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谋天》墨荆

19、黄裳和赵雅筠

　　当黄裳再度过来禀报诸项事宜的时候，就只见赵雅筠冷着一张脸，用几乎在喷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觉似的，躬身行礼，“殿下。”

　　礼毕，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就这样等着赵雅筠反应，埋下的脸让他的表情无法被看清。

　　赵雅筠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这是摔碎了那套茶具之后，昨夜新换的，但是放了一夜，本来滚烫的茶水此时已经变得冰冷，甚至像是冰的温度。

　　她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几口灌下，让那种冰冷的感觉透过食道传递到全身，让她炽热的头脑降降温，冷静一些，这样剧烈的动作让几滴茶水从她的唇边漏下，流到下颌上，她也只是胡乱用手背擦去。然后，她把空了的茶杯丢在桌子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咚”。

　　呼吸声重，赵雅筠深呼吸了两口，然后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到底在想什么？”声音并不平静，有一种压抑的愤怒。

　　“……您不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沉默了几息，黄裳慢慢直起身子，与赵雅筠对视。

　　这样一个像是赖皮一样的回答，让赵雅筠很恼火，被仔细修剪过的眉毛皱成一团，于眉心凹陷出几道思虑的痕迹，“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出手杀死韦氏，你好啊，你做得还真是好！”说着到杀死韦氏这件事的时候，赵雅筠几乎是怒极反笑了，但那个笑容是明显的皮笑肉不笑，伴随咬牙切齿口气的夸奖，如果是其他人在这样的场景之下一定已经噤若寒蝉了吧？

　　但是，黄裳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赵雅筠此刻的怒气一样，竟然又悠然地行了个礼，丢出一句：“谢殿下夸赞，微臣不甚惶恐。”语气却是平淡得紧，没有一丝一毫惶恐的感觉。

　　这句话一落地，赵雅筠簌地站了起来，几乎是不经思考就直接操起桌子上那只空了的杯子，砸到地上！

　　精致的瓷杯碎裂了，伴随着清脆声响的，是飞溅而起的碎片。而其中一片瓷片，正巧朝着黄裳的方向飞去。

　　瓷片从黄裳左眼角擦了过去，留下一道伤口。然后，那伤口中开始渗出血珠，嫣红的。

　　黄裳可以轻易躲开那片瓷片的，只是他没有动，即使是那瓷片切开他眼角的时候，他也没有闭上眼或者变一下表情，他就好像是雕像一样，保持着那个样子，立在那里，然后，缓缓跪下，却挺直了腰，望着赵雅筠。

　　赵雅筠当然看见了那个伤口，但是她正在气头上，哪里有空去管那么多？她毕竟不是一个有多冷静的人，真正冷静的人怎么会因为看到了那些历史就愿意抛弃自己的一切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仅凭一个人就想挽回这个国家？即使对于韦氏有再多的意见，即使感情再怎么淡薄，韦氏是她这一世的母亲这个事实，不可抹杀。她原本只是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在尽量不伤害韦氏的情况下做到最好，但是黄裳的行动却让一切落了空！

　　没错，是黄裳，除了这个几乎拥有自己势力中二把手地位的人，谁还能瞒着她做出那种事？而且除了他，又有几个人可以领会到她现在的处境和需要？

　　是的，赵雅筠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让韦氏早早死了，而且如果是这样殉节而死的话，可以给她带来很大的好处，但是毕竟韦氏是她今生的母亲，赵雅筠怎么可能这么做？所以她只是想着用别的办法去解决，谁知道最后黄裳竟然代替自己下来决定，彻底的釜底抽薪……

　　赵雅筠知道黄裳的用意，只是希望她不要太过仁慈，这样对于他们以后的计划不好。站在这个角度，赵雅筠原本没有理由对黄裳发火，但是这要她怎么忍得下！！

　　这个时候赵雅筠甚至想起了历朝历代夺权的故事，杨广弑父，李世民杀兄，武则天害女……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一种感情，明明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却无法压抑本身的感情。

　　“对于您而言，无法接受，但是对于婉福帝姬和这个国家，这才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去理会那流淌着血液的伤口，即使眼角火烧火燎的疼痛，黄裳的声音很平稳，就这么直接的叙述着。

　　他是赵雅筠最倚重的人，所以在赵雅筠无法做某些事的时候，他必须代替她下手。

　　黄裳说的是实话，但是就是因为如此，赵雅筠才更加难以接受。

　　她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的。为了这个国家，一切的牺牲都是必须的，不仅仅是韦氏一个人的死，还有战场上的马革裹尸，民间那些困苦潦倒，朝堂上的阴谋诡计，这些都是注定了要发生的。但是赵雅筠内心终究有一片太软弱的地方，还期望着可以尽可能的减少牺牲，还希望着可以保全更多……

　　这是她的侥幸心理，她想要逃避的东西，而黄裳却强硬地要求她去面对这些。

　　面对？说起来容易，哪有那么轻松可以做到！

　　但是这又是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她已经不可以再逃避了，靖康之耻已经近在咫尺，如果她还不能摆正心态，那么曾经的一切都只能是个笑话。

　　赵雅筠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她看着黄裳，那双眼睛里是坚定和清澈，没有任何疑惑，而他的眼角处的伤口，鲜艳的红色流成一条细流，一直延伸到脖颈，消失在衣领中。

　　血……红色的血，她是否还该庆幸黄裳没有让韦氏最后投柱而死？弄到最不堪的地步，至少，白绫一条并没有让韦氏见血。

　　讽刺！

　　赵雅筠只觉得一种苦涩的味道在心中弥漫，她走到黄裳面前，定定地看着黄裳，半晌，抬起右手，一巴掌扇到黄裳的脸上！

　　狠狠的，没有舍下半分力气，好像是把她的所有怒气都集中在了这一记耳光上面了。

　　黄裳的头因为这记耳光而偏到一边，那本来并不深，流出的血液也要凝固了的伤口也随之裂开，露出皮下鲜红色的肉，但是不过一刹那之后，如同火焰一样色泽的血液就掩盖了皮肉，汹涌地往外流。

　　黄裳没有去管那道伤口，只是慢慢偏过头，看着赵雅筠。

　　她抬起打了黄裳的手，手掌上沾有之前的血迹。或许是因为宫廷中的教养方式，即使做了不少的针线活，她的手还是柔嫩非常，仅仅是这么一记耳光，竟然就开始变红，充血。

　　“……继续计划吧。”赵雅筠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将它拢进宽大的袖子里，然后转身，冷淡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平日里那种冷静的感觉，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黄裳起身、离开。等到室内再度回复寂静的时候，赵雅筠回头，却看见黄裳原本跪着的地方，放着一瓶药。

　　下意识地用左手握住自己受伤的右手，赵雅筠看着那瓶药，久久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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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买了一瓶番茄沙司当零食吃，然后瓶口太小了勺子没办法伸进去，瓶子倒过来也流不出来……我伸出舌头试图去舔结果差点把舌头卡住……泪目。
最后还是隔壁的给我一根吸管解决了我的问题……
捂脸，我真是个囧人……
本来，我的原设定里，蓉娘和瑶娘最后的结局会很悲壮凄美。这篇文在这个方向上其实比较现实，很刻薄……但是，但是既然都有了那么一个幸福的番外的话，我真的没办法再下手对她们那样了……泪目。还是像番外一样给她们一个好结局吧。
本章……我写完之后萌上了黄裳。怎么办……这种微妙的想要换楠竹的感觉是什么？独孤你赶快出现啊你的墙角要被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