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彼岸花开》文小三

12、第十一朵 喜事临门

　　茶社在一片掌声和叫好声中结束了一天的表演。姜妈妈被几个伙计围着，说些客套话。姜晓薇则把杜仁轩拽到角落里，坏笑着看他。
　　“丁浚来了？快给我指指！”
　　“没有，他那么忙怎么会亲自来，”杜仁轩朝后转转身，也像是期盼某人会真的出现似的，“某人说是不放心我的安全，平时叫这些家伙跟着我，只不过都在暗处…”
　　“哇哇哇…”姜晓薇习惯性的挎上杜仁轩的胳膊，贴近他，“果然是个爱妻男呀！”
　　“什么爱妻男！？是爱夫男才对！”
　　“是是是，杜大少爷说的是！哈哈哈…”
　　两个人嬉笑的场面被远处的姜妈妈收入眼底，心想着，这杜仁轩仪表堂堂不说，年纪轻轻也算有一番成就，就连来听个相声都能带这么多保镖，让人倍有安全感，若日后自家闺女嫁入杜家，岂不是美事一桩？笑挂嘴角，姜妈妈婉言谢绝了茶社伙计的盛宴邀请，朝姜晓薇他们走过去。
　　“没想到今天这么晚散场，快走，饿坏了吧。”
　　“对了，伯母，您上次说想吃湘菜，正好这附近就有一家，我们走几步就能到。”
　　“好，好，今儿个就吃湘菜。”姜妈妈应着杜仁轩，三个人一起往外走。
　　吃饭的地方确实离茶社不远，七拐八拐地走了十分钟，就到了杜仁轩说的湘菜馆。稍微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店里人不算多，杜仁轩找老板要了个单间，三个人正坐着点菜。
　　“晓薇，你刚回国，有没有想吃的？”姜妈妈翻着菜谱问女儿。
　　姜晓薇看见墙上挂的特色菜的照片，有一张红彤彤的，直接勾起了她的食欲，“啊！好红的小龙虾呀！”
　　“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本店的招牌菜，每天供不应求啊！”服务员一瞧姜晓薇盯着墙上的几张照片，心想着今儿推荐特色菜的光荣使命就落在自己身上了，正暗自高兴。
　　“哎？你那天不是说要吃鲨鱼？”杜仁轩插话。
　　“对了对了，你们这儿有鲨鱼么？要整只的。”姜晓薇抬头望着服务员。
　　“啊？啊…那个…”服务员完全看不出来姜晓薇和杜仁轩是不是在开玩笑，就一脸错愕的表情呆在那里。
　　“这丫头，看你把人家吓得，”姜妈妈合起菜谱，往桌上一撂，又对服务员说，“快别理这疯丫头，就给我们上几道特色菜吧，仁轩的意思呢？”
　　“我不挑食的，伯母，就按您的意思吧，”杜仁轩也合上菜谱，递给服务员，跟她说，“快点儿上菜哈！不差钱儿！”
　　“……好嘞！”服务员刚从之前的玩笑中醒悟过来，又听见几位客人如此豪迈的点菜方式，心里都乐开了花儿，直点头哈腰，收起菜谱往门口退步，“马上来！马上来！”
　　“哈哈哈哈，你看见她刚才那表情没？真好笑！”
　　“这孩子，怎么还是喜欢戏弄人？”
　　“妈，是仁轩他先挑头儿的，您怎么说我呀…”姜晓薇假装委屈，又看见杜仁轩一幅‘我有伯母撑腰，我怕谁’的模样，气得直咬牙。
　　“你呀，从小就爱欺负仁轩，人家仁轩可是一直照顾你！”姜妈妈拉着女儿的手，“说吧，这次怎么舍得回来了？”
　　姜晓薇还在气嘟嘟的瞪着杜仁轩，忽然被人问到正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杜仁轩也僵了一下，然后立刻帮她揽过话题。“伯母，”杜仁轩倒了杯茶，递给姜妈妈，“其实这次晓薇回来是因为……我想和晓薇结婚…”
　　姜妈妈听见这句，明显没刻意掩盖笑意，咧着嘴角看看杜仁轩，又看看姜晓薇。刚刚还寻思着两家若是喜结连理该多好，这么会儿功夫，就真的要变为现实了？！“哦？这么突然？”
　　“…妈…我有了。”
　　“……有了？”姜妈妈更是喜上眉梢，“有了？！快过来让妈瞧瞧！”
　　姜晓薇把椅子往母亲身边拉了拉，手也被母亲握着。
　　“伯母，是我不好…”
　　“是喜事，是喜事啊！”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我还正愁着这丫头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这可是双喜临门呐！”
　　“妈，您说什么呐！”姜晓薇这边已经羞红了脸。
