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月详诉》复何伤

2、2

　　“蒲师妹，你没事吧？”复照清上前扶住蒲柳姿。蒲柳姿突然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怎么回事了？”众人不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师姐怎么会受伤？”短褂的汉子问道。
　　“三师弟 ，你们都没看见吗？”复照清问。他的三师弟张刃其实比他还要年长的许多，只因天日教的辈分是按入教的时间进行排列的，张刃是第三个入门的，虽然年龄较长，仍需称复照清一声师兄。“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到底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难道那个夏煌在瞬间伤了二师姐，而后抽身离开？”张刃问。
　　“……正是这样。”蒲柳姿开口回答道，“在我挥剑劈向他的时候，他以手抵开我的攻击，并且向我回击了一掌。只是一掌而已，轻轻柔柔，掌风也不甚凌厉，只因为我不甚在意，竟然伤了我。”“师妹这可不只是你没注意的问题了……没想到啊没想道，青玉神手竟有如此武功。还真是我们低估了他。”复照清低吟。
　　“这么说，你是觉得我功夫不如他了？”蒲柳姿虽然受伤，但脾气仍是未收敛，见复照清夸夏煌，心中不觉生气。
　　“他内力深厚，轻功了得，显然非三年之功可及。看来夏煌在入西域魔域之前，就已经是个高手。莫说师妹你不敌他，就连是我，也不知能否胜过他。”复照清知道师妹的脾气，赶紧解释。
　　“哼，临阵脱逃，有什么厉害可言。”蒲柳姿转过脸去，不再言语。
　　“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师弟怎么办？”张刃问。“圣心长老说，天下除了夏煌，无人能医治。如今夏煌跑走了，只好先回去问师父下一步该如何走。”复照清回答道。
　　“大师兄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吗？”蒲柳姿问。复照清道：“正是。我也许久没有回去见师父了。而且，小师弟中毒的经过，我也须去了解一下。”他话止住，看了看蒲柳姿又道，“二师妹，你这次让夏煌给跑走了，师父只怕要怪罪。你自己得小心些，我这次前去，希望能帮到你吧。”
　　蒲柳姿看着复照清，虽是师兄妹，她其实与他已有许久不见。复照清自两年前就到了圣心长老处修行。这两年下来，他瘦了一点，却愈发挺拔，意气风发。复照清见蒲柳姿看向自己，扶她在身边的树桩坐下，并替她把了脉。“蒲师妹，师兄早就说过你自幼身体就不好，不能练武过度。可是你还是接下了师父的夜辰风剑，练了轻雷剑法。唉，你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要保重啊。”
　　“大师兄，我们回去吧。”蒲柳姿转移话题，不愿多说自己。“好。”复照清也未多说，一行人起身离开了树林。

　　夏煌与月兰在山下的小客栈停留了下来。
　　“好了，他们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我带你离开了那里，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夏煌问。
　　月兰仍在发愣，“啊？什么打算？”“你有要去的地方吗？我带你回家去吧。一个小姑娘的，怎么独自在这外面乱跑。”“我，我……”月兰犹豫，“我没有家。”
　　“没有家？”夏煌道，“那你有可以去的地吗？天日教的人见过了你的面貌，如今他们若寻我不至，定会对你下手。我不想连累了无辜之人，所以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后再离开。”“可以去的地方？”月兰想了想，“你知道云中老人住在哪里吗？”
　　“云中老人？归云山云中老人莫归云，你找他做什么？”夏煌问。月兰回答道：“他是我爹爹的朋友，又是有名的先知。我想去问问他我爹爹的情况。”“你爹爹？你爹爹是谁？”“爹爹是……个普通的书生而已，那年他去赶考了，一直没有回家。后来我娘亲死了，所以我才要出来找他。”月兰说。
　　“这样啊。对了，我还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
　　“月……月，我叫月月。”月兰回答。
　　“原来你叫月月啊，这个名字很可爱呢。”夏煌笑起，眯着眼睛看着月兰，“为什么叫月月呢？”
　　“我是在十五月圆之夜出生的，爹爹就给我起名叫月月。”月兰回答。
　　夏煌若有所思，“那么我们今晚就在这客栈歇息，明早动身，我带你去归云山找云中老人。”
　　“麻烦你了，可会打扰到你？”月兰问。夏煌笑，“不会，不会。我也想去见见名扬天下的云中老人。更何况，有这么可人的女孩子一起同行。”月兰被他注视着不知所措，只是低头吃饭。
　　月兰，你别傻了，他只是在说客套话，对你是一点意思也没有。月兰在自己心中一遍遍的提醒自己。她偷偷抬起头，见夏煌仍看着自己，目光专注。客栈中的烛火闪烁，印在他的眼帘中。

