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八章 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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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小院，宁静的香樟树，却没有萦绕那股总是漂浮于空中的檀香。
门紧紧锁着，似乎没有一点人气。
沐子涵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的从她的灵魂深处崩塌了——当她劈开锁住的门，看见静静枕在书桌旁的李诗韵的时候。她好像只是累了，她好像只是小憩那么一会。——只要忽视她早已停止的呼吸。
李诗韵死了，死于中毒，嘴角却还带着些许微笑。是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
花满楼感觉道沐子涵身上瞬间爆发出的绝望和悲伤，手不禁紧紧的捏了起来，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寒冰一样的坚硬和冷酷。陆小凤几乎都觉得自己身边站着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好友花满楼，而是一个披着花满楼的样子的陌生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这个房间，依旧是一个密室。一个只有李诗韵一个人在的密室。
房内没有任何他人的痕迹，书桌旁边还有墨迹未干的水墨画——一株红的似血的牡丹。这本代表着富贵的牡丹在此时的场景下显得那么诡异。画旁有一杯茶，一杯茉莉花茶。陆小凤端起了茶杯，用手沾了沾，放在舌边添了添。脸色骤变。
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陆小凤是毒不死的。因为不管什么毒药，他几乎都能感觉到——就算不知道是什么毒，但他就是知道有毒。谁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本事是怎么来的。
现在，陆小凤的这个本事告诉他，李诗韵就是被这杯茶所毒死的。
碧落岛的当家主母居然会被毒死？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东方缘也几乎觉得是笑话。他的师母，药王谷的传人，碧落岛的主母竟被一种普普通通的毒药毒死？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陆小凤问道：“李夫人的茶一般都是谁泡的？”
沐子涵还是愣愣的，似乎没有听见陆小凤的话。她的耳边只是在不停的回荡着一句话：母亲死了……
是的，她的母亲死了，抛下她和子斐，死了。
沐子涵的腰总是停得又刚又直，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腰几乎要折了去——后面已经没有支撑她的脊梁了。
李诗韵在碧落岛，就只是一个存在。她什么也不用做，但她只要存在在那里，碧落岛的人似乎才更有勇气。沐子涵也是一样的。她在李诗韵眼里就是一个孩子，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孩子。不管在外面闯得风生水起，又或是头破血流，总有那么一个人在后面看着她，支撑着她。这种信心，这种存在才让她无所畏惧。
可是，李诗韵死了。沐子涵感觉自己脚下的那一片土地刹那间消失了。她就像一直浮在空中，哪里也没有可以停驻和安心的地方。
陆小凤似乎也不忍心去看沐子涵的表情，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虚无。
所以，他又问了一遍，但不是问沐子涵，而是问东方缘。
东方缘道：“师母的茶都是自己泡的，她总是一个人在这个小院里，自己生活，不，应该是和香樟树一起生活。”
陆小凤疑惑：“香樟树？”
东方缘看着香樟树的眼神也是悲伤而又怀恋：“那棵树，是师傅为师母种的。据说，香樟树代表着亲密持久。”这棵树当然也代表着爱。
沐子涵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思绪似乎跟着他们的行动在走，听见他们的话，看见东方缘担忧心痛的眼神；另一半却似乎已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她听到的第一个温柔的声音，她能睁开眼后，看到的幸福的笑颜，她手把手教她写字的时候，还有孤单忧伤，狠狠的把子斐推开的时候……
花满楼发现沐子涵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的抖起来，他上前赶紧扶住她。当沐子涵感受到贴着她的温暖额温度时，她才几乎发觉自己双手早已没有了气力。她感觉到了花满楼的安慰，冲着花满楼微微一笑——一个比哭还难看，比假笑还可怕的笑容。
