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靠

12、因为我有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一个月后，苏默没有等到纪卓浩，但她还是不愿意离开这个家。可是陈伟哼说：纪卓浩既然选择离开你了，他就不会因为你在等待而回来。
　　他的话清晰了苏默的知觉，她相信纪卓浩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在一个午后，她一个人拖着行李离开了那个曾经让她无比幸福的家。她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现在，它真的只是一间空房子，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很长，苏默没有回老家，她打电话给父母说要在外面打工，学着适应社会。其实她只是不想面对任何人。她在这座城市学习生活了三年，这里的好多地方仿佛都能看到纪卓浩昔日的身影，她留下来，就一定不会忘记了他。
　　她在学校的周边租了一间很小的房间，打起了小工，过起了一个人的小日子。偶尔凯旋和陈伟哼会来和她小聚一下，吃吃饭喝喝小酒。苏默每一次看到陈伟哼，都觉得难过，她每次都想问纪卓浩的状况，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手腕上，纪卓浩的名字结成了痂。然而在苏默的心里，属于纪卓浩的位置仍然血肉模糊，他当初就是活生生的从苏默的心上扯下了一大片血肉离开的，留给了她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苏默看着自己的手腕，微笑的撕开结痂的伤口，孤独的血液从纪卓浩这个名字的一笔一划中流淌出来，她忍受着万箭穿心的疼品尝这鲜红的思念。自从她习惯了这样折磨自己，她戴上了护腕，除了洗澡，从不裸露。
　　苏默常常在想，她比以前懂事了，她可以给纪卓浩时间，让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她不会再对他发脾气说气话。她终于学会了不任性，学会想他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安慰，她懂得去尝试更多的了解他了，可是他在哪里？那个说过不会扔下她的人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承诺？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想念？他知不知道，她会。
　　刘崧的家也在学校的附近，毕业后不久，他就收到了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所以在开学之前他都闲着没事做，天天来苏默的宿舍报到。当他知道苏默落榜了，就决口不提有关大学的任何话题。其实落榜，是苏默意料之中的，她没有感到多伤感，只是对自己的未来感到彷徨。不学习了，能干什么呢？
　　对于刘崧的殷勤，苏默麻木的不去拒绝，她每天都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半夜里她总是会惊醒好几次，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心中不由的恐惧。没有人知道，她腕上的伤口是什么时候结痂，又是什么时候撕裂的。

　　苏默在一家茶艺居上班，工作并不是很累，但是工作时间长，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工作时间，她做的就是端茶倒水之类的事，客人少的时候，她还可以听听音乐上上网。刚开始的时候她会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无聊，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也就慢慢习惯了，淡如水的日子其实也蛮惬意的。
　　茶艺居上上下下总共只有四五个员工，清一色女生。她们每天都在谈论当天的娱乐头条是某某帅哥，或者对进店的年轻男生评头论足，要不然就是交换化妆逛街的心得，这是她们全部的谈资。苏默自认不够时尚，对那些都无法产生兴趣，所以拒绝加入她们的行列。她每天闷声不响的干活，上网，发呆，她不施粉黛，也不爱打扮，本来几个女生们都已经将她孤立起来了，却因为刘崧的出现，她成了众人追问的对象。
　　从苏默口中得知刘崧并不是她的男朋友以后，几个花痴女生闲来无事就会围着苏默问长问短。她们的问题各异，大到家族背景，小到动作细节，只要是关于刘崧的，她们都要问。苏默不负众望的把刘崧的手机号，□□号，总之为她所知的全部告诉了她们。
　　“外面那个谁，那不是帅哥吗？”店员小A激动的招来其余几个正在热火朝天讨论TVB男星的花痴。
　　“哪里哪里？”
　　几乎是一瞬间，她们都围在了玻璃窗前往外边张望。店员小B按耐不住的说：“我觉得我要出去把他请到店里来，看现场版的。隔着玻璃，真是太不过瘾了。”
