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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阳炎王巧舌说弓客,江璧淮饮鸩成忠名 ...

  •   那个初夏的清晨,百花江边,气候凉爽,一如既往的恬淡平静。
      阳炎王骑在他的战马上,微扬的嘴角透露着成事之后惬意的心情。
      只有晨雾里还含混了昨日的刀光剑影,血的味道和颜色经久不散,氤氲在参城上空,如同暗红色的鬼魅,与人一种凄切的冷。
      参国国君着囚衣,捧金印,步履蹒跚而沉重,他的嫔妃和宠臣屏声静息,尾随其后,走过来,匍匐于地,口中直呼千岁。
      “都起来。”
      16岁的阳炎王嗓音还未脱尽稚气,可眉宇间的威严沉稳大大超出了他的年龄。天生的寡言少语以及那对似笑非笑的眼睛,他和每个君王一样懂得隐藏心思,谁也捉摸不定。
      阳炎王翻身下马,亲自接过印玺,边扶起参国国君,安抚道:“请放宽心,随本王渡江入朝为官。我朝天子将赐尔等华屋美宅,并且封侯加爵,绝不会怠慢你们。”
      参国国君总算松了一口气,谢恩后,带着家眷,上了为他准备的船。阳炎王命左将军带了一队人马护送。
      参国的臣子们,按官位大小排成一排,阳炎国的一个小校,吆喝着,清点名册。阳炎王带着其他兵士,进了参城,琐事处理完毕后,他自会派人留守参国,然后回朝复命。
      半盏茶时间后,小校来报,参国大将军江璧淮并未在降臣之内。
      “谁?”阳炎王问道:“莫非是神射手江璧淮?“
      一谋臣道:“禀王子,却是此人。江家世代为将,江璧淮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又擅骑射,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可偏偏因性格孤僻,寡言少语,而不得重用,一直没有加封。若王子能使他归顺我朝,实在是我军之幸也。”
      阳炎王笑道:“待本王亲自去请他,不怕不来。”
      众将忙要劝阻,阳炎王手一挥:“不必多言,本王这般委屈身价算是尽了本分,若此人不识抬举,本王也只好成全他的忠孝英名。”说着换了便服,披袍上马,奔向将军府。
      大将军府邸,大门开着,府内死寂一片,昏鸦哀鸣,满目皆是残荷败柳,枯藤颓枝,如同一座野地里久无人烟的荒僻宅院。
      “难道此人已经逃离?”阳炎王纳闷。前行,走过正堂,绕过回廊,穿过后花园的的小桥,踏入内堂。正踌躇着是否进入探个究竟,就听一声笑,珠帘颤动,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着白衫的俊朗少年,阳炎王见此人年及弱冠,只用一根白玉镶宝束发簪微拢了头发,仪容秀丽,且神定气闲,不由顿生好感。那少年手中提着一壶酒。笑着,那澈亮的双目却如同寒星,向着阳炎王射来。
      阳炎王作了个揖,恭敬道:“小弟擅闯公爵府,实有冒犯之处,请见量。”
      “哪里哪里,”少年道:“如今国家已亡,俗话说一朝君子一朝臣,这座府邸过几日也要易主了。”
      “兄台此言差矣。”阳炎王道:“此地的主人江璧淮有百步穿杨之技,擎天驾海之才,四地之内孰不钦敬?功名富贵,如探囊取物,而当今阳炎国君爱慕人才,久慕大名,定当重用。”
      少年冷笑道:“江家乃一门忠烈,视金钱如瓦砾,弃名利如粪土,岂是贪生怕死,鼠目寸光之辈?”
      阳炎王听了这话,轻笑几声,便不再说话。
      少年疑惑道:“何故发笑?”
      阳炎王道:“我笑江璧淮若不愿归降,才真是目光短浅,贪慕虚名之人。”
      “此话怎讲?”
      “纵观轩辕之地,长期分裂,四地29国为了地面之争,连年征战,穷兵黩武,以至天灾不断,民不聊生。眼下急需一位贤明的君王来一统天下,休生养息,开辟一片安定祥和的乐土。
      而阳炎国已有三世基业,民殷国富。国君阳炎奈罗为人宅心仁厚,敬贤礼士,定成大业。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大丈夫抱经世奇才,能屈能伸,岂可为了区区一虚妄之名而弃天下苍生而不顾?
