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记》安娜巫

3、莲衣

　　翌日，那位老翁和远道而来的年轻人一同上了船，逆流而上往荒山内部前进。

　　原来那老翁便是灼夭口中的“水生”。

　　一路水流颇缓，河水清澈，可见河底遍布绿色水藻，鱼儿在其间嘻戏游玩好不热闹；河岸上的风
　　景却也是桃花夭夭，落英缤纷。

　　约至盛午时分，二人行至一口大洞前，水流正是从洞内流出。

　　年轻男子感觉怀中古镜似有异常，紧了紧手中宝剑。

　　老翁意味深长的看了重楼一眼，道：“将过此洞，自己小心。”

　　二人划船入洞。

　　重楼发现此洞别有一番天地，洞顶似有千万只亮晶晶的眼注视着二人，多为红紫颜色，老人说这
　　是石晶，价值连城。

　　洞内流光溢彩，光华却不输于外头正午的太阳。

　　似乎行至洞腹，里面空间愈发奇大，漫天的亮晶晶的眼注视着贸然闯入二人，奇特且诡异。

　　犹如埋藏在山洞里的千年魂魄凝聚成晶，欢喜雀跃等待偶然路过的旅人不知情地造访。

　　更像是一场盛大庆典。

　　重楼被眼前景象惊呆，一直仰着头看。忽然水底有什么东西碰了下船身，船晃动一下。

　　又晃了一下…

　　继续晃了一下…

　　重楼向水底查看，洞内水比外头深许多，至底部变成深绿色，许是常年水藻生长，其间倒还游弋
　　五彩水母，却也不见端倪。一抬头，发现唤水生船夫不见了。顿时心中大感不妙。

　　船身又动了一下，停息一会，接着晃一下，又停息……船上男子忽然看到水底水藻间有一具骨
　　骸，森森然露着牙齿冲他微笑，男子心内一震。

　　再仔细往下看，水底密密麻麻堆积着无数白骨，其间不乏正在腐烂的躯体，竟全是死人。

　　水流甚缓，小船晃晃悠悠在原地打转，洞里处处透着诡异气息。重楼心下暗暗悔恨，怪自己一时
　　大意遭了此劫，必须赶紧出洞，便操起船桨快速往回划。瞬间水花翻涌，冲天而起，重楼还未及
　　反应脑袋就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嗡嗡作响，跪在船内。

　　待他回过神抬头一看，船边竟趴着一个妙龄少女，湿漉漉的发漆黑如墨，贴着滴水的脸庞妩媚动
　　人。而她半截身子还在水里，身上似乎只穿了件单衣。

　　“你是谁？”重楼向后退了半步，眼看就要落水了。

　　那女子笑嘻嘻道，：“公子身上带着我姐姐的宝物，必是与她有极深关联的。小女出门找寻家姐
　　许久，昨夜获天感得知姐姐的贴身宝镜回来了，既然来到此地，就得听我的了，公子怀中宝镜该
　　还我，人是嫁我做郎君，还是被我吞进肚子里好呢？呵呵……”

　　重楼眼睛瞥见女子藏在水里的下身，竟是一截青色蛇尾，恍然大悟，不与她多言，只道：“这是
　　故人相赠，怎能随意予你，快快离去，否则我的剑不留情！”

　　重楼当即拔出宝剑，轻点船沿，借力飞向前方，猛听身后猎猎作想，竟是蛇妖不依不挠追了过
　　来。剑客持剑回身向她刺去，蛇妖身段灵活，上下翻飞腾闪，虽未受伤，却也狼狈不堪。

　　蛇妖面色不变，口中向他吐出淡绿色气体，重楼边向后飞去边收敛气神，视线略有些模糊。待他
　　在岸上站定身形，妙龄女子手中变幻出双刀，飞身向前朝他砍去，紫衣猎猎作响。

　　重楼一柄剑招架住她的双刀，男子的气力比女人大得多，逼得蛇妖连连后退，重楼趁她脚步不
　　定，防御变弱之时拿剑刺向眉心，蛇妖大惊失色双刀砍剑，却不同时听见兵器断裂的声音，原是
　　自己双刀齐齐断裂。

　　女子气急，避开承影剑弯腰后倒，手中掷出一记鞭子，上有九个倒钩，想是歹毒得很。

　　重楼后退站定，冷眼看她。

　　女子站起身来，魅惑的双眼诡异透着红光，冷笑一声向二人中间空气中甩去一鞭，空气似乎都被
　　裂开了。

　　她一直都喜欢挑衅。

　　见来人也不好招惹，女子化出原型，血盆大口覆下要把他吞进肚子里。

　　重楼连忙往后躲，不想怀中宝镜跌落，不由大惊，没想那蛇妖狰狞面孔看到宝镜似乎也呆了一
　　下，重楼借机提剑向母蛇颈下七寸砍去，母蛇闷哼一身，颈部被削开大半，淌出绿色液体，身形
　　扭曲着倒地。

　　重楼正待拾回镜子，发觉它已然碎裂。

　　什么表情也没有，默默收好了碎片塞进怀里。他冰冷的眼再也没有任何气息，仿佛…是死了。

　　也许，这叫绝望吧。

　　绿色的液体满地都是，腥臭粘稠，只听背后咆哮一声，重楼见是母蛇继续张嘴扑过来，怒气涌上
　　红了眼便提剑闪身从侧面刺入母蛇体内，又是一声闷哼母蛇狂怒甩上尾巴，重楼当头一鞭便昏倒
　　在地。。。

　　隐约听得船夫和一女子交谈。

　　那女子向船夫微微欠身，道，“可还记得我？”

　　刚从水底爬起来全身湿漉漉的船夫身子发怔，稍微僵硬了一下，竟不敢相认。

　　“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你…这是回来了么？”船夫的确不敢相认，太长太长的时光轻薄如昨日，拂过他的脸颊，而伊
　　人却不曾衰老。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走近躺在地上的男子，喂他吃了什么，重楼迷糊地看清来人的脸，嘴角露出
　　笑。

　　待重楼醒来，已是出了那诡异的大洞，一片桃花林，夕阳入山，落英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