　　“他好像一直在往我们这里看，他在看谁啊？到底是谁啊？”店员小C捋了捋飘逸的长发，顺便也看了周围几个女生一眼，“谁比较漂亮啊？”
　　“怎么这么帅呢，怎么会这样呢？”店员小D的激动心情已经无法用正常的言语表达了。
　　苏默在看纪卓浩的博客，他已经好久没有更新了。确切的说，自从他消失的第二天把博客所有的内容清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更新了。那群聒噪的女生不知道又发现哪号帅哥了，每发现一个，都够她们讨论一个星期的。她想，要是让她们看到纪卓浩那种档次的帅哥，她们不得全疯了？
　　“过来了过来了，他一定是口渴了，快备茶。”
　　接着她们几个都各自散开，若无其事的擦桌子、烧水、泡茶...直到帅哥进门，她们默契的冲到门口，异口同声的喊道：“欢迎光临。”
　　有客人到，苏默也快速走到门口，准备工作。当她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她几乎要扑上去了，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没有动，呆在原地。这个人就是纪卓浩，他没有改变服装，没有换发型，依然忧伤。他戴着墨镜，她看不见他的眼神，但是她感觉得到。
　　纪卓浩的目光锁定在苏默脸上，在场所有的人顺着纪卓浩的视线齐齐看向苏默，她们的表情包含多种意思：羡慕、嫉妒、恨......为什么所有的帅哥都看上苏默了？
　　纪卓浩摘掉墨镜，随意的挂在领口上，他看向呆住的几个女生，说：“我带苏默出去一会儿，可以吗？”
　　“啊？哦，可以..可以...”小D看来还没有抑制住激动的情绪，吞吞吐吐的说。
　　“谢谢。”
　　纪卓浩拉着苏默走出茶艺居之后，里面的人都吵翻了。
　　“他是不是混血啊？那五官，那眼神，真的是，根本不像人间的。”
　　“他是不是篮球队的呀，那么高，身材还那么好...”
　　“他是不是苏默的男朋友啊？”
　　“应该是。难怪苏默对刘崧那样的人都不感兴趣，原来是藏着更极品的啊。”
　　“天理难容啊，他这么帅，而且还是别人的男朋友，那他出现干什么啊？害人。”
　　“看看，他们干什么去了？”
　　......
　　纪卓浩把苏默带到停着他的车的大树下，苏默无声的望着她日夜思念的这张脸，那一瞬间她掉下了眼泪。纪卓浩用力的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似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苏默。”纪卓浩很小心的问，“可不可以，再在一起？”
　　他颤抖的声音让苏默感到心疼，她决定，不管他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不管他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她都不要再放弃他了。然后她用力的点头。
　　纪卓浩放开苏默，他明明想哭，却努力对她微笑，可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眼底的忧伤。
　　“你知道吗？我没有走开很远，我只要有时间就会来到这附近，我想这样也许可以经常看到你。我看到了，可是你却被别人牵着手，你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一样那么快乐，我其实很难过。因为我拼命的想抛弃你，不去想你，却还是只要一见到你就忘了自己的坚持，忘了其实应该要放弃，而你，却那么快就重新恋爱了。”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倔强的不肯落下，“尽管这样，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再喜欢他，我要你跟他分手。”
　　“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除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你要相信我。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我说我不想等你，我说我不要做你包袱都是骗你的。我愿意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愿意，我也愿意做你的包袱，你多累我都要做你的包袱，我死都要跟着你。我以后再也不会说那样让你难过的话了，再也不会放弃你了。”那一刻，苏默发自内心的承诺。
　　“你是我甜蜜的包袱。”纪卓浩低下头在苏默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爱你。”苏默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我知道。”纪卓浩慵懒的低下头看自己的脚，然后把苏默的手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握住。