      江璧淮在参国英雄无用武之地,利刃常封于鞘,明镜久藏于阁,郁郁而不得志,忿忿而不逢主,何不另辟明路,投靠阳炎?阳炎国君必定重用,能求先生一贤,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也。”
      那少年叹道:“小兄弟年纪虽小,巧簧之舌,实令在下佩服。想必早已猜出在下就是江璧淮本人。你可是阳炎国派来的说客?”
      “实不相瞒,本人就是阳炎国皇子阳炎王。久仰江兄大名,特来请您归顺我朝。”
      江璧淮听后,仰面苦笑道:“惭愧,能得皇子如此器重,非璧淮陨首所能上报。可是一切为时已晚了。江家祖宗有遗训,孝犬不息双巢,忠臣不事二主,江璧淮岂能投靠他国?即便阳炎王抬举在下,即便参国国君再怎么贪生怕死,江璧淮也不能辱没了门楣。国在,人在,国殇,人亡。我早已饮下鸩酒,皇子知遇之恩,江璧淮今生辜负了。来生再报。”语毕,只见他口吐鲜血,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阳炎王丢下宝剑,急步上前,把他扶在怀里,叹道:“这样固执,又是何苦?何必苦守着一虚妄之名,而耽误了大好前程?可有什么事情托付的,我定当办到。”
      江璧淮含笑着:“忠孝之名,乃是大丈夫一生的追求,也是江家上下一直捍卫着的信念。璧淮已经不孝,理应亲手杀死犬子,但实在下不了手,他现正在拢月楼内,求您……”话还未完,江璧淮已经气急,他坚持着要再说下去,无奈却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最后只听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与世长辞。
      与此同时,阳炎王只听得堂外一阵草木的息索之声,恰似有双眼睛在偷窥一般。于是立即捡起地上的剑,那剑业已沾了血,他也顾不得擦,急忙提剑出了门外,四处张望,却是一片静寂,并无半个人影。
      这时随行两个士兵迎上前来,阳炎王道:“你们两个,在这四周巡视一遍,若找不到什么,就把江将军抬回去,记着要参国的风俗,厚葬此人。”语毕,他随即离开江府,回去召集人马,赶往拢月楼。
      阳炎王他们到了拢月楼,楼里楼外搜寻了一遍,未见半个人影,正纳闷着,突然有一士兵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大家都低头望去,只见楼下的桃花林里一白色小物在树与树之间飞窜着。炎王连忙带了众人跑下去看。却是一只雪狸,浑身雪白,无半根杂毛。那对琥珀色的眼睛放着精光,神秘而美丽。从它脖子上套着的细细赤金项环来看,这显然是王公贵族饲养的宠物。
      众人正要上前去捉,阳炎王制止道:“跟着它。”
      于是跟着跑,那畜生来到一棵桃花树下,果然,那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人,见有人追来,抱起雪狸,掉头就跑。两个兵士上前,一把将那小孩抱起来,大叫道:“终于找到你了。
      阳炎王凑上前去一看,大惊!原来是他!
      而后,他想到去年冬日在这里见面,百感交集。见那孩子满脸泪痕,楚楚可怜,不由心里一酸,又是爱又怜,问道:“你的父亲可是江璧淮?”
      孩子挣扎了半天,见没有逃脱的希望,便一低头,拒绝回答。
      阳炎王唤来参国一降臣,那人看了一眼便道:“确是江家公子。由于长相异常光艳秀美,还有喝灵狸血维生的奇说,所以全城上下都认识。”
      “叫什么名?”
      “禀千岁,名琰。但由于面色皎洁如月,故人称如月公子。”
      “如月?”阳炎王沉吟那名字,自语道:“你我是在此楼相识,不过改为楼月二字较为妥当。”一边说着,一边亲手抱起那孩子,帮他擦去腮边的眼泪,柔声安慰道:“莫怕。你爸爸叫我来找你呢,来,跟我回宫。”
      江楼月怔怔地看着那对和气的眼睛,停止哭泣。阳炎王的声音令他产生了一些安全感,一定是爸爸妈妈托付他来照看我的!江楼月当时这样想着。
      轩辕历537年夏,两人第2次会面,楼月四岁,炎王十六岁。
      一切冥冥间早已被安排。
      对人用情仿佛绣匠做工,当情线放完,泪丝用尽,心力交瘁的时候,在成品上摸索,回味。猛然想起,那嫣红色的缎子上诡异的图腾,无论是悲戚的底色和图的样式,都已早早被注定,那双手却被针戳得薄茧斑斑,此刻,凝聚血汗和眼泪的丝锻业已冰凉,沁入体肤和骨髓的,惟有苍凉,惟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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