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直树的婚姻守则》尤微澜

11、11：“灵异事件”有时真的灵

　　开始放暑假了。
　　今年是湘琴大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她很想跟我两个人一起出去旅行或者去哪里远足之类的，为了这事跟我还磨蹭了好几天，但我一直都没答应。
　　因为我想带她去一个特别的地方，我外公外婆所在的乡下。
　　如果我提前跟她说了，妈一定会反对，因为她太了解外公外婆的脾气了，她绝对不敢让湘琴跟我回去。
　　这天我帮妈刷车的时候，隔着玻璃窗都听到妈跟湘琴在厨房里嘀嘀咕咕，想也知道她俩是在说些什么，肯定又是在埋怨我的“不解风情”。
　　把车子刷好，我转身去敲厨房的窗户，做个手势让湘琴过来，问她要不要跟我两个人一起去乡下玩。
　　妈在一旁贼兮兮的问我要去“哪里的乡下”，八成是以为我要带湘琴去的是那种带民宿的观光地，要是告诉她实情，我觉得她大概会抓狂。
　　湘琴不出我意外的立即就点头答应了，我看着她欣喜的样子，突然很期待她见到外公外婆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恐怕会很臭吧。

　　靠近海边的村庄，空气里总是漂浮着混合了阳光的微咸味道。
　　下了火车，湘琴跟着我一路来到外公家，见到我那一堆大大小小的表弟表妹时，她脸上露出的那种惊异，真是让我很想笑。
　　其实说实在的，在面对这些跟我多多少少都有点像的表弟表妹的时候，我心里也有点怪怪的，总觉得十几个人长的几乎都是一张脸，实在是很惊悚。
　　就算我们之间都有血缘关系也一样。
　　湘琴看到他们表情明显有点怕怕的，不过还是很开朗的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
　　这也是我很欣赏湘琴的一个地方，她对任何人都是友善礼貌的，不会因为对方的冷硬态度就也摆脸色给人家看。
　　现代社会，像湘琴活的这样真纯自然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外公外婆对湘琴的态度不太好。
　　其实来之前，这一点我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外公他们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在我跟湘琴结婚之前，妈一点风声都没透给外公外婆，直到我和湘琴度蜜月前，她才“意思意思”的跟外婆打了电话，甚至都没亲口跟外公说。
　　我从小跟着两位老人长大，他们对我的期望一直很高，想来我就这样在他们看来很“草率”的结婚了，让他们觉得很不高兴吧，所以在面对湘琴的时候才会是那样不善的脸色。
　　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湘琴受很多委屈，但我相信，凭她的努力跟为人，一定会让外公外婆明白我非她不可的理由，从心里喜欢她、接受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无法接受湘琴，起码我们努力过，也没什么可自责遗憾的了。

　　“度假”进行到快一半，湘琴被外公磨练的自暴自弃，每天都垂头丧气的。
　　外公其实也是个小孩脾气，妈之前瞒着他湘琴跟我结婚的事，于是他现在就瞒着妈再把湘琴“欺负”回来，要说恶意那却是完全没有的。
　　湘琴的委屈和辛苦我也明白，要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一直都在忍耐外公外婆的挑剔跟各种指使，我很感激她。
　　我跟湘琴解释外公的心态，湘琴虽然没说话，但看她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对于我，她的感知力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强悍、准确。

　　在外公的授意下，表弟妹他们在晚上给湘琴讲鬼故事。
　　这个关于外公的祖先杀掉出轨妻子的故事，其实我小时候也听过，不过那时没有现在说的那么恐怖，也没有特意营造这种阴惨惨的气氛。
　　湘琴本来就胆小，被小孩们这一吓，就更是整晚都睡不好。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没想过外公的脾气会维持这么久，难道他就这么不喜欢湘琴吗？
　　所以当翌日清晨湘琴要收拾行李回家，我真是有种干脆跟她一起回去算了的冲动。
　　但想想我童年外公对我的疼爱，又带我上山捉虫下海捞鱼做尽一切平常小孩能做不能做该做不该做的事情，只为了逗我开心、让我增长见闻，我又实在没办法就放湘琴这样走掉。
　　如果她真的离开，下一次她想再登外公家的门，就更是难上加难。
　　我用激将法迫使不肯认输的湘琴再次留下，看着她那豁出去的表情，我忍不住想，这么不高明的招数恐怕也只有这位袁同学才会上当了吧。

　　这天晚上，外公在教我简单的气功吐纳，湘琴忽然端着一盘她刚烤好的饼干出来，说待会要跟外公“像那天一样”边喝茶边吃点心边聊天。
　　但外公很酷的拒绝了湘琴的邀请，还说自己晚上喝茶会失眠，湘琴是在“害”他。
　　湘琴很郁闷，觉得外公又是在作弄她。
　　我看湘琴有点怪怪的，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道湘琴居然跟我说，昨天晚上她做完家务锁门的时候，曾经看到穿着一身月白长袍的外公，还跟他一起在院子里喝茶、赏月、聊天，说了很多很多的事。
　　外公一听更不得了，直说湘琴是在乱讲，因为他昨晚七点就睡了，而且茶具也在很久之前就收好了，根本不可能在大半夜跑出来跟孙儿辈的湘琴喝茶。
　　湘琴气的够呛，忍不住跟外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嘴来，结果说着说着，她忽然发现外公脸上没有痣，在跟外公证实后她自己又疑惑起来。
　　我听他俩说来说去的，想起我身后墙上挂着的那幅照片，顿时觉得有点冒冷汗。
　　闪身让开被我挡住的照片，我指着那上面的曾曾祖问湘琴，她说的那个“外公”是不是“他”，湘琴趴过去仔细一看，很确定的说就是他。
　　我下意识的看向外公，发现他也在看我，虽然我们俩的眼睛中都有疑问，但却都没怀疑湘琴话里的真实性。单细胞又怕鬼的袁某人，根本编不出这种灵异事件来。
　　迟钝的江太太一反应过来我跟外公的意思，立即钻到了我怀里，吓得连声音都变了。
　　而外公一看连他的“曾祖”都跑出来接受湘琴了，算是彻底没办法了，只好接受湘琴已经是他外孙媳妇的事实。
　　作为一个学医的人，我真不想相信湘琴说的这种怪力乱神的“神话”，可是看她吓成那样，我怎么还忍心说她什么？
　　况且，她也根本不可能骗我。

　　几天后我跟湘琴回家，走的时候，是外公亲自送的我们。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湘琴已经很喜欢这位在她嘴中“脾气跟直树一样坏”的老人，看她跟外公依依不舍的告别，还唠唠叨叨嘱咐外公不要抽太多烟的样子，我心里又一次生出一种被她感动到圆满、充实的温暖感觉。
　　湘琴问起外公对她的表现满不满意，外公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才说下次我们再来看他跟外婆时能给他带来一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就满意。
　　我和湘琴对视一眼，发现她的脸果然又红了，真是容易害羞。
　　回程的路上，湘琴跟我说起她对外公和外婆的“观察结果”，最后结论是“他们也是很可爱的老人家嘛，虽然脾气有点怪怪的”。
　　我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她，始终控制不了嘴角的笑意。
　　笨湘琴永远不会知道，她身上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足以瓦解任何人对她的不友善，并让对方喜欢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