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撒哈拉

1、短篇

　　落日的黄昏，晚霞照亮了大片的天空，还有，一张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的脸。淡然的，恍若真的挣脱了这万丈红尘。可那没有焦距，甚至迷茫的双眸，却在诉说，他也许才是最被红尘所累之人。
　　又一天了。
　　本随意坐在地上的青衣男子缓缓起身。轻掸一下袍子上的尘土，再望一眼不到两尺外的断崖，没有言语，飘然远去。
　　他，就是顾惜朝。

　　那个断崖下，是顾惜朝最后选择安葬晚晴的地方。
　　当晚晴的骨灰随风落下的时候，顾惜朝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也随着沉了下去。也许，永不见天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要去那断崖。是为了看晚晴？也许又不是。
　　有时候，会一连几天都来。有时候，却又月余不踏。想去的时候，便去了，风雨无阻。
　　到了那，站上一天，更多时候，席地而坐，什么也不说，甚至，什么也不想。就是看着。看朗朗青天，看风卷残云，看雨雪纷飞。看断崖上漫漫变化的风景。

　　风起云涌，乌云盖天。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袭青衣又一次伫立在断崖。衣袂卷发，齐舞翻飞。顾惜朝丝毫不为这天气所动。这样的日子，他已经站了不知道多少回。多一次，又有何不可？
　　对岸崖上，在大风中摇摆的一点白吸引了他的视线。只是朵不知名的野花。在狂风乱躁中愈显脆弱。前天来还不见。这次来，就多了一线风景么？如此的崖壁，扎根本就不易，这样一场风雨中，它能坚持多久呢？人，不也是这天地间渺渺的生灵，一场风雨，就会失了所有。是的，所有。顾惜朝难得的，在这个时候低下头来，身子瑟瑟一抖。他竟然觉得有些微寒。
　　“哗……”大雨顷刻间泻落。顾惜朝依然站着，没有离开的打算。雨水瞬时湿了他的发，他的衣。头发贴上了他的额。衣服也是紧紧裹住了他。可他还是不动，任水入眼，寒气入体。
　　不知道淋了多久。雨没有停，人也没有走。
　　雨声还在耳边轰鸣，头顶却突然出现一方青天。
　　“你怎么来了？”不看后面的人一眼，顾惜朝叹道。不惊亦不怒。
　　“我早该来的。”后面的人怜惜的看着浑身都已湿透的人，沉痛道。一样没有波澜的语气，却分明有满满的关心溢了出来。
　　“何苦再见。”顾惜朝的语气里竟有了几分动容。
　　“雨太大了，回去吧。”
　　顾惜朝没有动。
　　“你是想自己走回去，还是等你晕倒了，我抱你回去？”看眼前人岿然不动，来人也上了点火气。
　　顾惜朝终于转过身来，薄怒道：“想不到你戚少商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为了让你回去，别说是说，做，我也是做的出来的。”戚少商不知好歹的笑起来，露了深浅不一的两个酒窝。
　　横了他一眼，顾惜朝抬步离开。戚少商忙握着伞跟上。

　　“快进屋擦下身子！”到了屋外，戚少商竟一把抓住顾惜朝的手，把他拉进屋内。
　　掌心，不断有温暖传来。

　　“我帮你擦吧。”戚少商松开手，一把扯下架子上的布巾。
　　顾惜朝楞楞的看着失去了温暖的掌心，忽然被头上温柔的擦拭动作弄的清醒过来，“我自己来！”一把抢过戚少商手中的布巾。
　　“冷么？”戚少商看他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问道。
　　顾惜朝又狠狠瞪了一眼还是不理睬。
　　“啊，看你淋的这般。自然是冷的。我怎的问出这样的话来。你擦着，我帮你去烧些热水。”作势要往厨房去。
　　“不用，雨停了，你便走吧。”顾惜朝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冷道。
　　戚少商的身体一僵。没有开口，只是看着他。
　　沉默间，顾惜朝抵不过体内寒气，瑟缩一下。
　　戚少商颓然一叹，竟一拉手，便将顾惜朝带到怀中。
　　顾惜朝挣扎几番，硬是挣扎不开。“戚少商！”
　　“惜朝，你何苦！”几个字，说的是百转千回。
　　“你知道的……”顾惜朝渐渐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戚少商的体温隔着布料渗透到顾惜朝身体上，趋散着寒气。
　　“我来了，便是我想通了。前尘往事，国仇家狠，都没有阻止我来找你！”戚少商将怀中人一紧，铿锵道。
　　他的话，掷地有声，回荡在顾惜朝的心头。
　　“戚少商，你，这又是何苦！哎……”顾惜朝长长一叹，闭上眼，终是放松的窝在了那个怀里。
　　他太冷了。他需要温暖。他已经无法离开这份温暖。
　　“有你在，怎会苦。”戚少商轻轻在怀中人耳边道。尽管身上吸了些冷气，他心里却是热海翻滚。
　　两人拥的更紧，温暖，缭绕了整个小屋。

　　风雨过后，断崖上的白花竟然依旧摇曳，带着雨露，开的越发出尘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