　　“纪卓浩，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被一个人这样宠爱过，我不懂得浅尝辄止，我贪心得想要一辈子被你捧在手心里。我不想再抱怨了，我不会再抱怨了，只要你别再离开。”
　　“离开你，简直就是自残的行为，我不会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了。”纪卓浩调皮的咧开嘴笑了。
　　“好了，别贫了，我还要上班，我要回去了。”
　　“恩，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不会突然又不见了吧？”苏默担心的问道。
　　“绝不会。去吧。”
　　苏默依依不舍的转身回店里，三步两回头。
　　回到店里，花痴团把苏默整个人都包围了。她们盘问了苏默将近一个小时，直到老板回来了，她们才各自散开去工作。

　　苏默把纪卓浩带回了乡下的奶奶家，苏默的奶奶住惯了祖先留下来的老房子，死活不肯和儿孙们搬到新房子去，所以她一个人住在乡下。好在乡下的街坊领居们热心的照顾，她本身身体也不错。
　　奶奶听说纪卓浩是孙女的男朋友以后，绕着他转了一圈，痛心的说：“这小孩才多大呀，这么早头发就白成这样了？”
　　“他啊？”苏默笑的昏天暗地的，“因为他比我还要小一两岁，长得又比实际看起来年轻。为了跟我在年龄上拉开距离，得把头发染白了，好让人看着觉得他比我大一点。”
　　“喂。”纪卓浩瞪了苏默一眼，“没染，它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我说干什么？”
　　“奶奶，可能是灯光的原因，看起来好像白头发，其实不是白的，你看。”纪卓浩耐心的向老人解释道。
　　这个时候客厅的电话响起来，苏默就走过去接：“什么？你说他干什么了？”
　　听到她的吼声，纪卓浩和奶奶都紧张的冲向客厅，“发生什么事了？”
　　“我堂弟进派出所了。”苏默挂断电话后说。
　　“派出所？他怎么了？”纪卓浩有些着急的问。
　　“没怎么，就是被扫黄的给扫到派出所去了。”
　　“他还真是....”顾及有奶奶在场，纪卓浩没有将原本要说的话说下去，而是换了句更郁闷的：“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说什么话呢你？”苏默踹了他一脚。
　　“据说他把一个女同学拖到角落里强吻，那女的不让，他就用他的长指甲划伤了人家的脸，以达到最终目的。然后人家家长要找他的家长，而他不肯讲家住在哪，于是就只好送到派出所处理了。”苏默一口气描述了一下事件的大概。
　　“有那么严重吗？这也要进派出所？”纪卓浩天真无邪的望着苏默说。
　　奶奶走到竹椅前坐下，淡定的说：“他这种事多了，你们不用太惊讶，去带他回来吧。”
　　听奶奶的波澜不惊的语气，苏默想，大概是那小子派出所进多了，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以至于奶奶都麻木了。
　　苏默和纪卓浩出门准备前往派出所，在门口遇到一条狗，冲他们狂吠。纪卓浩吓一跳：“这狗有毛病吧？乱吠什么？”
　　“这是我们的家的狗，经常跑到别人家住，终于回来了。”苏默耐心的跟纪卓浩解释着，“它有时候就连看见我都会乱叫，别说是你了。”
　　“不愧是你的狗，真有个性。”
　　“夸我还是骂我呢？”
　　“......”
　　在派出所见到苏默堂弟的那一刻，纪卓浩愣住了，这个看上去顶多八九岁的男孩就是那个被扫黄组扫出来的？苏默正准备动手拍死那个小家伙，纪卓浩说话了：“我说那个家长也是脑子有坑吧，这么小一孩子，还想告他个性骚扰不成？这样就送派出所，分明就是残害祖国的花朵嘛。”
　　“那是因为他先残害了祖国的女花朵。”苏默恶狠狠的说。
　　回到家里，奶奶很抱歉的对纪卓浩说：“不好意思啊，今天让你跑一趟。以前都是他姐姐去捞他出来的，因为去的次数太多，被里面一个年轻的警察看上了。他们刚结婚，这不，度蜜月去了，还没回来呢又发生这种事。”
　　纪卓浩笑得很勉强，奶奶继而把脸转向小孩，说：“你说，距离上次你偷井盖去卖被抓进去才一个多月吧，怎么又进去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小孩子本来就调皮，为什么小小的事情也会被抓进去？”纪卓浩十分不能理解。
　　“因为我们这个村小啊，留在村里的都是老弱妇孺，发生不了什么大事。警察总不能老闲着吧？所以他们常常帮村民解决纠纷矛盾什么的。”
　　“哦。”纪卓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见苏默快要动手打人的阵势，纪卓浩自告奋勇的说：“我来跟他谈谈吧。”接着就和小弟弟一起窜进了房间。两只色狼谈谈，会谈成什么样子？苏默想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门从里面锁上了。
　　五分钟后，他们俩手牵手蹦蹦跳跳的出来了。
　　“你们谈到什么程度了？”苏默问。
　　“秘密。”苏宇翔小朋友一脸贼像，冲苏默做着鬼脸。
