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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颀霜(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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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的赤又再次回到了太湖,太湖的风景依旧,只是心碧山庄已不复存在。在心碧山庄的旧址上,他徘徊了好久好久。当他转过身时,发现陆霜就站在那儿,依旧是一身的素白。
你没走?
女孩摇摇头,你没有回来,我是不会走的。
赤笑了,第一次没有负担的笑。他张开手臂,陆霜扑入了他的怀中。她一直觉得赤离她好远,即使赤就在她的身边,而这一次她觉得她的赤哥哥真的回来了。
这次不走了吗?
也许,他深思着。
陆霜也笑了,她牵住了他的手,也握住了那把曾沾满血气的宝剑。
这把剑不好,太沉的杀气。
剑无好坏之分,只有人才有。
反正是剑不好,她皱起了眉,我要为你打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好剑。
你在铸剑?
是呀,这十年来,我一直是以铸剑为生。很久以前,我就想给你一把剑,一把没有戾气的剑,一把能保护你的剑。以后就不会有人再来伤害你了。她安静地靠在赤的怀中,闭上了眼。
赤一直就知道,在他和霜之间,有一种奇异的感情,介于兄妹,介于情侣,而今天这一种感情尤为的强烈。
他微笑着,很舒心,很感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感了。
傻丫头。
从这天以后,陆霜开始不分昼夜寻找炼剑的材料。赤则不停地运功逼毒。魂夫人下的是一种极寒极烈的毒,每到子夜时分,赤总会感到锥心刺骨的痛苦,时而是浑生冰冷,时而又是通体的火热,就算他的武功再好,他也常常因为寒毒的侵蚀,而昏睡过去。
每到这时陆霜总会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持赤的体温。不管是热得象火,不管是冷得象冰,她都一一咬牙承受。当肢体与肢体相互合并时,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其实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体的。这种感情很浓烈,但她不想去弄明白它,因为这个问题太复杂了。
赤的伤势还未好,太湖边却来了一个奇怪的黑衣人。他一直在暗处窥探着他们,赤发现了,霜也发现了,只是他们谁也没提。
他们在彼此的空间里生活,安静地活着,不去理俗世的种种。
直到有那么一天。
你找我有什么事?
叫赤走,主人今天就要到了。黑衣人不再多说什么,一个人径自走向远处的密林。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陆霜冲着他大喊。
我不是在帮你们,我是在帮主人,赤已不是以前的赤了,这样一个没有杀气与锐气的赤只会毁了夫人的江山。夫人,她太傻了。昔日的赤早已死了,根本不值得她去花那么大的劲。叫他走吧,他们会在子时行动的。
那夜,也就是在那夜,女主人把我放在了炉中,不停燃烧,不停煅打。我看见女主人一滴滴的眼泪落在我的身体上,发出“呲,呲”的声音。虽然我躺在炉中,可我能清楚地感到女主人的绝望以及悲哀。
是她用迷香把男主人迷倒,然后封住了他全身的穴位,她一步一 拖着男主人,一边拖一边流泪。赤哥哥,今晚他们就要来了,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能让你去白白送死。我也知道你会为了我作拼死一击,可是我不要你死,不要!我要把你
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不会发觉的地方。那里很安全,很秘密,很温暖。只要过了今夜,过了今夜,我们就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的女主人把男主人藏在了铸剑炉的下面,再把木板一层层的叠上去。
子夜时分。
在夜色中我看见一群黑衣人冲进了小屋。他们抓住了女主人。
赤,你出来,我们知道你在这。是不是要你妹妹死了你才肯现身。
我看见剑光一闪,锋利的剑尖划裂了女主人的罗裙。我看见淫亵的男人向女主人走了过去,衣服碎了一地。我的男主人躺在炉下,充血的眼中流着泪,带血的泪。他试图挣扎,可挣扎的结果只是令他的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我真的好象去帮他们,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我只是一把剑,一把死剑。
黑暗中,一切又再次复归于平静。陆霜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赤着身走到了炉前,伸手握住了炉中的剑。火焰烧焦了她的肌肤,而她却全无感觉。她只是高举起剑,对着月光,虔诚地拜倒,赤霜,今天我要用鲜血祭你,使你保有永不幻灭的灵气,但愿你朝朝暮暮保佑哥哥
不再受伤。
剑没入她雪白的肌肤,红的血与红的火在瞬间交融在了一起,宝剑在炉前化作了赤红的颜色。
第二天,赤一把火烧了房子。在火焰中,他离开了太湖,肩上背着他的女人,左手提着一把宝剑。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因为他消失了,消失得毫无踪迹。
在同一时间,冥宫的势力却在无限止的扩大,盟宫的爪牙几乎伸到了江湖大大小小的帮派。谁都认为,冥宫这下成功了,魂夫人也可完成她一统江湖的野心。可是谁又会想到,诺大的一个组织会在短短一个月中消失旦尽。
只是一个人,一把剑而已。却令整个王国在一场屠杀中尽数毁灭。
鲜血。
尸体。
在悬崖边,魂夫人衣衫尽裂,昔日美丽的脸庞,也被剑划出了无数的伤口。可是她没有输,因为在最关键的一刻,她的剑刺入了赤的左胸,她的左手正紧紧握住了赤的宝剑。
你输了。
我没输,他冷笑,你知道这把剑为什么叫赤霜吗?这赤是我,霜是她,两者在一起才是赤霜。
赤按住嵌在剑柄上的红玉,从红玉中飞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飞刀不偏不倚地射中了魂夫人的心脏。
你不该杀了她。
魂夫人笑了,很大声很用力,以至于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你喜欢她。你竟然喜欢你的妹妹,你的仇人,我早该发现的。为什么?我们才是最适合的,赤色的你加上红色的我,注定是应该在一起的呀。可为什么?
终于,她死了。
赤擦干了剑上的血迹,然后一用内力,剑身折为两段。剑光一闪,剑尖没入土中,剑身收入剑鞘。
西风,斜阳。他渐渐消失于一片艳红之中。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个不太完整的故事。这些年来,我的主人在江湖人心目中一直是个迷,有人说他是个杀人的魔头,也有人说他是个大仁大义的英雄。我不知道哪一种说法会比较公平,但是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我敬重他,他有情有义,算得上是个真正的剑客。他
真实地活,真实地爱,真实的做个自己,而不理会世间的种种。对于这样一个真实的人而言,别人说些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叫赤霜,一把好剑,当然也可以当作柴刀一把,因为剑本无好坏之分,只有人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