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苏小乞

49、鲛人泪

　　在赤红的血水中，小乞感觉自己渐渐沦陷，朦胧中那些骷髅头骨骨架逐渐变得模糊，泪殇的倔强她也是有的，怎么能轻易的就放弃这个打入的机会呢，就算是死了，也不辱使命。
　　不辱使命，她在心底狠狠的对着自己说，曾经清晰无比的那张仙人般的面孔竟然变得模糊，迷离之中，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离开了躯壳。
　　红色翻滚，水面渐渐趋向平静，泪痕的心却变得越来越不平静，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纠结着。
　　十分钟过去了，仍旧没有任何起伏。
　　殇，果然是倔强的殇，可是，她的武功已经尽失了，而且还遗忘了自己的能力，怎么能支撑的太久。
　　除非……这个答案泪痕不敢继续去想，她只知道她不顾一切的抛出手中的石子。
　　石子在水面上打个旋，划出凄美的漩涡。
　　期待的人影，毫无踪迹。
　　“扑通！”泪痕不顾一切的跳进了血池。
　　赤红色里，她终于再次抱紧了那个熟悉温暖的身躯。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晕眩在一片红色中，带着颤抖的心，绝望的心。可是，那温暖的怀抱轻轻的将她托起。
　　从那一刻，她的世界不再失色。
　　她冷漠的脸，冷漠的神情，她却只看到一片温柔。
　　她不再是被冷落被泪族遗忘的孩子，至少她告诉自己，还有责任。
　　无意间，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她心中一惊，怎么可能，难道说她已经选择了么，那自己的选择呢，又该是什么。
　　心烦乱起来，胡乱的将自己同她一起带上岸。
　　岸边两个瘦削的人影无力颓然的躺着，泪痕拼命的呼吸，仿佛要排除一切的不安，但是眼前她被红水浸湿的身体，凹凸有致。
　　原来，她真的选择了，为什么，难道说是为了宫主？
　　心中一片刺痛，但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自己又能如何。
　　纤细的手指拂过小乞的假面，然后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既然你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么我必定要和你做相反的。
　　朱唇因血水被染的更加赤红骇人，可是却露出了满足幸福的微笑。
　　一滴温柔的热泪滴落在小乞的脸上，迷离中的她却仿佛感觉到了眼前人的伤心。
　　血潭石壁的后面，一抹白影露出诧异的表情，难道说泪痕对殇用情至此，居然为她落下了鲛人的眼泪，只为了将昏迷中的她唤醒。
　　在文明还没有建立的时候，漠西的土地上野兽肆虐，人类依靠自己的力量努力抵抗，有很多被抓去做了俘虏，于是，不同种族之间的恋情展开。
　　异变由此诞生，日月轮回之间，灾难降临，像是惩罚违背伦理的生物，洪水地震，火山爆发还有肆虐的瘟疫让漠西的土地伤痕累累
　　直到有一天，像是天仙降临，一个来自未知神域的人类带着苟且存活的人类获取火种，走向文明。
　　从此，异变的物种销声匿迹，人类重新统领漠西的土地。
　　传说中的人来自一个叫蜀国的地方。
　　水族的祖先在种族的厮杀中意外救了一对鲛人，自此，纳入羽翼，成为历代水族的忠实护法。
　　每一代护法，都是纯血种的鲛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它们无穷的力量。
　　人类十年练成的武功，它们只需要三年便可，除了超强的接受能力，还有一点以外都同人类无异。
　　那一点就是，未成年的鲛人，可以自由的选择性别。
　　为它们所爱的人，变成相反的性别。
　　鲛人是水族从未提起的秘密，他们和鲛人签下生死誓言，永远保守他们的秘密。
　　所以，鲛人成了漠西历史上，永远的传说。
　　儿时的自己，曾经在洺水宫的秘密祭奠中，看到上一代的鲛人在海中化为泡沫，然后波涛汹涌的海浪里，走出新生子。
　　只那么一眼，他就被泪殇眼中的冷漠彻底冰冷。
　　它冷漠的容颜，和狂风骤雨溶为一体。
　　银质面具的主人紧紧的盯着满面忧愁的泪痕，叹息声渐渐传来，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白影飘然而过，泪痕丝毫没有察觉。
　　它专注的盯着那张因为溺水而惨白的面庞，眼底是深深的无法掩饰的忧伤。
　　忽然，小乞睁开了她的眼睛，冥冥中一滴泪水唤醒了她的意识，让她马上变得清醒。
　　“怎么？舍得救我出来了。”冰冷无情的声音从自己的嘴中吐出，看样子这个泪痕还不是那么无情的，自己依稀记得在血水里那个温暖的怀抱。
　　“怕你死了，宫主那里就没法交差了。”小乞心中一惊，泪痕眼中明明刚才还是无尽的忧伤，怎么转瞬间就消失不见，更何况，她总感觉她是一直在关心着自己的。
　　但是为什么，每每看到清醒的她就形同陌人。
　　“起来吧，还真不是一般的无能，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呢。”泪痕高挑的眼角死死的盯着她，不想泄露自己真实的感情。
　　小乞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个宫中的全都是疯子，没事儿就拿人放血玩，搞的这么一个恶心的血潭还要她跳进去。
　　泪痕心事重重的转身，不知道要是清醒的殇会不会生气，因为她从小最记恨自己碰她的身子，自己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怯懦的弱者。
　　直到她学会和她一样的冷血无情，她才能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些许赞赏的神色。
　　因为她，改变自己，不同于殇出生的暴风骤雨，她的娘亲化作泡沫唤醒的她是伴着漫天柔云出生的。
　　不对，也许现在的她应该是他。
　　就在她晕眩的那一刻，自己抱着怀中的她，早就做出了决断。
　　鲛人本来就不应该有过多的情感。
　　但是他还是那个痴情者。
　　十六岁的成年礼，他终于迎来这一生重要的蜕变。
　　就请鲛人的先祖，原谅他的私心吧。
　　鲛人的眼泪，无声的划过他的面庞，身后的小乞丝毫都没有察觉。
　　寂静的夜里，是谁的哭泣，让寂寞的月亮都心痛的躲在云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