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直树的婚姻守则》尤微澜

41、41：妻子老家肯定有“秘密”

　　一晃眼，距离我上次端午节回家，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裕树这几天又开始有事没事的给我打电话，支支吾吾的暗示我“湘琴不太有精神”的讯息，虽然还是一口一个“笨蛋”的叫着，但语气里的担心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甚至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我这个嘴巴坏的跟我有一比的小弟弟，已经成长到能不以一个人的IQ高低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值得交往的程度。
　　裕树的成长，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我想，这其中也有湘琴的“功劳”吧。
　　翻翻日历，就快到岳父每年带湘琴回老家给岳母扫墓的日子了，我决定请假回去。
　　跟湘琴结婚数年，我竟然一次都没有陪她跟岳父回老家，实在很过分。
　　再者说，私底下我也真的很想见见我的岳母，见见这位生养了湘琴的女性。
　　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湘琴的诞生，那我的生命，就只能是一潭死水一片荒芜。

　　其实说句实在话，若是搁在以前，有人跟我说未来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忘记自己的工作跟职责，一心想为了陪伴她、看到她的笑容而请假为她做一些事，我是不信的。
　　别说我，估计连爸妈、岳父、裕树——甚至是湘琴自己，可能都不会相信。
　　但是在我来马祖服替代役快半年的现在，我真的就想这么做，而且是心甘情愿。
　　我不想再去跟湘琴研究什么“成长”“成熟”的大道理，跟湘琴分开几十天，我只想看看她、抱抱她、多陪陪她，让她知道，我在她的身边。
　　这就够了。

　　我到家的那天上午，一进门就看到包袱款款的岳父跟湘琴，爸妈正准备送他俩出门。
　　湘琴看到我，一溜烟的跑到我身上——注意，她真是直接“跑”到我身上来的——跟无尾熊抱住了它的尤加利树一样，抱着我又是哭又是亲，听着她压抑的哭音，我既想笑又心疼，还透着点小小的尴尬和窘迫。
　　因为爸妈和岳父都在看。
　　虽然他们早就习惯了湘琴对我的热情。
　　好容易把巴着我不放的湘琴放回地上，我对岳父说想陪他们回老家给岳母扫墓。
　　于是很微妙的，我从这父女俩脸上看到了一种……奇怪的脸色。
　　那是一种既不是高兴、也绝不是生气，仿佛有什么“秘密”在被他们小心隐瞒着的感觉，看到这父女俩的表情，让我对他们的老家更好奇起来。
　　岳父倒还好，但连湘琴都拿“直树你难得放假就留在家里多陪陪爸妈”的借口来留我在家，这就真的是有问题了。
　　“湘琴，”我弯腰、低头，故意看着她躲躲闪闪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不、希、望、我、陪、你、去？真、的？”你确定？你保证不后悔？
　　“不——不是啦——”湘琴迅速的跟岳父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想跟我坦白，但随即又咽回了嘴边的话，“坐车要坐很久，你会很辛苦，那就不要去了嘛。”
　　“没关系，我也该为岳母尽一份孝心，”兵来我就将挡，水来我就土掩，我笑眯眯的拆这父女俩的招，“正好有这个机会，当然要一起去。”
　　我的老婆大人，你总不能让我做个不孝顺的女婿吧？

　　尽管岳父和湘琴都在“努力”的反对我跟去，我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女婿给丈母娘扫墓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他俩要是再多做反对，就会显得更奇怪啰。
　　回乡下的路上，岳父跟湘琴不停的嘀嘀咕咕，声音还刻意的放低不让我听到，问他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两个人还装模作样的不肯承认。
　　最搞笑的是，岳父话说的根本颠三倒四前后不搭，一会儿说“三舅他们很热情”，一会儿又说“乡下人比较排外不太喜欢被人打扰”，甚至还想半路把我拐去做短途旅游！
　　湘琴的帮腔就更是错漏百出。
　　他俩的表现实在很诡异，但我又不好直接指出来，只能等到了目的地再说。

　　岳母的老家位于台南的乡下，后来我发现，那里是个很清新淳朴的地方。
　　车还没停，我就在岳父跟湘琴无奈的惊呼声里，透过车窗远远的看到了车站上的景象。
　　湘琴的三舅领了一群据我目测得有五六十人的村民队伍，扯起写有“天颂良缘大‘师’哥江‘植’树”和“欢迎袁家女婿江‘植’树先生光临猿树村”的鲜红条幅，敲锣打鼓+鞭炮舞狮的欢迎我们。
　　呃……好吧，是欢迎“我”。
　　比条幅上的错字更夸张的是，我下车后才发现人群中还有三个看年龄连四五岁都没有的小妹妹，站在明艳到有些刺眼的太阳地里，正扶着我跟湘琴的结婚照傻傻的冲我们招手致意。
　　我顿时满头黑线
　　——这种久违的无奈感，在我跟湘琴高中毕业后我已经很久都没感觉到了。
　　难怪湘琴一路上都在嘱咐我做好“心理准备”，我还真得谢谢她提前给我打过预防针。
　　不然这种场面……还真是让人、尤其是我，有点接受无能。
　　比前面那些还更要命的是，湘琴三舅自我介绍时的混乱，村长乡土风颇重的欢迎词，害我忍笑到内伤，岳父跟湘琴则是脸黑到不行。

　　因为三舅的车被他儿子开去用，所以他找了一辆……殡仪车，来接我们回去。
　　在车上往回走的过程中，我看着一脸囧样的湘琴，笑叹道：“我好像预习了人生最后重要的过程。”
　　能活着坐上殡仪车的这种经验，我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个正常人愿意多经历几次吧。
　　偶尔为之，也还算是种不错的“体验”啦。
　　湘琴肯定是以为我在挖苦她，脸苦的跟什么似的，“哎哟~直树对不起啦，我也不知道三舅会开这个车来啊，我也很郁闷好不好。我们家这边的亲戚就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不会啊，他们都跟你很像。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因为像你，所以我可以爱屋，及乌。

　　热闹的午饭是在三舅家的院子里吃的。
　　在被三舅带着去给全村的亲戚敬酒的时候，湘琴那强悍的“盲脸症”再度发威，把她所有的表姐堂哥舅公姨婆全体认错，一度冷场到我想拽着她直接逃走。
　　老婆啊老婆，我是能体谅你一年只回一趟老家的苦衷，可他们好歹是跟你有血缘的亲人，你却完全记不住他们每个人的音容，这样真的好吗？
　　难怪三舅会站在旁边笑的那么古怪，五官都快挤到一起去了。
　　虽然一下子跟这么多人相处，我还是不太喜欢，但因为他们都是湘琴的亲人，甚至其中还有很多位是看着她长大的，所以在与他们的言谈应对间，我的心情还是很好。
　　毕竟从他们热切繁琐的话语中，我能听到那个曾在乡下的野地中疯跑的小湘琴的故事，能拼凑起曾身处在与我不同世界的湘琴的童年与少年时的回忆，这是很美好的体验。
　　就好像，我在他们的话语中，与湘琴重新成长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