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集》睡姬

5、悼辞

　　何尝能够负载，
　　满天飘洒的缤纷落英，
　　从来不为惜春惜别，
　　春来秋去
　　不过苍狗白云。

　　何尝能够负载，
　　摇曳不定的幽莹火光，
　　从来不为吟辞作愁，
　　缥缈虚灵
　　更是伤情苦思。

　　轻盈、花瓣、暗香，
　　凄冷、钟塔、荧灯，
　　十二宫的残柱凝聚多少时光，
　　二十年的青春沉思多少理想，
　　在冷冷的蓝焰中闪耀，或熄亡……

　　夜色，总是那么苍茫，
　　雨滴，竟在交情狂舞，
　　想在黑暗中建立理想国度，
　　或用流水洗涤大地的罪恶，
　　神啊，你总让不该丧生的人永眠。

　　帕米尔的高原上何有绝响？
　　或许，徒存净空白塔？
　　温柔如春神的笑容，
　　是否仍化解峰上的冰雪？
　　或者，冰雪融成泪行？

　　光影交错的迷宫尚留气息？
　　或许，尽剩颓垣碎砖？
　　纯洁如天使的心灵，
　　是否仍困于正邪的狭缝？
　　或者，狭缝泣尽碧血？

　　沙罗双树的花园可闻禅音？
　　或许，惟留枯树乱石？
　　精明如佛陀的慧眼，
　　是否仍淌泪惨苦的恒河？
　　或者，恒河已经哭浊？

　　庐山瀑布的石崖依有人迹？
　　或许，空余水气苔痕？
　　静稳如地公的背影，
　　是否仍继续封印的监守？
　　或者，监守转为遗嘱？

　　重念冥府的叹息之墙前，
　　相视一笑的从容，
　　炙热燃烧的生命光辉
　　化成日的耀灿
　　照亮黑暗的死魂之乡。

　　灵魂，在死中复活，
　　再在死中消散。
　　在阳光明媚的早晨，
　　孰能适心步上圣域的台阶？
　　以破碎的心，再做一次朝拜。

　　走上白石铺砌的山道，
　　杂兵往来如梭。
　　绿意嫣然的芳草，
　　侵上倒塌的宫柱，
　　偶然几个蝶儿萦回。

　　墙上的拳印不复再现，
　　旧境重目萧然。
　　横七竖八的墓碑，
　　重新填上了新土，
　　尸体早已随风化去。

　　面具馆失去了死亡纪像，
　　葬送在黄泉比良板。
　　鸿沟巨壑的陷阱，
　　一方伸向地层，
　　一方在宇宙变成星尘。

　　雪晶寒气亦已飘匿无踪，
　　聚作冰原上的明灯。
　　堆积满地的玫瑰，
　　是死者的花床，
　　不复伸向教皇的殿堂。

　　安里士达从来没有发出，
　　代之是承认的佐证。
　　正义的黄金之箭，
　　由弓弦射出了，
　　开始与终结一个时代。

　　时代终结，
　　黄道的守护者。
　　十二个小时是一个轮回，
　　十二个符号是日的轨迹，
　　始于白羊，终于双鱼。

　　然而，死亡真是终结？
　　或是醒来？或是睡去？
　　或英魂仍弥漫于大气？
　　飘零的花瓣可否带上怀恋，
　　从坟地纷洒，永伴已熄的灯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