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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我是一个家境清贫的读书人。平日里,我会在路边摆个档口,替人写写字,作作画,以谋生计。某天,一位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来到我档口前,我问他公子您是要写字还是要作画,他便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我道,写字。

      于是我起笔蘸墨,听他娓娓道来。

      他叫百里屠苏。噢不,那时的他,应该还叫韩云溪。我与他的初次相遇,是在红叶弥漫的山谷,而我们称之为红叶湖。他是个闲不住的孩子,头上经常戴着自己做的木制面具,见到我,就会高兴地跑过来,唤我一声大哥哥。他天真好奇,总想出外看尽世间有趣之物。只可惜,身为大巫祝之子,承载着守护全族的使命,他终身也不能随意出谷。所以我便时时将一些好玩的事情说与他听,他听得开心,我自也欣喜。

      他的家,在南疆一处名为乌蒙灵谷之地,四周设有结界,外人难以踏足。后来,我终于得知何时可以进入谷内,便率雷严等人一起入谷,为得焚寂,屠戮全族。

      我手下一颤,停了笔抬头看他。波澜不惊的语气和神情,让人觉得他在述说一件无关痛痒的故事。

      但他终究没再说下去。付完钱后,他起身欲走。

      公子,您的……

      他摆摆手道,日后我会再来。

      而如其所言,他便成了我的常客。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复姓欧阳,名少恭。

      欧阳公子通常早上来,想起什么便说什么。说得累了,他的眼神就在字里行间驻足片刻,随即付钱离去。看着一袭黄衫缓缓没入人群,竟生出一种说不清的萧瑟。

      直到一段时日,他不再出现。我拿出他托我收藏的本子端视良久,猛然了悟。

      如果有一天,他从睡梦中醒来,早已记不起自己来于何处,归向何处,至少有一份记忆,完整地存于世间,来证明欧阳少恭正在活着,或者曾经活过。

      我无法找到他,只能在有生之年替他保存好这份记忆,也算尽了萍水相逢之缘。

      然后?

      然后的日子平淡如水,寂静无波。偶尔我会翻开那份记忆,看一幕幕或喜悦或哀伤从指间匆匆滑过,譬如翻云寨中再次相会,譬如琴川行船相谈甚欢,譬如青玉坛上一夜和鸣,譬如……

      我不忍翻至最后,似是期待余下的空白有人来续写。幸得老天眷顾,我的期待并未落空。

      那天,在我眼前行过一位少年,清冷俊逸的面容衬着眉间朱砂让我下意识地冲进人群中,挡住了他的去路。

      百里屠苏?

      ……你是?

      我拿出本子递给他道,您看了自会明白。

      他便接过细细地看,须臾,蹙起眉头问欧阳先生在何方?

      我摇摇头。

      只希望您可以把这份遗失的记忆交还给他。

      他攥紧手中的本子,道声多谢后,带着毅然决然的背影离去。

      这份记忆,终有续写的一天吧。

      我默默地想着,回到档口,不料又有了新的生意。

      小兄弟,我要写封信,寄给出门在外的先生。

      好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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