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亦知

8、千年（一）

　　大唐开元年间，长安——
　　云气升腾，宝光闪耀的盛唐长安从来是恢弘壮丽的。明媚的正午，暗艳的子夜，贵族，游侠，公子小姐……点点滴滴汇成大唐的传奇。屋顶的片片绿瓦、街道上的块块青砖都是这传奇的注解。一同被编制进了这梦般的世界，每一丝空气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
　　理所当然。
　　有别于白日的繁华长安，夜晚的长安额外地添了几分香艳，就连空气中都浮动着股股妖娆。
　　“玉露楼”便是这方圆百里内最红火的青楼了。
　　“哎~这不是傅大公子么，当真是好久不见啦，那小璐儿可一直惦记着爷呢！哟，这位公子好面生呀，今儿个是头次来咱这玉露楼吧？”老鸨热情地招呼着相伴而来的两人。
　　“嘿，这可是位贵客！白家的白二公子，前些日子才回的长安，你不识得也是正常的。倒是你这玉露楼，一段时间不曾来，倒是愈发红火了啊~”傅离——长安傅家的大少爷，正正经经的纨绔子弟一枚。
　　“原是白二公子啊，和傅大公子一般，真真是人中龙凤！二位爷今儿来的巧，正赶着楼内的花魁赛呢！楼里的姑娘们都为这花魁赛可劲儿地准备了大半月，就等着今儿为各位爷讨个眼缘呢！”
　　“哦？那可要好好看看了？不知妈妈可还有好位子？”
　　“自然是有的！来人呐，带二位爷去上座！就那离台最近的桌！”

　　“这人还真多啊……我说白二，你那救命恩人在哪呢？约也不约在个清楚地，这可上哪找去。”
　　“不知道……总觉得那人不简单，约在这想必自是有它的道理的。”一直未开口的白二公子答到，声音温和清朗。面貌虽只称得上清秀，却是自有一番温润气质，一袭白衣更是衬得人犹如翩翩浊世家公子。
　　“好吧~找着了知应我一声便是了。我倒要好好看看，这花魁赛有什么稀奇……”说着，傅离便坐到了桌旁，嗑着瓜子悠然等待好戏开场。
　　一旁，白二也坐了下来，思绪却飞回了与那人初见之时——

　　天气很好，返家途中的白二少的心情也很好。
　　看着这久违了的家乡景，一股股的亲切与怀念感从心底往上涌。
　　长安郊外的花，长安郊外的草，长安郊外的树，长安郊外的鸟，长安郊外的湖和那湖边的钓鱼人……
　　“福寿、安康，停车。”
　　“少爷？”
　　“你们先把东西送回去吧，我想在这走一走。”
　　“少爷，送东西一个人就够了，让福寿留下来陪您把。”
　　“不用了，离家两年我倒不至于把回家的路都忘了，”白二少笑道，“你们就都先回去吧，不是一路上都在说如何想念如意、吉祥她们么？”
　　“少爷……”两个小厮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好了，快去吧。”
　　“是。少爷。”

　　走近湖边，弯腰看去，湖面清晰映出自己的影子。
　　伸出手轻触水面，影子碎裂，水面出现一圈圈的水波。
　　总觉得……水下有着什么，要把人吸进去……
　　“！”
　　接触水面的手上传来一股拉力，力道大得足以让身为一名文弱书生的白二少无法反抗，直接落入水中。
　　“呀！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上方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声，然而白二少已经无暇顾及。
　　谁来告诉自己眼前这个诡异的东西是什么啊啊啊啊！
　　抓住自己的手传来冰凉的触感，狰狞的脸青紫肿胀，死瞪着自己的眼球布满血丝……怎么看也不会是个活人！
　　“咕噗……咕噜噜噜噜……”谁快来救人啊！！
　　受到惊吓而挣扎间，竟又喝了几口水，呼吸困难，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恍惚间，只见一根细长的竿子打了下来，竟瞬间将眼前的怪物打散。紧接着，竿子又塞进手中，立时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抓紧不放。头上传来一个声音，“抓紧！”，一股拉力传来，自己终于出了水面。
　　“噗咳……咳咳咳……”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急救措施，白二少总算是可以正常呼吸。躺在地上，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感到背后坚实的土地，终于确定自己真的已经“重返人间”。
　　“这位公子、这位兄台，你还好么？”清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白二少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俊秀的脸。
　　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眼波流转间狡黠尽显。唇角微翘，似是有无限风流意，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爹爹娘亲大哥对不起，我的袖子可能要断了……
　　“啊，我没事。这位公子，是你救了我么？”
　　“嗯~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我原本只是在这里钓鱼，不想却见你落了水。既然已经被你惊跑了我的鱼，也就顺手用钓竿把缠住你的水鬼打走，拉你上来，帮你把呛进肺里的水弄了出来……让你现在还能躺在在这里和我说话，也就当做是钓到了一只大鱼吧。”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白二少道谢，突然注意到刚才对话中的一个关键词，“话说……水鬼？”
　　“啊，你不知道么？这湖看着清澈，可却不是无害的。哪个湖里河里没有几条人命呢……淹死在湖里的人，化成了水鬼。水鬼徘徊在淹死的地方，在水里耐心的等待，或引诱或强迫，让人落水而死来当自己的替死鬼，自己便可无忧无虑的避开地狱里的苦难，投胎转世去了。”
　　“所以就是说……我差点成了替死鬼？”
　　“回答正确，正是如此~”
　　“大恩不言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当真是无以为报了。”
　　“这个嘛……要说报恩，倒也简单。你若是愿意，今晚便能还了这份恩情。”
　　今晚……哦不，别想歪。
　　“还请公子指点。”
　　“今晚，来玉露楼，花魁大赛，记得多带些银子。”那公子缓缓贴近白二少耳边，轻声道。
　　“敢、敢问公子姓名，到时如何找到公子？”
　　“不可说不可说，到时便知~”那人看着白二少瞬间涨红的脸，笑弯了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看起来心情颇好，“那么，晚上见了。”

　　“白二？白二？回魂了！”
　　“啊？开始了么？”
　　“还没呢，”傅离脸色诡异地看向白二泛红的耳尖，“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这花魁大赛，是怎么个比法？”无法直视好友探寻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
　　“哦，还能怎样。比色，比艺……比谁赚的银子多呗。”傅离耸耸肩，无谓道，这花魁大赛，还能有什么花样。
　　“哦……”这傅离，别的不行，这些风流韵事却是顶顶在行的。他比自己早两年出去历练，可是那些青楼楚馆的常客。当初听了玉露楼的名字，第一反应便是来寻这好友，现在看，果然是对了。
　　不过……他约自己到这地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呢？还说要多带银子……莫不是看上了哪位姑娘，银两不够让自己帮忙？
　　“呀，终于开场了。”

作者有话说

　　新篇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