　　“有两个月了？”姜妈妈笑着问。
　　“…三个月了。”
　　“好，好呀，一转眼我也抱孙子了，”姜妈妈是真高兴，但又一想，“不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晓薇你早就回国了？”
　　“不是的，伯母，”杜仁轩赶紧接话，“我前几个月去了一趟美国…”
　　“哦，难怪了。之前我怎么催她回来她都不听，还是听你的话呀。”
　　“妈……”
　　“从小看着你们长大，没想到还真的盼来这一天了，老话说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果然一点儿不假。”
　　谁也没想到姜妈妈会一下子就答应这门婚事，姜晓薇和杜仁轩互望一眼，谎话未露蛛丝马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把婚礼安排在下个月，担心晓薇身子会越来越不方便，所以时间紧了点儿…”
　　“嗯，确实，趁着她肚子还没太大，婚纱也能穿得下。”
　　“婚纱倒不是问题，听说定做也可以。”
　　“那酒席会不会订不到？这就快月底了……”
　　“伯母您放心，我常去的一家酒店，刚好下个月的一对新人退掉了预定…”
　　“那就好，现在中国结婚的人多呀，订酒席越来越难。你们结了婚，是不是得一起住？房子的话…”
　　“伯母，其实晓薇她现在就住我家，您要是有空…”
　　哐——
　　姜晓薇听着他们聊得欢畅，似乎忘了自己的存在，气不过，更多的是害羞，忽然站起身，让椅子发出那么一声响，惹得母亲和杜仁轩直看她。
　　“我去洗手间！”姜晓薇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有种被拱手送人的感觉，说完这话就拉开单间的门出去了。
　　“这孩子…”姜妈妈无奈，自己的女儿都是自己宠坏的，尤其是这窝里横的毛病，结婚之后可得改改。
　　姜晓薇刚出去，服务员就陆续端着菜进来，一会儿的功夫，就快摆满了桌子。
　　“嫁妆方面…”
　　“伯母，您就甭跟我见外了，我家里什么都有，绝不会亏待了晓薇的。”
　　“新被褥总是要带过去的，图个好兆头…”
　　“一切就按您的意思办。”杜仁轩说着，给姜妈妈夹了些菜，“您尝尝这道子龙脱袍，有名的湘菜。”
　　姜妈妈点点头，“你父母那边？”
　　“啊，我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应该这几天就回来，到时候还得请您和伯父过来一起见个面。”
　　“嗯，应该的。”姜妈妈也夹了些菜放进杜仁轩的碟子里，“晓薇这孩子从小就爱和你玩儿，想想也是依赖你惯了，要是结了婚，她跟你任性起来，你就全当她撒娇耍赖，让让她…”
　　“伯母，您快别这么说，晓薇肯嫁给我，我心里全是感激，以后肯定加倍对她好！”
　　“嗳，嗳，”姜妈妈心里暖暖的，直觉得找到了个好姑爷，“晓薇她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嫁进杜家我也放心呐…”
　　姜妈妈一番话，说得杜仁轩心里愧疚难当。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恐怕也不会牵出今天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姜妈妈看着他和姜晓薇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放心将宝贝女儿嫁入他家，要是今后老人家知道了真相，将心比心，他杜仁轩就是千古罪人。他正犹豫着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分了，包间的门被人打开，见一个服务员搀着姜晓薇走进来，他放下筷子赶忙上前扶。
　　“怎么了这是？”杜仁轩问。
　　“这位小姐刚才在洗手间没站稳，被一位客人及时扶住…”服务员描述着。
　　“啊？！有没有摔倒？”
　　“幸好没有摔倒…”服务员继续说。
　　“姜晓薇，你想吓死我是不是！”杜仁轩搀着姜晓薇坐下，转身对服务员说，“谢谢你啊！”
　　“不客气。”服务员说完就撤出了包间。
