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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林风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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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杂志的时效性远远不如报纸,大比例临时抽换内容的情况不是很多。没想到,一年也不一定能遇到一次的85%内容抽换让远在普林斯顿的我赶上了。孙总编说得客气,其实我也知道,如果不能在三天内拿出全新的插图,也管不了是否图文相配,只能用原稿凑数。
讲不了说不起,只能拼了。好在有系主任准假,顾师兄又鼎力帮忙,在遥远的异国能有如此舒适的条件做这件事,也算幸运。
万幸我平时稍有储备,还不至于100%的临时抱佛脚。即便这样当我完成50张新文的配图,通过网络发送过去,登录□□和孙总编联系妥当,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我吃完顾师兄准备的早餐,冲个澡扑倒在离洗手间最近的客厅沙发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翻个身找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
再睁开眼时,我搭条薄被躺在一张床上,头靠着一个人的胸膛,手里还紧紧揪着他的衬衣。我揉揉眼抬头撞见顾师兄似笑非笑的眼睛,“嗖”地一下红了脸,赶快坐起来,捋捋头发,整理衣服,气沉丹田,稳定心绪,“顾师兄。”
他问,“忙完了?”
我点头。
他起身,“走,我带你出去吃饭,咱庆祝一下。”
“哎,顾师兄,”我叫住他,“你喜不喜欢吃火锅?重庆火锅。”
我跳到地上,拉起他的手,“来,今天我请你。”
我们去超市买海鲜蔬菜肉和一些水果,货架上的商品倒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我只要把标签上的价格一乘以7,就忍不住咋舌,“真贵呀,在国内百八十就能解决的火锅食材竟然要花费我王府井饭店的价钱。”
顾风行在一旁笑个不停。
结账时我一把按住他要付账的手,“说好了这顿我请,你以后去北京得还我一顿更贵的。”
美国小妞跟他说,“Is your girlfriend from Beijing?She is very beautiful.”
他笑咪咪地点头说,“thanks.”
我扭着脖子想解释一下,他甩下一句,“That's my tip for you.”拽着我走了。
我听到身后那小妞兴奋地喊,“Thank you.Have a nice day.”
回到车上,我嘟囔,“人家夸我,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一下子给那么多小费。”
他好脾气地笑着说,“算在一起以后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我假装心满意足,吓唬他说,“嗯,我这次回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打听一下北京哪个饭店菜价最贵。”
他揉揉我头发,“傻丫头。”
这宠溺的语气,有点……
他大概也有所察觉,看向窗外。我装作不在意,东瞅西看,发现他的钥匙上挂着一个小布偶,用了很多年,面目模糊,辨不出模样。
我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顾师兄,我给你唱歌听吧。”
我这人对新歌接受起来比常人总是慢一拍,最爱老歌,这些天正听林忆莲,我张嘴就唱: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
有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
为了你我愿意
动也不能动也要看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发线
有了白雪的痕迹
直到视线变得模糊
直到不能呼吸
让我们形影不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我们好不容易
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
不够将你看仔细
我怕时间太慢
日夜担心失去你
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永不分离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那里
在那里......
唱完了没听到反应,我问,“怎么样?”
他问,“这是首什么歌?”
我告诉他,“歌名叫《至少还有你》,好听不?”
他竟然微笑着说,“太难听了,以后不许再唱。”
“什么呀,我唱这首歌可是拿过奖的。”我不服气,偏要凑近他唱,“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我终于醒悟,红着脸停下来,他却笑欢了。
回到他家,我在行李箱里翻出火锅底料,放锅里添上水,架火上,两个人在厨房里穿梭着择菜洗菜忙得不亦乐乎。
重庆火锅,闻名的麻且辣,并没有因为用了异乡的锅和食材逊色半分,顾风行吃得酣畅淋漓大呼过瘾,手边放条毛巾随时擦汗,问我,“你是地地道道的川妹子吗?”
我喝口饮料,“不算是,我六岁前住在北京,后来在江南婺源住了八年,十四岁才去的重庆,现在又回北京上大学,转了一个圈儿。”
“你对小时候的北京是什么印象?”
“嗯——灰墙灰瓦方方正正的四合院,横竖笔直星罗棋布的胡同,我家胡同口有一棵特别大的古槐树,十个小孩子也围不过来。还有——北京的年味特别浓,老人孩子穿着新衣服,家家门口挂大红灯笼。”
顾风行放下筷子,认真听我说。
“我记得胡同里有特别喜欢我的杨奶奶刘姥姥,还有会讲故事的董爷爷,小伙伴嘛——有胖丫,二军,大红。”
他喝了一口饮料,“你刚才睡觉时,我看见你戴了一条奇怪的项链。”
“噢,是个老物件儿,”我从衣领里拉出一条项链,棕色绳子的项圈上系着一颗绿色的宝石,绿中带蓝的颜色,晶莹通透,发出柔和的光芒,“我从小就带着的,我爸和我妈也不记得它的来历了。”
他端详着项链坠,“这是祖母绿,5月生辰石,象征着幸运、幸福,佩戴它会给人带来一生的平安。”
“是个宝贝喽?”
“可以这么说。”他点头,“它还有使暴风平静的功效;将祖母绿含在舌下,可使修行者具有预言能力,持有者在受骗时,祖母绿的颜色会改变,发出危险的信号。”
“真有那么神?”我惊讶。
他的手机响了,我听他说,“已经到机场了!你在那儿别动等我。”
他挂了电话,解释说,“我弟弟。”
我立即起身,“顾师兄,谢谢你帮我个大忙,时间也不早了,麻烦你把我送回学校吧。”
他拎过我的皮箱,“走吧。”
在车上,我问他,“顾师兄,你来美国几年了?”
“十七年。”
我掰着手指算,他回头看我一眼,说,“十岁,小学三年级。”
我不满,看他一眼,“马上就要算出来了。”
他笑,随后沉默了,车行半路,他突然停车路旁,“林风笛,你想不想来美国留学?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或者剑桥大学,甚至法国,随便哪里都可以,你只需点下头,一切有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在校园里正碰见许媛媛她们,我便下了车。
系主任过来,“没想到呀,林风笛,深藏不露呀,孙总编来电话把你好一顿夸奖,50几篇插图篇篇是精品。”
顾风行歪头看我,我拱拱手,“见笑见笑。”
许媛媛立刻接口道,“顾师兄,你别听风笛瞎谦虚,她是新世纪女子的典范: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许媛媛最大的爱好就是上网看笑话,背下来后在日常生活中插科打浑,无聊当有趣。
我赶紧截断她,“对对对,我就是有文化的流氓。”
顾风行朗声大笑,俯在我耳边轻声说,“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第二天,他带领我们游玩中央公园,一行三十人热闹非凡,一直到离开美国,我们没再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机场临别时,我对他说,“顾师兄,因为你,我的美国之行非常愉快,也非常感谢你的错爱。”
其他人开始三三两两地通过安检的门,经过我们身边时都会扭头好奇地看一眼。
他俯下身,将我拢在怀里,“林风笛,再见。”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是一场好雨过后,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清新的香气,是草的通透、树木的旺盛、雨的甘甜。
一时之间,我异常贪恋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