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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从来狐性最多疑(1) ...

  •   翌日,未央从浓睡中醒转,出乎意料地看到乌兰若还躺在身旁。将昨晚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起来,恰好记起他一回头她就突然不省人事的一幕,想来自然是他做的手脚,她便使劲一推乌兰若露在氀毷外的肩膀,打算叫醒他来兴师问罪。
      她这么一推之下,乌兰若原本平静的睡容立时消失,在眼睛睁开的同时皱起眉头,嘴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却在看清未央面孔时又强自忍住,一言不发地坐起身来。
      未央看他皱起眉头,更加不悦地说:“你不是每天都早起的吗?为什么今天这么反常?还有,昨天晚上出去骑马,是你弄晕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乌兰若苍白的脸上无一丝波澜,淡然道:“你知道便知道,又有什么打紧!你要有本事的话,尽管把我劈晕,而我绝不会像你这么小家子气,不怪自己无能,专爱秋后算账!”
      技不如人,口角又落下风,未央无计可施,正好看到乌兰若转身下榻,毫无防备地将后背露在她眼皮下,她便不假思索地冲着他的肩膀重重击了一拳。
      偷袭居然成功了!
      可是她还没顾上庆幸,就被乌兰若痛苦的怒吼吓住,眼看着他肩部的薄衫慢慢洇上可疑的紫红色,只把她慌得手足无措,又惊又悔地叫:“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药在哪里?我可以帮你上药,我……”
      “不劳你费心,你只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就好!”乌兰若突遭袭击,一时痛得大叫,毫不客气地拒绝了罪魁祸首的殷勤。可是他下榻走了几步,像是有了新的主意,转到案前坐下,乜斜着眼睛看向未央,讥诮道,“对了,我怎么忘记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伺候我是你分内之事,要不留你何用?还不快去找药,等着看我流血而死吗?”
      未央此时顾不上去计较他的言语,赶紧走到药橱边,在一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布袋和罐子里拿出金疮药,然后迅速回到案边。
      其时乌兰若已经将上衣褪下,只见一条又长又宽的刀伤从他裸露的左肩一直延伸至右腋,伤口正多处渗血,令人触目惊心。
      未央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与狼无关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也不去想他之前是如何将后背的伤口清洗得这样干净,只细心地将整瓶的药粉均匀撒在他的伤口上,又取过那件轻软的汉帛寝衣替他披在肩上,诚心诚意地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几日就不要外出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你伤愈的!”
      在未央为他处理伤口之时,乌兰若一直闭口不言。此时听了她的话,他却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攥住她的一只手腕,死死盯着她的双眼问:“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听到他提的又是这个问题,未央无奈一笑:“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的身份?我说了,我是惠平公主的侍从女官,宫里面的人都叫我阿凌,你还想要我说什么呢?”
      乌兰若满眼都写着“你还想瞒我”的神气,冷然问道:“你若只是个无知的宫女,又怎么会懂得草药?”
      坏了!原来这个狡诈的家伙忽然改变主意让她帮忙,就是为了使她露出破绽!
      即便如此,未央也只是不被察觉地一怔,马上就找到了搪塞的理由:“我既是侍从女官,公主宫中所有事情都需我操心,懂点简单的草药知识也算有备无患,这有什么稀奇?”
      “说得好!原来从数百中根茎粉末中一眼辨出金疮药,只能算是一点简单的草药知识!看来你的本领还真深不可测,在下失敬了!”乌兰若幽蓝的眸子深处满是浓浓的怀疑和被人愚弄的恼怒。再看未央依然是一副恬然的神情,他更是按捺不住满腔的怒气,一拍书案吼道,“你是不是还想狡辩,你只是对金疮药比较熟悉,因为你的惠平公主每天都在和人打打杀杀,难免受外伤,所以宫里堆满了上好的金疮药?”