东方缘站在身后，默默收回自己伸出的手，眼神微微一暗。
沐子涵突然动了。她向前走了两步，从李诗韵的怀中摸了摸，掏出一块玉，赫然就是与送到花家的那块一模一样的红色药玉。
人死了，玉还在。就算还在，又能诉说什么呢？
灵堂，哀乐，白衣，黒棺。还有嘤嘤的哭声。
沐子涵跪在灵堂中央，她的脸绷得死死的，眼神涣散无光，却不见一滴泪迹。旁边，是沐子斐。十分反常的沐子斐——他纯洁明亮的眼珠已是一片浑浊。
沐子斐从没想过，那个让他希望，却又不断让他失望的所谓母亲，会死，死的这么平淡。他以为他不会伤心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来自李诗韵的一点关心，他和她就像陌生人，他怎么会伤心？
但是，他此时心里空掉的那一块又是什么？他连期望都不能再期望了吗？
陆小凤看着这一圈或眼红或抽泣或愤怒的少年少女，心里也浮上了一层愠怒。他仔细的回想着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易师洋的突然死亡，兰儿的被刺，以及李夫人的死。
李夫人的死和易师洋的死实在是太过相似，一样的密室，一样的奇怪。只是，易师洋是被刺死的，而李夫人是被毒死的。凶手为什么选择了毒死李夫人，而不是刺死？是因为他没有把握一剑杀了她？那为什么杀易师洋的时候不选择更为轻松的毒？陆小凤可不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李夫人的茶里下毒的人会没办法给易师洋下毒。
奇怪，实在奇怪。
若李夫人和易师洋的死士因为药王宝藏，那兰儿是为什么？她不过是个小丫头！
慢着，兰儿……发现易师洋的尸体的似乎就是兰儿！凶手杀了她，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劈开门的是诗琴，第一个进屋检查的是林筱月，若是怕发现什么不也应该是林筱月吗？杀了兰儿……兰儿只是说她第一个发现易师洋的死，难道，她在说谎，然后凶手怕她泄露所以灭口？
不，不对，兰儿为什么要撒谎？而且她的谎言能证明什么？诗琴劈开门，确实看见了易师洋的尸体……难道诗琴在说谎？内奸……地位高，又知道李夫人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诗琴确实有可能！
可是，易师洋的密室之谜可以因为诗琴她们说谎而攻破，那李夫人的呢？李夫人的门确实是亲眼看着子涵劈开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陆小凤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想到除了诗琴，当初还有林筱月在。也许，他需要找林筱月仔仔细细的问一下当初的过程。
陆小凤环视这一圈男女，却突然发现：林筱月并不在。这个时候她不可能不在。那她去了哪里？
陆小凤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姐弟俩，扯了扯司空摘星，司空摘星一晃，人就不见了。
林筱月失踪了。
司空摘星只在碧落黄泉之外找到一个如意结。陆小凤当然认识这个如意结。这个如意结就是他送给小月牙的。陆小凤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至今他都不愿意想起，一个让他想起，心就会像针扎一样痛的人。
薛冰。一个爽朗天真的女孩，一个认真又勇敢的女孩，一个喜欢陆小凤，陆小凤也喜欢的女孩。薛冰，这两个字已经成为陆小凤心里最柔软，也最疼的地方。
她就是这样，突然失踪，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陆小凤看着那个鲜艳似血的如意结，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它的主人不要和它一样。
花满楼的眉深深皱着，问道：“司空，你在黄泉碧落外找到这个的？会不会只是筱月无意间掉下的？”
司空摘星道：“我只去了黄泉碧落，其他地方我不敢乱闯，再派人找找吧。”
沐子涵突然开口了：“不用了。”花满楼从沐子涵的声音里居然听不出一点感情。“不用找了。哀乐已经传遍了整个碧落岛，要是月儿能回来，她早就回来了。”
花满楼道：“说不定她只是不小心掉进了哪里，或者突然碰到了头，突然晕过去……”花满楼说到后来，声音也慢慢低了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设，怎么能安慰别人？
沐子涵和林筱月的感情有多好，只要是认识沐子涵的人都知道，花满楼不知道经受了母亲去世的打击，又发现了姐妹的失踪，沐子涵究竟还能撑多久？
