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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年辉煌灿烂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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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凤眠的帮助,加上我天生睿智,诸事顺利中,于天演一百七十五年,达到我人生又一个高潮的开始,这年我女扮男装,化名水木山风,考取探花,时隔一年,晋升吏部侍郎,三年后,官拜丞相。
朝堂腥风血雨。君子早死,遍地泼皮,我在阴谋诡计中,早已忘记做官初愿。丞相高位,也不过是我敛财的工具。依托着水木族的帮助,化解了几次不小的危机。我与家族重归于好,骨子里却明了,不过你算你的阎罗账,我卜我的浮屠盘!利益罢鸟!
我二十五岁那年,朝堂上遇到了一个强悍的政敌,几次交手,互有胜负,我实在忍耐不住,就跑去问凤眠,杀是不杀!凤眠回答:“杀了毁天下,不杀毁本家。”我自然不想做个祸国殃民的佞臣,可也不想好好一个庞大的家族就这样倒塌。
坐卧不安中,思索三日,未果。某日梦中忆起我娘醉酒后的疯言,说我族缺德事干的太多,决计过不了十代。算算我水木山风也该是第九代了,如此,剩下的一代!我只能为我那三位大哥、四个小弟, N多未能出世的孩子悲哀下下!
我为这大义灭亲的决定很是自豪,只是,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个,好像我水木山风,也是本家的一份子呀!
于是乎!东窗事发,不出半个月,这位刚刚被小皇帝提拔的兵部尚书便一口咬住了我二叔,此时,我二叔在边疆做个逍遥藩王,他本是捕者,收过两颗隐珠,不过那珠子均早死。如今,就剩下一魂五魄的他,大脑不怎么清楚,哪里还敢在皇城根儿下混日子,干脆举家迁移,靠着老皇帝犒赏的小小封地过日子。要说他通敌叛国,别人相信,我水木山风打死都不信。
可那总装着一脸正气,没事吹嘘吹嘘自己能文能武,逢年过节、宫廷宴会在各家小姐面前闷个骚的的兵部尚书——月渊,却使了两匹高头壮马,搜了一车官员奏折,学子文书,还掺杂了些贫民百姓的血泪信函,根根指头,一个方向指准了我二叔,说他私通了两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国家,打算兵变。
这些个我早有心理准备,道也不觉得突兀。可我后宫的大姐、三姐、五妹。礼部的五叔、吏部的二哥、四哥,工部的三哥,兵部的表哥却坐不住了,求情的求情,找关系的找关系,各种法子、手段,满朝堂后宫的乱飞。我深深佩服他们敢于为同族牺牲的精神,也不时夸奖下我家凤眠,因为我比他们先得到了消息——水木家,要灭族了。
当他们正在为了不可能的任务拼命奔走,我山风正在计划着,如何能够和水木家撇开关系。想来想去,干脆灭亲灭到底,我帮着添把火,当众和本家脱了关系,在跟皇帝表表忠心。我计划着将这想法说与凤眠听,看看如此做,会是个什么结果。这计划还未吐出一二,宫里便传来了我大姐水太妃和她儿子醴亲王企图谋害皇帝,双双被刺死的消息。
这对我来说,到不算噩耗,只是凤眠突然抓着我的肩膀,惊慌失措的喊道:“大事不好,我算出来,你和月渊,两个只能活一个!”这一下,我乱了方寸,撕掉一贯温雅的外衣,也大吼出声:“妈的,你不早点说,早点说我早灭了这小子,什么家、什么国,没了小命,全部玩完!”强自镇定下来,转瞬一想,我这不是还没死么!着什么急!只是月渊这杂碎,果断留不得!
怎么杀人,我对此道还算精通,明杀、暗杀、陷阱杀,色杀、毒杀、巫蛊杀,咒杀、围杀、三国杀,除了自杀外,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而且绝对干净,春风也吹不出点草心儿来。但是,要杀月渊,确实要花费些心思,首先,最好使的借刀杀人,就很不给力。这小皇帝脑袋清楚,老皇帝根本没得比,我已经安分到不偷不抢也不强占,龙椅上的这位还是天天盯着我,我要是有付好点的皮囊,估摸着日久生情,这问题也就不大了,可惜呀可惜!凤眠的皮囊倒是实打实的好,可我又舍不得,就只能这么悲催着。
于是,啥都不多说,咒杀先使着,剩下的各种杀,组合组合,一并甩出去!
