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落花（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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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下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冰冷，寒骨。
划破重重浓重的白雾，陆小凤一头扎进了潭水中，寂静的崖底被四溅的水声击破沉寂。
谭下的水冰冷侵骨，令人一下子冷得失去知觉。陆小凤整个人沉入水中，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耳鼻中皆被灌入冰水。
陆小凤的水性其实没有那么好，虽然他出过海，游历过海中孤岛，但他都是乘着船来来去去，要他一个人在水里拼死拼活地游，他宁可被人一棍子打晕沉入水底算了。
可这时，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把混沌的思绪整理清楚，屏住呼吸，张开双手，蹬起双脚游起来。
花满楼在哪里？
陆小凤唯一关心的只有这一点。花满楼坠崖时的神情让他无法忘怀，那种凄凉的绝望与放手，让他有种错觉——花满楼要离开他了。
陆小凤试探不到这潭水有多深，只觉得越往下沉，便越觉得身子有千斤重，似乎有什么在拽着他往下拉。
陆小凤睁着眼探去，脚下有个黑色的旋涡正在不停地扭曲着潭水，一圈圈地往下绕着，似乎是个无底洞，一旦被这旋涡摄吸便再也游不出这潭水了。
当陆小凤竭尽全力想要摆脱旋涡的吸力往上游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直直地坠入旋涡中心。
花满楼！
陆小凤心中一惊，赶紧扭过身体去拉花满楼。他一把抓住花满楼的手，差一点就错过，险极了。
可惜在水中始终无法如在陆地上一般自在，两手空空，无依无靠，陆小凤一边不停地划水，一边死死拽住花满楼的手。
花满楼似乎没有任何知觉，静静地沉在水中，任旋涡将他勾去。
陆小凤心中不忍，不时地回头望他，可花满楼紧紧闭着双眼，没有动静。强大的吸力使他们离水面越来越远。陆小凤的喉头有些紧，虽然内力深厚，但闭气这门功夫他可没专门学过。
花满楼忽然仰面，口中吐出一连串气泡。之后身子显得更加无力，慢慢地开始往下沉了。
陆小凤顾不得旋涡的威力，使把劲儿游到花满楼身边，抱着他，嘴对嘴将气渡给了花满楼。
花满楼微微皱眉，还是没有反应。但陆小凤知道，他暂时不会死。
他不会让花满楼死。不会。就算他自己死，也不可以让花满楼死。陆小凤在心中暗暗许下诺言。
然后，陆小凤卯足了劲儿往上游，他单手搂住花满楼，不让他滑落被旋涡吸走。
游离了旋涡的旋圈，这潭水又变得平静无澜，死气沉沉。
陆小凤猛然钻出水面，大大地吸了口气，先把花满楼托出了水面。
山涧里黑魆魆的一片，除了浓雾，便是散散碎碎满眼皆是的怪石。陆小凤抱着花满楼爬上了岸，一身水渍滴落在身后。
陆小凤轻轻地放下花满楼，自己则是气力不足地跌坐了下来。
望望天，狭窄的山崖只留给他一线天般的景象。看看四周，雾气弥漫，寒气彻骨，根本辨不清方向。
难道要在这里等死了？
呵。
陆小凤苦笑，他低下头，看看搂在怀里的花满楼，眼中满是担忧。
花满楼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双唇紧紧抿着，陆小凤看见他闭合的双眼，心中猛地被针扎了似的疼。
山风从某个豁口涌了进来，使劲儿地一吹，陆小凤湿淋淋的身上便被带走一半的热度。
冷，陆小凤的脸色顿时青了。
再看他怀中昏迷不醒的花满楼，脸色已近透明般的雪白，双唇泛青，气息慢慢，慢慢孱弱下去。
这是个不详的征兆。
陆小凤知道再在这里坐以待毙下去，迟早不是饿死，而是冻死。两人的体温下降得极快，没一会儿，陆小凤也冷得打起了寒战。花满楼微微仄过头，身体软软的，没有任何生的迹象。
陆小凤抱起他赶紧往山壁旁靠，他找到一处两边怪石嶙峋凸出，中间凹陷的天然避风洞。
即使山风再也侵袭不到他们，寒冷的崖底还是一步步将死亡的利刃逼近他们。
陆小凤仰起脸，头一回感到绝望。可当他看见花满楼那张苍白的脸时，不甘又充满了他的心头。
“花满楼……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陆小凤喃喃道。
他抱起花满楼，一件一件脱去花满楼的衣服，甩在一旁。然后又将自己的衣服也褪去，没一会儿，两人赤*身相对。
陆小凤眨眨眼，看着花满楼白皙的胸膛，消瘦的肩膀，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好看的过分，即使在他虚弱的时候。
陆小凤运起体内的真气，让一股股源源不断的真气像喷泉般撒涌出来，提高整个人的体温。虽然直接运用真气外散是很伤功力的一种做法，但陆小凤毫无顾忌。
他抱起花满楼，与他面对面紧紧相拥。花满楼无力地垂靠在陆小凤的肩头，他的身体冰凉，没有一丝生迹。
陆小凤把手臂环绕在花满楼的背上，张开双掌慢慢地摩挲着花满楼的后背，想把温暖更好地传递给花满楼。他亦把下巴枕在花满楼单薄的肩头上，双唇贴着花满楼的耳侧轻轻呵气，“花满楼，你给我撑下去……不许死……你要陪我喝酒，陪我一辈子的……还有，你不许和苏蜚阳成亲，我不许……”
