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唐堇

22、Chapter.22 重逢，婚礼

　　“江先生，车子已经备好了。”助理站在门口轻声道。
　　江晋世微微朝他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随手合上翻阅一遍的资料，没有说话。
　　一直小心翼翼暗中观察的百烁集团总经理试探着开口：“江先生，你看这个方案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百烁这么大一家公司，单单几张纸你认为可以交代清楚吗？资产清查结果用词含糊不清，我不可能单凭几份做的漂亮的报表就决定对贵公司的投资。”
　　“是，您说的对，只是我们实在是没办法。您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太短，各部门加班加点才完成了这份报告，有缺漏真的很抱歉，我们会立即修正。资产审计这两天就能结束，我们会尽快把报告重新做出来。麻烦你亲自来这一趟了。”
　　“我会派我的助理处理后续工作，希望我们能顺利合作。”
　　“一定，一定的。”
　　婉拒了百烁老总的款待邀请，江晋世直接下楼。助理让司机把车开到了楼下，他坐进车里便吩咐离开。
　　副驾驶座的助理从后视镜打量着他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后说：“江先生，这么晚了您要不要去吃点宵夜？”这个投资前谈判实在耗费了他太多精神，从下午到现在他甚至一口水都没喝。
　　江晋世抬腕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他摇摇头，靠着椅背合上了眼睛：“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我去别墅那儿。”
　　“好的。”

　　“如果这些数据没有问题的话，审计报告两天后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里。”连夏把一沓沓的审计资料装进档案袋然后塞进自己偌大的包包里。“麻烦大家陪我一起熬夜加班了，我请你们吃宵夜怎么样？”
　　有些败顶的财务经理立马摇头：“连师太客气了，是我们百烁麻烦你了才是。要请也应该是我们请你。”
　　“请我就不必了，我明天还有事不能太晚。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出去。这边的工厂太大，不小心就会迷路。”
　　“没关系，认路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这边离工厂大门也不远，我一个人走就行了，不用麻烦了。”
　　既然对方已经这么推辞，那位经理也不再勉强，连连提醒她小心后便不再送她。
　　沿着来时的路往外走，拐了两个弯还没见到出口大门后，连夏终于发现财务经理没有夸大，这个工厂实在不能大来形容。懊恼地敲了敲额头，怪不得进来时觉得近，因为是工厂派车接她进来的，而现在靠着两条腿往外走，着实有些吃不消。
　　望了望前后孤零零立在路两边的路灯轻吁口气，已经走了那么久了再回头，她想想就觉得傻。
　　出神的当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鸣笛。刚好又走到一个转弯处，连夏抬脚想走上道牙，没想到道牙比预想高出一截，不留神在车子经过的瞬间被绊住跌倒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响让连夏心顿时凉了半截，隔了几秒传来的钝痛让她瞬间皱起了眉。看来明天的婚礼她要带伤上阵了。
　　包包蹭了大片的灰，边角甚至被磨出一个小口，连夏拎到眼前看了看后继续挎到肩上，然后单手撑着尝试站起来。不过她显然轻视了这次的伤，被扭到的右脚刚沾到地就传来一阵剧痛，轻则韧带损伤重则脚腕骨折，这次她有理由请假修养了。
　　眼前的光忽然亮了起来，连夏疑惑望去，一辆黑色车子去而复返，打着刺眼的前灯停在自己前方数米外。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从驾座边下车，紧接着又一个年轻男人从副驾座那边下车，两人同时朝自己走来。
　　瞬间明白他们误会了，没等她解释不是他们开车碰到而是自己被道牙绊倒，那位中年司机已经开口：“小姐你没事吧？刚才是我没注意路边有人，真的很抱歉。”
　　“没……”
　　年轻男人紧随其后：“看样子是伤了脚，我们可以送你去医院。”
　　“不用，真的不用。”连夏抓住机会立刻拒绝。深夜里坐上两个陌生男人的车，她还没那么大胆没防备。“你们没有撞到我，是我躲车子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不碍事。我一会儿在门口打车去医院就好，让你们浪费时间了。”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连夏立马掉头就走，一瘸一拐走的狼狈也比和两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舒服得多。
　　身后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一声车门关闭的声音。
　　“等等。”清清冷冷的男声。
　　连夏回头，隔了一个车身的男人站在后车门边看着她，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
　　此时此地此景，本不该是旧人相见的时刻。可偏偏就这么遇见了。
　　江晋世拉开身边的车门，淡声说：“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

　　不该逞强的时候，连夏从不会勉强自己。
　　拒绝后被拖上车子，她不可能再矫情地一再要求下车。可隔了这么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旁若无人地寒暄，于是只好沉默。
　　他的车子一向安静，电台或者音乐很少开，此时坐满四个人的车子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地能数清每个人呼吸的频率。
　　江晋世一直闭眼小憩，她坐的离他很远，无声无息。他睁开眼，微微转头后发现她早已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呼出的热气在微凉的玻璃上氤氲了一片。
　　长发几乎挡住了她整个侧脸，贴着纤细的颈项垂在胸前。江晋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老，只在凝视她睡颜的时候发现，她一点都没变。仿佛只是离开他出了几天差，现在回来了。
　　他觉得心口灼烫得发痛，合眼转过头移开自己的视线。
　　“江先生，医院到了。”助理轻声提醒。
　　“嗯。”他应了一声，扭头看向她，发现她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放低声音道：“章伯你送他回去后不用回来了，我打车回去。”
　　“我没关系，江先生。”章伯坚持。
　　“你年纪大了，好好休息。明天再来清澜湾接我。”他推门下车，走到连夏那边开开车门弯腰把她抱了出来。
　　年轻助理从没见过他跟了两年的江先生这么小心翼翼的对一个女人，每一个动作都生怕吵醒怀里的那个人。不禁疑惑：“章伯，你见过那个女人吗？”要说她只是一个不小心和他们车子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打死他也不信。
　　章伯看了眼后视镜里江晋世的背影，发动车子离开：“不管我认不认识，那都是江先生自己的事。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他再放轻脚步，悬在半空中还是会被脚踏不到实地的感觉弄醒。
　　连夏仰望着他瘦削的下巴，哑声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不理。
　　“我还没有伤到没法下地的地步，你……”
　　“不想浪费时间让我抱着就好好待着别动。”他沉声说，穿过医院的旋转大门直接走向通往VIP病房的电梯。
　　连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医院。
　　他们从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本以为再也不会来，但是生活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就像它外面的那个迷宫花园，永远不会知道下一次会从哪个入口进去又从那个出口离开。

　　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