　　接着苏默抬头望向纪卓浩，而他笑着摊摊手摇头，然后转身进厨房，他兴致勃勃的说：“你们这里还过着砍柴烧火的日子啊？让我体验一下吧，过来。”
　　然后他们坐在灶前烧火，纪卓浩以别扭的姿势往里放柴火，苏默把沾满炭灰的手往他的脸上蹭，还不时的嘲笑两句。而他却宠溺的看着苏默笑：“亲爱的，是不是只有我能让你像现在这样快乐？”
　　“当然了。喂，你不是想把让我快乐这个责任推给别人吧？”
　　“不会，谁敢跟我抢着负责人，我就一巴掌拍死他。”纪卓浩学着苏默的语气大笑着说。
　　有那么一瞬间，苏默觉得自己有点感性了。火光印在纪卓浩的脸上，苏默望着他，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们还是坐在了一起，这么安详。她感动的想哭。
　　“干什么？”纪卓浩转过脸问，“是不是我的脸长的太好看了？你都舍不得挪开你的视线。”
　　“是啊。”苏默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在他的脸上狂搓，“脏死了，我帮你擦干净。”
　　“世上只有默默好，没默默的浩浩像根草。”纪卓浩再次模仿苏默，感激的大发感慨。
　　苏默像爱抚狗狗一样抚摸他的头：“我们家草真乖。”
　　“浩浩哥哥真幼稚。”苏宇翔的小脑袋突然从苏默和纪卓浩中间探出来，笑得阴阳怪气。
　　苏默马上怒火中烧，“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居然敢主动找上门来？还诋毁我的男人？”
　　苏宇翔小朋友简直是目无尊长，他还狡辩说：“我就是亲了她两口，多大点事，还要教训？”
　　“多大点事？问题是人家又不是自愿的，你可以随便亲啊？你怎么不去亲你们老师啊？”苏默揪起他的耳朵，毫不心软的拧下去，“你还抓破了人家如花似玉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有罪啊？”
　　“浩浩哥哥说没有关系的，亲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以后不能跟女生动粗。”
　　“纪卓浩，你就是这么跟他谈的？”苏默差点没用眼睛把纪卓浩给活活瞪死。
　　她正打算对纪卓浩破口大骂的时候，她那亲爱的小弟弟拉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姐姐，不要生气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这个小家伙，压根没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犯错误引发的，居然还热心的为纪卓浩说情。但是他都这么说了，苏默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骂下去了，只好忍。可是她绝对不会就这么便宜了他，她站起来去房间，提了一把剪刀出来。
　　纪卓浩飞快的起身挡在了苏宇翔面前：“你不要做傻事，他这么小，对某些事还没有深入了解。他不懂什么叫性骚扰的，他只是觉得好玩，不是要那个..”
　　“有病吧你？说什么呢？别拦着我。”苏默推开纪卓浩，在苏宇翔旁边坐下，“我要剪掉他的指甲，免得再伤人。”
　　纪卓浩安心的呼了一口气，虚惊一场，原来是自己思想龌龊。
　　“姐，不要。”苏宇翔可怜兮兮的看着苏默，“不能剪。”
　　“为什么不能剪？”
　　他沉默着，过了一会儿，苏默准备动刀的时候，他突然大哭了起来，“把我的指甲剪了，我以后拿什么抠鼻屎？”
　　后来，苏默就不忍心下手了，她帮小家伙擦了眼泪，说：“那你以后不能用指甲伤人，知道没？你那个同学要是知道她是被你用来抠鼻屎的指甲划伤了脸，她一定会觉得恶心的。如果她跟同学说了这件事，以后就没人喜欢你了，说不定以后长大了还找不到女朋友。”
　　苏宇翔被吓唬的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听着有些害怕，一脸的担心，然后他赶紧点头说：“我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纪卓浩在一边冷汗狂涌，这个女人也太能掰了。
　　晚饭后，纪卓浩陪着奶奶闲聊，苏默旁听。奶奶把纪卓浩的祖先都过问了一遍，问到纪卓浩无奈的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太爷爷是做什么的。
　　原来纪卓浩的母亲是法国籍，父亲是新加坡籍，他在法国出生，随母亲。在他12岁的时候，他的父亲过世，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说。总之从那个时候起，他的爷爷就开始培养他成为优秀的家族接班人。所谓的家族事业，应该就是他现在正在做的那些事，神秘莫测。
　　正聊得起劲，纪卓浩的手机响起来。他马上告别了奶奶，带着苏默离开。