      未央虽说对乌兰若的猜忌十分理解,但对他的暴怒却无法感同身受,因而耐着性子好言劝说:“你小心迸裂了伤口!你若真的希望我有个你所不知的身份,那我答应你,等你养好伤,我会编一个又动听又感人的故事给你听。等你听完了,答案就出来了。现在你乖乖去躺着,多休息才能好得快。好得越快,就能越早解除你心中的疑问,你看如何?”
      乌兰若被未央半扶半拖着送到榻上后,一股哀伤的情绪突然袭上他心头,叫他鬼使神差地抓住她一只手,小声说道:“阿凌,你……可不可以陪我躺一会儿?”话刚出口,他又突然烦躁地一拍榻沿,粗声大气地呵斥,“你这个女人真是没良心,平时你休息的时候我都避出去,为什么你就不能避出去一次?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快滚!”
      一眼看透这个内心矛盾的男子在假装强横,未央不退反进,大喇喇地往榻沿上一坐,得意地一挑眉:“我偏不滚,就要坐在这里,你能把我怎么样?别忘了,这可是你说的,不准我独自走出这里,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嘿嘿!”
      可是无论未央如何悉心照顾,乌兰若的伤口还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痊愈,远远超出了预计的半个月。
      不过这也在她意料之内:既然他不肯乖乖躺着,总是隔三差五地出去“鬼混”,伤口怎能好得快?
      却说这日清晨,未央刚一下榻走动,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说是“邑帅”有事要办,晚上才能回来,叫她在此等候。案上的饭菜本是两人一起用的早餐,只因事情紧急,“邑帅”来不及吃,吩咐留给她做这一整日的三餐。另外还特别提醒她谨记“邑帅”先前的嘱咐,不要违背了他的严令。
      未央听这声音陌生,话似有深意,一边梳洗一边思忖,却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待她如往常一样端起粗陶大碗喝了一口粥,立刻觉察出一种异样的味道,她不由心中一惊:难道这粥被人动了手脚?
      再细细品尝一口——的确是有问题!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吧?要知道在乌桓这么久,除了乌兰若之外,她没见过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其他人见过她。
      就算有个仇人阿忧,但阿忧又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她还活着?
      未央在暗自思忖时,眼神下意识地投向药橱方向,脑子里立时浮现起乌兰若肩背上狰狞的刀伤,再联想起他经常把对乌力屠的不敬之语挂在嘴边,还有那些要她时时提防的叮嘱:
      莫非乌兰若有心后来居上,图谋取而代之,因此他们兄弟二人正势同水火、难以相容?
      不过,别的且不说,单就使毒方面,乌兰若的对手可是太拙劣了:在饭菜中下味道如此浓烈的乌头,连她都尝得出来,更何况乌兰若?
      手法既然如此不精,未央闲来无事,一时好奇心起,索性将案上所有饭菜尽数尝遍,倒是有一样酥酪无毒,只是分量有限,最多可以凑合做她的早餐,剩下两餐她可如何解决?
      未央在旃帐内时走时坐,苦思冥想,半日过去不仅仅毫无头绪,反倒是越走肚里仅有的一点吃食就消化得就越快,越想到没饭吃,肚子就越饿。
      她又在榻上躺了一会儿,想到自己挨饿全都拜乌兰若所赐,她就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拎起他休息时裹身的氀毷,想象着手中提着的就是他本人,使劲乱抖一通出气。
      她这一抖之下,便听得地上有物件坠地之声,低头看时,原来是件金丝穿珠扭环的精致饰品。
      未央拾起饰品细细一看,便知是乌桓女人手工制作的一种颈饰,想必是哪个与乌兰若两情相悦的女子所赠,所以他才会爱如珍宝,随身携带。许是他今日走得匆忙,才将它遗落在此。
      这件颈饰使得未央一时间恍然大悟:乌兰若所谓的要紧事说不定就是去和情人花前月下,自己倒像个傻瓜似地替他看家,先是代他受过险些被毒死,现在又即将被饿死!凭啥她就该这么命衰?什么严令?她就不信出去觅个食,他能真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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