　　“晓薇，怎么那么不小心？”姜妈妈开口说道。
　　“忽然脚抽筋了…”
　　“哪里？让我看看…”杜仁轩说着就蹲下身子，想要检查她的脚。
　　“已经没事了，真的！”
　　“我看呐，不如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更好，”姜妈妈说，“晓薇，你一直身体不太好，经常低血糖，现在有了孩子，又没过稳定期，不能大意啊！”
　　“啊？又去医院呐？”姜晓薇一脸痛苦。
　　“又？”
　　“…晓薇刚回来的时候，坐飞机时间太久有些疲劳过度，晕过一次…”杜仁轩解释。
　　“这怎么行？！一会儿晕倒，一会儿抽筋的。我看就今天吧，仁轩你要是有空，吃完饭就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妈…”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好的，伯母。”
　　要说姜晓薇任性，那可比不过姜妈妈，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当年住在胡同里的时候，姜晓薇的亲生父亲患肺癌，晚期，姜妈妈并没放弃希望，倾家荡产给丈夫治病，只可惜姜爸爸临终的那些日子毫无生存欲望，索性撒手人寰，只留下姜晓薇和母亲两个人。姜妈妈见不得女儿过穷日子受苦，却宁死也不受亲戚朋友、街坊邻居的救济，带着姜晓薇改嫁到现在的丈夫家里——王家，所以后来认识姜妈妈的人，都称呼她为“王老太太”。王前进和姜晓薇的母亲结婚的时候，带着一个比姜晓薇大五岁的儿子，有几件像样的家具，还有些存款，足够养活两个孩子。两人刚领完证，就赶上胡同拆迁，便一起搬到了楼房里。那一年，姜晓薇十三岁。
　　姜晓薇知道母亲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就很难再改，于是也没再多说，就和杜仁轩一起入席吃起饭来。
　　服务员端着菜再次走进来，也打破了有些沉默的饭桌。“霸王别姬，这是本店最招回头客的菜，”服务员笑着放下菜，“您的菜齐了，请慢用。”
　　姜晓薇盯着那菜看了好久，“霸王别姬？不是京剧吗？怎么改湘菜了？又是炖鸡？”她用筷子挑挑碗里的东西，“哇！这次更离谱，还有甲鱼？！”
　　“你听过《霸王别姬》么？小丫头片子…”杜仁轩不屑看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姜妈妈面前，“伯母您尝尝。”
　　他又拿过一个空碗，听到姜晓薇对他说，“我不喝！这几天净喝苏阿姨的滋补汤了，都快要流鼻血了！”
　　“好好好，不给你喝，”杜仁轩放下空碗，走到姜晓薇旁边的椅子坐下，又拿起碟子里的龙虾剥起来，“那给你剥龙虾吃…”
　　姜晓薇笑了，笑得好甜，她真的觉得嫁给杜仁轩是对的，她坚定地相信杜仁轩会对自己的孩子好。当然，姜妈妈也是这样想的。
　　“晓薇这些日子恐怕有的忙了，准备结婚也是件累人的事儿，”姜妈妈重新温和起来，“要是哪天闲在了，就陪妈去听戏，我也不记得你听过《霸王别姬》。”
　　“好啊，妈……”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姜晓薇讲着那些美国的故事，却不得不略过有Jason的部分。杜仁轩说着那些公司里的商斗，也不得不抹去丁浚出现的时光。姜妈妈听得开心，吃得舒心，更在心里念着杜仁轩的好。
　　三个人饭后站在饭店门口，姜妈妈的车和杜仁轩的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
　　“晓薇啊，妈今天要去机场接你爸，不能陪你去医院了，”姜妈妈拉住女儿的手，“你听话，跟杜仁轩去做个检查，别叫人担心知道吗？”
　　“我知道了，妈，我会去的…”
　　“行，那我先走了，仁轩，就麻烦你了！”
　　“伯母您快别客气，我改天再亲自上门拜访伯父。”
　　“嗳，好…”
　　杜仁轩扶着姜晓薇站在那里，望着绝尘而去的宾士好一会儿了。
　　“伯母总是希望你能幸福，你可别再怪她当年改嫁了…”杜仁轩说。
　　“怎么会，那不是妈妈的错。”
　　“结婚的事…”
　　“你要是敢再让我重新考虑，我就废了你！”姜晓薇说着还抓住了杜仁轩的胳膊，将指甲按向他的肉里。