忆起那年,月渊还要小我几岁,在帝都一向人气极高。我虽也年轻,官儿当的也不小,可惜生的面容阴狠,加上身量不足,常有八卦之人,背地里喊我‘二等残废’。我并非看中这些,不过心里的确不怎么舒服。仔细想来,我人小力微,苍生这一大坨负担,我实在扛它不起。然而,隐珠测算,毕竟只是一种测算,他看到若干种可能,却得不出最后的结果。
所以,天下终究未毁,我,也只能成抹孤魂。
最后那一仗,输的实在窝囊,我水木山风叱咤半辈子,死之前,竟只有凤眠一人站在我身后。那些个吃我的,喝我的,女人孩子由我养的新一代泼皮,不知对我感恩戴德,临阵倒戈相向,这些,我都可以忍。只是当他们站在丞相府外,叫骂我小儿麻痹,腿少一截,这我如何还忍的了?
气到急处,已然不气。我抱着梳妆盒,十年来,每晚都瞧它一瞧,却从没有在脸上尝试一二。今夜想摆弄摆弄,竟不知如何应对。凤眠一身红衣,眼神一如我初见时那般清澈。我有些不忍,就对他说:“你大可不必跟着我,我会死,但你不会!”
他“嗯”了一声,便接着在我脸上捣鼓。
我又说:“你跟着我出去,就回不了头了,我让你娶我,不过一个笑话。”
他还是“嗯”了一声,接着画我的眉梢。
我不安起来,狠了狠心,对他说:“你走吧!我不过想拉个垫背的,你我相识十年,也算主仆一场,如今树倒猢狲散,你不过下人一个,哪里有跟主人同死的资格。”
他咬了咬唇,若有若无的一声“嗯。”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泪滴,顿时烦躁起来,一把摔掉他拿的胭脂盒,吼道:“你懂不懂,到底懂不懂,只要你活着,我便活着,只要你活着,我便还有一魂一魄。你要死了,我就真的死了,就真的死了!”
他捡起胭脂盒,染了红色,在指肚晕开。然后,他摸着我的脸,为我打散胭脂,他说:“不要哭,今日你出嫁,哭了,就不美了!”
就不美了!
就不美了。。。
记得那夜,推开丞相府的大门,屋外火光冲天。我与凤眠血色红衣,震翻一干人等。
月渊风神俊秀的伫立在虾兵蟹将之前,在知晓我是女子后,假装镇定的脸,压抑不住的苍白。我想笑,这一仗看似我输,你月渊却是最大的输家,跟一女子争长较短,这是你一辈子的耻辱。
我瞥着对面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左手握剑,右手与凤眠相牵,我们要一直牵着对方,一直牵着,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不知这算什么感情,只知道,他是我所剩的唯一。我的一魂一魄,我在这人世间的留恋。
远处的小鸟开始啾鸣,星河运转,日唤醒夜。
我高喝一声:“妈的,是人就要豁得出去!”我拼力厮杀,目标只有一人,那一人。凤眠看我一步一步,努力向着月渊的方向靠近,顿时明白我的意思,我们牵着手,仿若一体,动作取长补短一气呵成。
月渊甚为自负,也抽剑杀上前来。
躲闪中,凤眠寻到空隙,正要刺破月渊的胸膛,我一个转身,挡在月渊身前,凤眠收剑不及,硬生生扎入半寸。我胸口衣衫被鲜血染红。
月渊震惊,不知为何我要替他挡下一剑?
一旁的凤眠颓然不知如何处理,他抱着已经瘫软的我,呆坐在地上,一只手压着我的伤口,喃喃重复着“不要痛,不要痛。”
我拽着一旁月渊的衣角,拼尽最后一口力气说道:“你,欠我一条命,那就替我守住这一魂一魄,凤眠他是,不会死的隐珠……”
我看向夜空,黑漆漆的,看不见尽头,凤眠啊!你要活下去,我一生二十五载,你陪了我十个春秋,犹记当年与你相遇,犹记你喊我娘亲,犹记你刚刚清醒时的风华绝代!只是我,只是我惨淡了岁月。我啊!二十五载风火,十年怒潮。慷慨一腔热血,今日,不知算不算是,直向云天的英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