沐子涵突然道：“诗琴，派人四处搜，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人！”不管是谁，绝对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诗棋，将母亲的遗体送到静思堂，择日下葬。”
“诗棋知道。”
“斐儿，你也去静思堂吧。替母亲守灵，连着姐姐这份一起。”
“姐姐……斐儿，知道了……”
“诗书，你和斐儿一起去，好好照顾他，布上‘无归’。”
诗棋和诗书都愣了。“无归阵”？除了第一次进去的人，别人都进不出的无归？只有当阵内的人改阵后才能进出的无归？——少主要将斐少爷彻底的隐藏起来了。
沐子涵转过身，走出灵堂，望着这一片碧落之地，大声道：“从今天起，我，沐子涵，就是碧落岛的新岛主！！”
“从今天起，我，沐子涵，就是碧落岛的新岛主！”
“从今天起，我，沐子涵，就是碧落岛的新岛主！”
——回音阵阵，也回荡着沐子涵的决心。
诗棋诗书对视一眼，了然于心——少主，不，是岛主，似乎要准备干什么了。
花满楼立在门外，踌躇了许久，还是敲了敲眼前的门。
石秀雪打开门，看见门外的花满楼，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因为她知道他要说的话，绝不是她愿意听，但是却不得不听的话。
她没有忘记自己到碧落岛来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几乎帮不上一点忙——碧落岛这潭水，实在太深，是她这样的程度无法探求的。
碧落岛的主母死了，她的葬礼，石秀雪自然是在场的。但是，花满楼的注意力连一丝都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时时刻刻都挂在沐子涵的身上——他看不见，但却可以用心看见。而她石秀雪，只是一个局外人。
她还有什么不懂？她还能有什么奢求？这个清雅如白莲的男子，和坚强如红莲的女子，站在一起，美好的让她觉得嫉妒都是一种亵渎。——她的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花满楼依旧温和的笑着，只是温和依旧掩不住笑容中的担忧——这时候的花满楼已经和当初石秀雪第一次见到的花满楼不一样了。但是，不变的，是笑中一如既往的礼貌。
她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礼貌的疏离，反而因他的有礼而欣喜？心底的苦涩从石秀雪心里像石子打破的湖水，一波一波，蔓延至嘴里，哭的张不开嘴。
她就这么撑着们，望着花满楼，连请他进屋的勇气都没有了。
花满楼道：“石姑娘？”什么时候又变成石姑娘了？
石秀雪摆摆头，强笑道：“花公子。你，有什么事吗？”
花满楼的笑容收了起来，正色道：“石姑娘，我们可以谈谈吗？”
石秀雪点点头，让开了路。
花满楼道：“石姑娘，碧落岛已经成了一个靶子。”
石秀雪道：“我知道。”
花满楼道：“在这里在待下去，也许连你也会有危险。”
石秀雪苦笑道：“所以？”难道连见我都不愿意了？
花满楼顿了半响，还是开口了：“所以，石姑娘最好还是回峨眉吧。”
石秀雪觉得记忆中那一幅幅让她至今眷恋不已的相遇，已经碎成了一片片。是因为你怕我妨碍你们，还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全？
花满楼是个好人，是个不会说谎，光明磊落的人。但是石秀雪却仍然忍不住会乱想。女人本就喜欢胡思乱想，特别是对于感情。
石秀雪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她想到了，所以她就问了：“你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怕我成为你们的阻碍？”泪，沿着眼角静静划过，连声音里都透着悲伤的哭音。
他还是把她给弄哭了。他来这里之前就曾经想过会有这样的局面，但他还是来了。他自然是不希望石秀雪受伤，也不希望子涵被误会——沐子涵肯定也想送石秀雪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招呼石秀雪了，谁知道凶手会不会找到她的头上？若是沐子涵来告诉石秀雪，那不是明摆着赶她走吗？
花满楼道：“我真的不希望你受伤。凶手似乎对药王宝藏势在必得，若是将你卷了进来，我和子涵都不会安心的。”
我和子涵？石秀雪静静听着，扯了个笑容，心酸的笑容：“好，我相信你。”她又突然带着点希冀和遗憾：“你，会送我回去吗？”肯定不会。但为什么还要问出口？就算有一点点的希望也不要放过？要真真实实的摔碎吗？
“对不起。”花满楼的语气极为认真，“子涵需要我。”他本应该送她回去的，从碧落岛离开的她也许会成为外面人的靶子，但是……他知道，子涵，很需要他。
司空摘星的易容和碧落岛的护卫，也是信得过的。
“对不起。子涵需要我。”果然，希望，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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