐睡在床脚。
　　姬阑的宫殿后面有一个突出的悬崖，元惜经常独自去那里，那片悬崖上，可以看见他心爱的彼岸花海，火烧一般炽烈的色彩，直蔓延到自己所不及的地方。
　　白鸟飘逸着尾羽，孑然盘旋在灰蒙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