　　“啊——疼…”杜仁轩直咧嘴，“知道了知道了！臭丫头！”
　　★★★★★★★★
　　医院里。
　　“医生…”
　　“您好，检查结果要下个星期才出来，请您到时候过来取。”
　　“好的，谢谢你了。”杜仁轩和医生道了别，扶着姜晓薇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休息。
　　“满意了？”
　　“…都是为了母子平安呐…”
　　“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个护士抽血的时候多残忍！”姜晓薇伸出胳膊给他看，“你看你看，都青了！”
　　“那我给你吹吹…”
　　“不用了，哼…”
　　他们俩正说着，从走廊的一边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儿。她跑到姜晓薇跟前，“妈咪！”
　　姜晓薇和杜仁轩一愣，“啊？”——异口同声。
　　“妈咪，又见到你了，太好了！”
　　“小朋友，你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姜晓薇抚着小女孩儿的小胳膊。
　　“不是呀，你就是我妈咪，”小女孩看着她，“妈咪你不记得我了？上次住院的时候就睡在你旁边的床上。”
　　姜晓薇细细打量她，看起来是有几分眼熟。
　　“妈咪，上次这个大哥哥还摇晃你，你都没醒。”小女孩指着杜仁轩说。
　　姜晓薇看向杜仁轩，也想起上次进医院时，旁边床的女孩儿确实对她说过这番话。
　　“那我也不是你妈咪呀。”
　　“爷爷说，妈咪长的就是妈咪这样的！”
　　姜晓薇有一些挫败感，正想求助杜仁轩时，又过来一位老人家。
　　“大小姐，你快别乱跑了，该回家了。”老人家对着小女孩说着这些话，又冲姜晓薇他们点点头，“对不起啊，打扰两位了！”
　　“管家爷爷，我找到妈咪了！”
　　“大小姐，这个阿姨不是你妈咪呀。”老人家说道。
　　“谁说的！她就是妈咪！”
　　“好好好，我们先回家好不好，爷爷还在家等着你呢。”
　　“那我以后可以找妈咪玩儿嘛？”
　　“这……”老人家犯了难，看向姜晓薇。
　　“这不合适吧…”杜仁轩先开了口。
　　没想到那小女孩瞬间眼泪布满眼睑，看得直叫人心疼。姜晓薇忙为小女孩儿顺气，“好好好，乖，不哭哦，阿姨随时欢迎你来我家玩儿…”
　　“晓薇…”
　　“太好了！太好了！妈咪你最好了！”小女孩开心的又蹦又跳。
　　姜晓薇从包里拿出本子，写下杜家大宅的地址，撕下来，递给小女孩，“乖，拿好了，快跟这位爷爷回家好不好？”
　　“恩！好的！妈咪！”小女孩攥着那张纸，又牵上老人家的手。老人家笑着冲姜晓薇他们点头，带着小女孩向走廊尽头走去。
　　“晓薇…”
　　杜仁轩刚想张嘴说话，就看那孩子又重新折回来，“妈咪，我叫段美瑜！”
　　姜晓薇笑了，身子向前探着，摸了摸孩子的头，“美瑜吗？真好听的名字，我叫姜晓薇。”
　　“恩！妈咪的名字也好听！”说着，在姜晓薇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妈咪再见！”
　　“恩，再见，美瑜！”
　　看着那孩子真的消失在走廊尽头之后，杜仁轩才想起来要问，“都还不知道她什么来头，怎么随便领回家…”
　　“可是很可爱呀…”
　　“果然，苏阿姨说的没错，”杜仁轩无奈的靠在椅子背上，“女人怀起孕来就会散发特别的母性气息，心也变软了…”
　　“嘿嘿…”姜晓薇也靠过去，手抚着肚子，“那孩子怎么看都跟我小时候好像，好可爱。不过！你之前摇晃我来着！现在是时候算账了！”
　　“啊…我只是轻轻拍了拍你，你怎么听一个小孩子乱说！”杜仁轩说着拔腿就想跑。
　　姜晓薇刚想追，却隐约看见他身后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们看，细眼望去，又什么人也没有了。
　　“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嗯…可能又是丁浚那家伙派过来的…”
　　“是嘛…”可是，看着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