　　纪卓浩开车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不过，他将他的右手交给了苏默。这个样子，多少让她安心。她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去哪里，做什么，但是看他沉重、急切的表情，还有开得飞快的车，她估计一定没发生什么好事。
　　车在一片废墟中停下来，纪卓浩转过头对苏默说：“下车以后，你会看到我生活的另一面。你可能会很害怕，但是那个时候你就不能转身逃跑了，只能接受。你要和我一起下车吗？”
　　苏默没有犹豫，用力的点头。她想，既然纪卓浩说得这么恐怖，那一定是真的很恐怖了。如果纪卓浩下车了，她一个人坐在车上不是更害怕？即使在车上没发生什么事，但是她会想象啊，想象的多了就会觉得恐怖，觉得恐怖可能就会产生幻觉，产生幻觉以后又不能逃，本来没什么事，经过那么一折腾，那最终就会直接被自己吓死。所以还是跟着纪卓浩比较好，况且他还是一个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使她产生安全感的人。
　　从下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起，纪卓浩的手就紧抓这苏默的，一刻都没有松开。那片废墟中弥漫着浑浊的空气，路是凹凸不平的，时不时还会踩到动物的尸体。他们接着暗淡的月光朝前方走，每往前迈一步，苏默的恐惧就会深刻一点。而纪卓浩却加快了脚步，更让苏默加快了心跳。
　　走了一会儿，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光线，像是路灯的样子。苏默提着的心慢慢的落下，然而等到她清晰了视线，几乎也瘫软了下去。纪卓浩扶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他们前方的空地上稀稀落落的蹲着几个人，而他们的周围散落着血肉模糊的尸体，铺天盖地的血。看到纪卓浩来了以后，那几个人站起来，其中一个说：“都是我们的人。”
　　“我没有安排，你们为什么行动？”纪卓浩咬牙切齿的问。
　　“是老爷的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安排我们的人做。”
　　纪卓浩握紧拳头，苏默的手也被他握得生疼。他知道，爷爷终于开始行动了，他要让自己一败涂地，他要让自己的团队散掉，而没有团队就无法完成任务，也就无法逃脱他掌控的命运。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进苏默的鼻腔，她的胃开始翻山倒海的难受。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场面，他们的面容狰狞，肢体扭曲，想必死之前经历过极致的疼痛。是些什么样的人，把人赶尽杀绝还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后来来了一批人，他们用草席把地上的尸体裹起来一个个抬进大卡车里。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和纪卓浩又有什么关系？苏默抬头，看到纪卓浩脸上复杂的表情，不是不悲伤，不是不想哭泣，那是经历过无数悲剧，把心撕裂了无数次以后才能有的镇定。望着他苍白的侧脸，苏默终于体会到他从前一个人面对眼前这一切，还要接受她无理取闹时的心情，那么无能为力。而她，又是多么愚蠢的不断的误会他，不谅解他，成了他的负担。也许他每一次不顾一切的离开她身边是因为这样人命关天的事，可是他面对这样的事情究竟能做些什么呢？苏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能不能问，于是躲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
　　“从现在起，就算要行动，也要提前告诉我。”纪卓浩对其中一个人说道。
　　之后他就带着苏默往回走，他问：“怕不怕？”
　　“你在，我就不怕。”苏默发现原来自己还真能逞强，实际上，她都快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可是，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呢？他们为什么会死，你呢？你会不会...会不会有危险？”
　　苏默不敢说“死”，她担心她一说出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她很害怕，她怕会不会有一天，纪卓浩也像那些人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然后草草的被人用草席裹起来埋掉。从此，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再有他的气息。
　　“这是秘密。你永远都不需要知道我是做什么的。”纪卓浩看了一眼身边的苏默，“不过我发誓，我绝不轻易的死掉，因为我有你，我会保护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