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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47章 ...

  •   这场风暴远比想象中来得猛烈。
      真相也远比想象中的触目惊心。
      原本只说是询问,胤祉却意外地被拘执了。但凡知道一点内情的官员个个噤若寒禅,一下了朝,便闭门谢客,惟恐自己沾上一丁半点,累及自己多年打拼下来的仕途,更怕保不住自己项上大好的头颅。
      风暴尚未席卷至京师,大家便已经闻到了血腥的气息。

      今晚的月色分外的皎洁明亮,笼得万物似乎罩上了一层冷冽的光。月色再是美好,也注定要被辜负,皇城内外,只怕没有人有欣赏的闲情雅致。
      已是深夜,原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此处却灯火通明,细语不断。
      “真是没想到……他怎么看也不像——何至于被拘了起来。若细细追究起来,有哪一个可以全身而退。”
      “哎,怎么扯到自己人身上来了。好好地别触霉头。”
      “我们可什么也没——做。”
      “现在不是大发感慨的时候。眼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兔死狐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说不定哪天——”
      “哎,你又来了。”
      “眼下的情形不是好事么?你怎么反倒揣起一副菩萨心肠来了?此时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谁说我后悔来着。我说说而已,怎么,还不兴我说话了?”
      “我几时不让你说话。他从来不曾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何至于去为他去担心?”
      “就算如此,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歹是有一些情份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哪里还能顾得到这一点?若是这回出事的是我们,有谁肯为我们说上一句话?”
      “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地这么咒自己。也不嫌不吉利。”
      “好了,莫要吵了。放着这么多的大事不管,却为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
      “如今已是草木皆兵,但凡沾上一点,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这话说得没错。其实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
      “莫要忘了,梁九功身上,还大有文章可做。”
      “梁九功是只老狐狸,他一心向着太子,绝不招惹别的麻烦。谁会和他有多大的瓜葛呢?”
      “无中可以生有,小题可以大做。眼下在他身上,就有一着漂漂亮亮的好棋。只不过,这次难免伤及某人,我怕我们当中有人会不舍得。要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心软,前功尽弃是小,说不定连我们自己也被搭了进去。”
      “……一切各有天命。我……我断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不舍,而耽误了大事。我一切都听大家的。”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到了。”
      ****************************************************
      当初旨意下达的时候,皇帝的心已是灰了一层。
      为什么非要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
      胤祉是他心爱的儿子之一,温文尔雅,满腹经纶,他的为人,应该是纤尘不染,若说他卷进龌龊的阴谋里,皇帝实在不愿相信。但他又无法斩钉截铁地确认他的清白。毕竟,胤祉与胤礽之间的瓜葛甚为暧昧。
      皇帝幼时承教于孝庄文皇后,他从小得到的教育,便是不可以感情用事。他素来是个听话而好学的孩子,这一点他一直铭记于心。他处理朝政多年,历经风浪,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绝非只是侥幸。防患于未然,一向是他处事的原则。更何况,拘执,也只是权宜之计。
      皇帝不止一遍地安慰自己,清者自清,倘若胤祉无辜,往后的日子里,爵位、佐领、田庄,他自然会加倍地补偿他。若是——若是他真的参与了什么,此时查清楚,总比将来不可收拾来得好。
      垂钓,是皇帝最爱的消遣之一。皇帝的耐心够,只要有精致的鱼饵,每次都收获颇丰。每钓上一条鱼,皇帝都在心中感叹鱼的肤浅与愚蠢。这回,皇帝再做一名垂钓者,而皇帝这次所用的鱼饵,有着绝对的吸引力。太子之位是最诱人的饵,多少人为了它伺机而动,如今这个位子已经空了出来,有心争而食之的绝不会无动于衷。皇帝冷眼瞧着,等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先跳出来。
