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没有雪》陆过

1、午夜。街头。遇见。

　　午夜。
　　冬日的街头几乎没人在行走。下了一天的雪，终是止住了。昏黄的灯光，给雪白的冷增添了一份暖色。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脸部的轮廓渐渐地明晰起来。子秋露出一个微笑，只是除却他对面正在堆砌的雪人，谁也没有看到那个笑会比哭还让人揪心。潸然滑落，拂过脸颊，冰冷的触感，“他说过，我堆得雪人是最漂亮的。”一开一合的嘴唇吐出呢喃，忆起往事，不自禁的眼神都柔和起来。子秋眼前的雪人在他的手下，一点一点的成形，因为大学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雕塑，因而堆砌起来的雪人，和一般人的比起来精致了很多。“可是，他不回来了。”说出这句话后，神色明显黯淡了下去。子秋依着雪人，身子慢慢滑下，坐在旁边。像是累极的样子。把头耷拉在雪人的肩膀上，也不觉得冷。
　　“那年，他答应和我在一起，也是在这样的冬天。”子秋闭着眼睛，些微沙哑的嗓音，有着不一样的诱惑力，“给他堆雪人，买他最喜欢吃的冰激凌。吃得嘴唇都在打颤，然后窝在我的怀里不肯起来。”子秋说着，环起手臂，做了拥抱的姿势。寒风吹过，子秋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垂下了手臂，许是意识到自己只能拥抱一片虚无。然后低低的继续诉说着。
　　“他就是个孩子，可我，愿意宠着他。”子秋宠溺的神情，几乎让冰冷的雪人都为之动容，然，眉头却又皱起，“呵、我想不出来，他为什么会离开，不声不响的，就不见了。”子秋转过头，看着雪人的侧面，它的嘴角仍旧扬起着完美的微笑弧度，“你什么都不知道….”
　　从皱巴巴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烟。点燃，猛吸了一口，却又剧烈咳嗽起来，平息了下呼吸，“好久没抽烟了，”看着忽明忽暗的红色烟头，“他有哮喘，闻不了烟味。”愣了一下，把烟头往雪地里捻了一下。“呲——”的一声，那烟头幻灭，只一股青烟往上升腾，而后消失在空气中。
　　夜很静谧，偶尔能听到远处车子的鸣笛声，街边的路灯，闪了一下，又亮，又再次跳灭。子秋抬头看着，一盏路灯的殒灭，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单手支起身子，站起的时候，眼前突然黑了一下，随即站定，晃了晃脑袋。也许是这几天没有很规律的饮食，而且本来就有点低血糖。
　　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尽管手掌的知觉依旧没有恢复过来，对着雪人，说，“我回去了。”
　　一片雪花悠悠地飘落在子秋的黑色发丝上，又在瞬间没了踪迹。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应景般的落下。子秋抬头望望天。城市的霓虹使天空显得不是特别的黑，细细碎碎的雪花，更像是棉絮。轻轻柔柔的，冰冰的触感。
　　“你，冷不冷？”子秋看着雪人问。雪人没有作答，笑着好看的弧度。
　　“你跟他一样逞强。”子秋眯了眯眼睛，从脖子上接解下自己的围巾，羊毛质地，很是轻柔，是他最喜爱的格子式样。半蹲着，把围巾缠绕在雪人的脖子处，很认真的表情，“你比他乖，他总是不好好的让我给他戴围巾。”双手撑在膝盖上，保持半蹲的姿势。“我走了。”站起来，抚摸了下雪人的脑袋，嘴角扯了一个微笑。
　　雪人静静地伫立，不见了那条格子围巾。距离模糊了远去的背影。

　　“先生，”子秋听到背后有声音，虽是不确定那人口中的先生是否是在唤自己，但终究还是回了头。
　　眼前的少年，只一眼，子秋便注视到了那条格子围巾，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少年。少年尴尬的别开头去，嗫啜的样子，然后又看了子秋一眼，“先生，这条围巾，可不可以借给我。”子秋细细的打量了少年，没有外套，只一件毛衣，显得很是单薄。那年纪跟那人仿似，也许是爱屋及乌，子秋有点心疼眼前这孩子，嘴上却说，“我已经将它送人，你该问的不是我。”
　　少年惊讶的表情被子秋看在眼里，只是后来少年像是了然一般，将围巾一圈一圈地解下，细心地对着好，抱在怀里。“对不起。”然后黯淡着眸子，转身。
　　“你干什么？”子秋忍不住叫住那少年。
　　“把围巾还给它。”少年的一句话，让子秋不知道应该哭还是笑。“刚才我有问它，它没作声。”低着头，看着地面，子秋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它就是默认同意了。”子秋笑着出声，眼前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样子跟他的那个孩子真是天差地别，不知为何，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这么晚还没回家？”
　　“我没有家。”少年闷闷地回答了一句。
　　“什么？”
　　“我说，我没有家。”少年抬起头和子秋对视。子秋看着那少年说这句话，心下想，这年纪的少年大都是叛逆的典型，别扭的时候，就弄个离家出走，让父母很是无奈。“你叫什么？”子秋再次的询问。
　　“你可以叫我，额，”少年咬了咬嘴唇，然后从苍白色的唇间蹦出个单音节的字，“白。”子秋看着白说个名字都这么苦思冥想的样子，白，这多半是个假名。笑着哼哼了两声，转身欲离去。
　　白看着子秋欲将离去的身影，不知道要说什么，嘴巴却比心思早一步行动，脱口而出，“喂——”。
　　子秋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还不跟上。”

作者有话说

　　一点，一点的写。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看见，也许一样都是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