不知花满楼是否听得见陆小凤这番霸道的话语，不过他的身体的确慢慢回暖，没有那么冰冷了。
陆小凤一直在消耗自己的真气，一刻不停，他生怕间断一下，花满楼又要离他远去，那种窒息的痛苦比消耗真气精力疲惫来得难受得多。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耗完真气，他们仍会死在这个荒凉的崖底。
陆小凤紧紧搂着花满楼，他的手细致地抚摸着花满楼的背脊，忽然，陆小凤摸到一道微凸的伤疤，靠近颈后下方。小小的一处伤疤，花满楼的背上竟会有这么一道奇怪的疤痕。
陆小凤将手盖在那道伤疤上，用热气捂热它，贴着它，似乎有些珍惜和心疼。
花满楼深度昏迷着，他不会知道，陆小凤发现了他的秘密。
“花满楼，真的是你……”陆小凤闭上眼，深深地叹息，嘴角抹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时间静静地流淌了很久。
陆小凤滚烫的身体紧紧贴着花满楼的身体，两个人依偎着，相拥于悟情崖底。
已经是后半夜了，黎明过不久也将降临。山涧里的浓雾变得稀薄一些，依稀看得见更远处的景象——仍是一片黑洞。
陆小凤皱了皱眉，随手拾起一块手掌大小的鹅卵石，手腕一使劲儿，向上抛了出去。石头迅速冲上半空，竟然已到崖口。还未等它落下，陆小凤又抛上去另一块石头。两块看似不大的石头，在半空中猛烈撞击，瞬间粉身碎骨，成为一片灰末。而一阵灿烂的金光火石却也在半空中炸开，犹如盛放的焰火。
“我们只好赌一赌了，花兄……”陆小凤像是自言自语，话却是交缠在花满楼耳边说的。
山雾慢悠悠地在山间徘徊，好似耄耋老人在闲庭散步。
陆小凤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呼呼作响的风声。他的嘴角一弯，似乎等来了救星。
雾遮住了对面峭壁上蹲着的人，陆小凤看不见他的面目，可是认得他的轻功。
“你来得真晚。”陆小凤抱着花满楼，撇撇嘴对那头的人道。
那人不爽，道：“哼，把我叫到这种荒僻之地来，就是看你俩光溜溜的搂搂抱抱？”
陆小凤道：“自然不是，你要看搂搂抱抱，下回我请你去凤飞红阁。”
那人连忙拒绝，“不不不，我可不去！那里的姑娘都太猛了，我一个偷儿，可抵制不住她们！”
陆小凤难得笑开了，果然还是他的这位朋友有趣儿啊。
此人是谁？
自然是号称“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的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一直觉得自己与陆小凤不是朋友，只是两人经常在一起斗法罢了，怎么最近老落得个当老好人帮忙的境地？
“陆小鸡，你这是有事求你司空大爷我吧？”
“只是找你帮忙，没有求你。”陆小凤正色道。
司空摘星可不满意，摊摊手道：“即然这样，那我还是走吧。”
司空摘星欲走，只听见陆小凤幽幽道：“本想找你带我们出去，然后我再与你比试翻跟斗的，你不是上回输了我一个半跟斗么？怎么，不想挣回一口气了？”
司空摘星停住了，陆小凤的确了解他，神偷司空摘星其实不好财，就是不能容许别人在他拿手的方面胜过他，这让他憋着一口气，怎么也喘不顺畅。
“呼——”司空摘星压下暴躁的火气，“陆小鸡你说，我要怎么带你们出去？”
陆小凤沉思一下，道：“你帮我找到出崖底的路，我们跟着你走。”
陆小凤这时的体力已经不济，他不能离开花满楼而去寻出口，只好让司空摘星代劳了。这点，难不倒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一跃，不见了身影。
陆小凤这时开始慢慢地为花满楼穿上衣服，那件鲜艳的喜服已经阴干了，穿在花满楼身上，还是那么的儒雅秀气。
陆小凤也穿上衣服，他抱起花满楼，走出了避风洞。这时，他看见司空摘星窜了过来。
“陆小鸡，路在那边呢，跟我走。啧啧，真是够偏僻的啊！”
陆小凤走得稳，他一边要注意司空摘星的走向，一边还要注意怀里的花满楼怎么样了。
走出那一团团山雾，陆小凤脸色也不太好，似乎真的耗尽了体力。可他不能倒下去，花满楼还昏迷着，生死未卜。
司空摘星向后看看这对苦命鸳鸯，连连摇头，“唉唉，当初我就应该戳穿他们两个的傻把戏。”
这时晨曦微露。街上毫无人烟。
陆小凤终于走出了枫山，来到了花府所在的大街上。
司空摘星很识相，把他们带到花府门口不远处，便止住了。
“陆小鸡，我看这翻跟斗还是延后吧，你抱着小情人似乎不大方便啊。啊哈哈，我司空摘星可不是不识相的人！”
言罢，司空摘星消失了。
陆小凤白着脸苦笑摇摇头，司空摘星还是老样子。
陆小凤抱着花满楼，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花府的台阶。他腾出手敲了敲花府的朱漆大门。
“花管家！”
很久很久，有人来应门。吱呀一声，将门打开一道缝。
月月探出脸来，问道：“谁呀？”
陆小凤笑了笑，心中忽然轻松了下来，“是我，陆小……”
话没完，陆小凤直直地倒了下去，花满楼被他搂在怀里，也静静地。
月月大惊，朝花府内大喊：“哥哥！陆小凤他们回来了！快来呀！”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落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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