      人,有时并不比鱼聪明多少。
      尤其是利令智昏的人。
      迫不及待来咬这个饵的是胤禔。
      胤禔突然的殷勤是显而易见的,嘘寒问暖,跑前跑后,活脱脱就像戏台上的跑龙套。英勇,在战场上是极优秀的品质,但若是把它挪用到了其他地方,就有些变质了。曾经在战场上英勇作战的胤禔,此时也是不管不顾,义无反顾,眼神热切得像着了火似的,只差没在脑门印上“志在必得”四字。这个儿子的能耐,皇帝是再清楚不过的,眼瞧着他戏台上小丑般地上窜下跳,内心默默地修正对他的评价。早先还是“勇气有余,沉稳不足”,如今早换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从来不曾对他抱有过多的期望,现在连曾经的那点希望都收回来了。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心中有了执念,会做出这样的丑态。皇帝心里厌烦,渐渐地很是鄙薄他。这样的错觉是极危险的,想狠狠地掴醒他,却又担心他受不了太大的打击。——纵然不再期待,他毕竟还是自己的长子。
      皇帝酝酿许久的动作还来不及实施,胤禔便赤裸裸地表白心迹了。
      “胤礽罪不可赦,如果皇阿玛不忍心下手,儿臣愿意代劳。”
      当胤禔扭扭捏捏却又明白非常地表明,他愿意当这个刽子手,将胤礽除之而后快。皇帝乍闻之下还是蒙了很久。
      太子之位是皇帝给胤礽的,胤礽不是称职的太子,现在要收回来也是理所当然。胤礽固然不争气,但皇帝何尝想过要取他的性命?杀子,只有暴虐之君才会做这样的事情。皇帝素来以仁爱自居,胤禔——他的儿子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揣测?当日他连鳌拜都容得,如今他怎么会容不下一个丧失了权势地位的儿子?
      胤禔却明火执仗地提了出来,口气平淡得仿佛处决大理寺里一名普通的死囚。胤礽纵然不再是太子,也是他的兄弟!
      胤禔一脸期待,磨刀霍霍,准备下手。
      君为臣纲,这是三纲之首!
      兄弟手足,相煎何太急!
      依稀记得,胤禔也曾经和胤礽到自己跟前携手问安,那时天色朦胧,两团小小的身影凑在一处时时低语,似乎也曾亲密无间。在懋勤殿上,胤禔大谈抱负,言及孔孟,侃侃而谈。声音朗朗,言犹在耳,却不过是鬼话连篇。皇帝恨不得上前把他掐死。眼前的这个——东西,对,他连称人都不配,已经将三纲五常都不放在眼里了么?若是连骨肉至亲都算不得什么,那么,今日他可以宰了自己的兄弟,明日焉知不会弑父?
      皇帝咆哮着将他轰了出去。
      小的时候,儿子们温顺如猫,乖巧懂事。渐至成年,他们磨利了自己的爪牙,好胜的本性展露无遗。不甘人后,不免就会想入非非。皇帝无奈地想,自己辛辛苦苦地培养的这一群儿子,难道只是让他们用来算计自己的兄弟么?而自己,究竟要亲手毁了多少个儿子,这件事情才能罢休呢?
      狂怒之后的皇帝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现在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遇事退缩,从来都不是他的处事风格。
      梁九功行宫的住处及京里的宅子早就已经查抄了,前些时候皇帝心烦意乱,并未处置,此刻便吩咐道:“ 梁九功那里怎么样了?”
      魏珠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却瞧见皇帝眼底透着一丝倦意,眸光又多了一层森冷之意,暗自胆战心惊。梁九功行宫的住处正是魏珠带人查抄的,此刻忙躬身道:“奴才找了一个清静的地方,派了几个妥贴的人照顾梁总管,闲杂人等不能靠近。一应物品,俱都封存,皇上可要过目?”
      “那就瞧瞧吧。”
      “是。”魏珠躬身退出。
      不一会儿,便亲自端着一个盘子进来,却也只是一些珠宝古玩。珍珠、翡翠、古玩累次堆在一起,竟也让斗室生辉。
      皇帝只是瞥了一眼,便问道:“书信呢?”
      魏珠垂首道:“奴才曾经细细搜过,并不曾看到只言片语。想来藏在别处也说不定。或者,奴才派人去梁总管那问问?”
      皇帝沉默了半晌,道:“不必了。想是烧掉了。”
      梁九功嗜好珠宝古玩,皇帝也是听说过的,只是料不到私藏如此丰富。梁九功平日那么谨慎当差,图的也不过是荣华富贵吧。这么一想,盯着魏珠的目光便复杂了起来。
      宛若寒冰刺骨,魏珠并不敢抬头,依然是打了个哆嗦,搁在顶上的一枚扳指便滑落下来,珠玉相碰,叮当有声,十分悦耳。
      皇帝便多看了一眼,极品的翡翠,冷绿的光,不由得上前了几步,拿在手里细细打量,忽地将它攥紧,冷哼道:“原来他也有份。”
      是夜,十三阿哥胤祥奉召入殿。皇帝摒退旁人,一夕长谈,内容无从知晓。
      次日,飞骑从行宫出发,八百里加急奔赴京师。未几,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俱皆监禁。胤礽、胤祉已然被软禁,除却五阿哥胤祺,年长的皇子竟无一幸免。
      一时朝野大哗,人心惶惶。

  • 作者有话要说:  康熙快被儿子们搞疯了……
    这一章就这样吧,太纠结了。
    肉肉要求奥运前出场,我赶呀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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