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黑白无脸人

20、第 20 章

　　第二十回
　　有星，星光闪烁。双溪在星光下看来，就像是条镶满宝石的红色天带。远离渑州拥挤的深夜，犹如冥府一般黑暗而沉静。视野中在动的东西只有亡魂漫天飞舞。天空更黑，深黑，像异境。
　　整个战场上，所剩的活人已经不多，每一个都只是机械地砍杀，看见谁，就是谁，不管是敌是友，人人都是杀红了眼。刀顿了，就用手，手断了，就牙咬，抱在一起力竭而亡。
　　一个高大的黑衣人站在沙石中，惨碧的双眼中带着一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以双手握着柄玄铁重刀，刀尖下垂，伺机而动。
　　几个皇族士兵围住他，却再也无人敢上前硬拼，只是乘隙抢攻，四下游哄，只听得风声震耳，震得铠甲锁片如花雨般飘落。

　　“铿！”铎兕手里握着的六尺长剑远飞而去，胸口早挨了燎日一掌。
　　“你去死吧。”左手又是一个冰球击来。
　　“镪！”一把银爪搭上他的冰球，一个冷静的身影飞接过来，白罗轻衫早已染成暗红。
　　“你！”燎日脸色变了数度，由黑转白，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
　　“铎兕，你退下，这边我来应付。”星璇目不斜视，声音镇定，完全没有疲惫感，“你不是魔吗？怎么会是叛军首领燎日？”
　　“孩子，我是你爹啊，你不认得我了？”燎日语调激动，放缓进攻，“前天晚上，我还在这谷顶抱过你的。你不记得了？”
　　“你这疯子，谁是你的孩子？那天，我只不过是好心而已。”星璇一爪斜飞，直逼对方面门。
　　侧身让过，还是防御姿势，燎日怒吼，“铎兕，你不要光躲在后面。有种的和我对质！”
　　“呵呵，”捂着胸口的伤，铎兕脸色却愈加红润起来，“好啊。就让你知道真相吧。璇，你确实是燎日的孩子。”
　　“你在胡说什么？铎兕！”心脏猛地一抽。
　　“唉，让我把话说完。”老人把背挺得笔直，“燎日的孩子也就仅仅是身体而已。您的魂魄是属于伟大的天妖皇陛下。璇，您是名副其实的妖王啊！哈哈哈哈”
　　“胡说！”燎日握紧刀柄，“他本身是有魂魄的，怎么会是妖灵呢？”
　　“呵呵，”铎兕阴险的目光，蛇一样狡黠，“原先的魂魄恐怕早就被王灵所吞噬了吧。你看看他那双鲜红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明证。”
　　“……”燎日扫过星璇的目光，让人想起丧家的狗，眼波如水，长久地停留在星璇身上。突然，他扬天长啸，“恐怕被吞噬掉的是你的王灵吧。若是妖灵，怎么额间不长嵌玉，反而长了一对和我一样的耳朵？”
　　“这，”铎兕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那眼睛呢？你怎么解释？”
　　“哼，你要是从出生起就一直服用毒龙胆，我保证，一定也会毒红眼睛的。”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他怎么会不是妖灵！”铎兕呕出一口血，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我为什么一早没想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早杀了他，也省得我操那么多心来培养他成为妖王！皇啊！老臣辜负了您的嘱托！”
　　无须说明了，这两个人的对话解释了一切。
　　“孩子，来，到我这里来。”燎日这才想起从刚才就呆掉了的星璇。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面对燎日伸过来的手，星璇节节后退，不停摇着头，“你们骗我！骗我！都是骗我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完全听不见。
　　“好了，现在都结束了。回来吧。”
　　“结束了？都结束了？”一把纠住胸口，星璇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跌坐在沙土里，疯癫般地反复念着，“一切都结束了。”
　　银色的发丝垂落眼睑，看不清这个世界，一双踩着孤寂的脚闯入视野。
　　思堂注视着眼前颓然坐倒的星璇，似曾相识的痛楚，从内心喷涌而出。他听到了刚才所有对话。
　　“带我走！”星璇抬起手，拉住思堂的衣角，紧紧攥在手心。
　　“孩子，到我这里来。”燎日向他张开双臂。
　　“带我走！”近乎是哀求的语气了。思堂弯腰，拉起星璇绵软的身体，揽进自己怀里，随手布下时空术的法阵。
　　“你是谁？”燎日大吼。
　　“思堂。”
　　这个特殊的名字和名字的主人那冷酷的面容，燎日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

　　“我想起来了，他也不是你的孩子。”在思堂和星璇消失的刹那，铎兕突然醒悟，“你是他的杀…………”
　　后面的话，他永远也说不出来了，一个锋利的冰锥洞穿了他的咽喉。
　　“你早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