　　烛火闪烁。
　　黑衣的中年男子坐于上堂。“柳姿，这么说你们是让夏煌跑走了？”他问。“是的，爹爹。”蒲柳姿回答道。天日教的总堂离那日他们遇见夏煌的无名山头不远，是以他们只花了一个白昼便赶回了这里。“你就这样回来了，那你弟弟怎么办？”男人饮了口茶问。
　　“我不知他会那样就跑走。都是夏煌那可恶的小子，才……”
　　“你还想解释么？要是不是你太冲动，欲伤青玉神手而以此要挟，只怕那夏煌也不会就那样跑了。”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爹爹平日是怎么教你的？你这么轻敌，即使把轻雷剑法融会了，只怕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可是，师兄弟他们……”蒲柳姿仍欲解释，却见其父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她，不由住了口。“这次就先不怪罪你，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蒲龙飞道，继而又把目光看向了复照清，“清儿，你去看看繁儿，说不定对他有帮助。”“是，师父。”复照清回答了他。
　　蒲柳姿和复照清一同走了出来。复照清道：“二师妹，你还在生师父的气吗？师父也不是有意要责怪你的，他只是担心小师弟而已。”“他本就无意责怪我，他心里头只有小繁，哪里会在意我。”蒲柳姿生气的说道。“师妹你怎的这样自轻自己？我看师父从小就很疼爱你，他若不喜欢你，怎会传你夜辰风剑，教你轻雷剑法？”“他心中喜欢的是弟弟，若不是弟弟中毒不能练剑，他定是不会把剑法传给我。”蒲柳姿冷冷的道。复照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他们穿过长廊，夜里纸灯轻摇。两个人在蒲星繁的房外停了下来。“大师兄，你自己进去吧。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蒲柳姿说道。“师妹，你怎么不一起进来见见小繁。”
　　“我……我……”蒲柳姿的唇张开又嗑上，久久讲不出话。
　　“……姐姐，大师兄，你们在外面对不对。怎么不进来？”屋中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蒲柳姿气愤的看了复照清一眼，推开了檀木房门。
　　一阵檀木香气袭来，屋中烛火依依，躺在床上的白衣少年坐了起来。那是个苍白的少年，五官隐隐与蒲柳姿有些相似，却少了蒲柳姿的娇气和暴戾之气，如白莲般的孩子。
　　“小繁你不要起来了。”复照清赶紧走过去扶住蒲星繁。
　　“大师兄你回来了。”蒲星繁淡淡的笑了笑，道，“姐姐也一起回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中好久了，真是闷的发慌。”
　　蒲柳姿冷冷看着自己的弟弟，“我就好，出去四处游玩了。”她冷笑道。
　　“师妹你怎么这么说话。”复照清责问道。
　　“那要我怎么说。我还要怎么说……说我尽力去找人来给他医治，可是还要被爹爹责骂么？”她把头转了过去，不愿看着自己的弟弟和师兄。
　　“不是的……”复照清上前欲解释。
　　“我讨厌这种檀香的味儿，我先出去了。”蒲柳姿不待复照清把话说完，起身就离开了屋子。
　　复照清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对蒲星繁说道“小繁，师妹是无心的，你知道她嘴上说讨厌你，其实是比谁都关心你。”
　　“我知道的，大师兄，”蒲繁星说道，“她很在乎我，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你知道就好。”复照清笑道，“让我看看你的病怎么样了。”
　　“不用了，大师兄。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最清楚，一直都是爹爹自己不愿相信而已。我其实已经时日无多了。”蒲星繁抬头看着窗子外的明月，幽幽的开口。
　　“小繁你不要这么说……”
　　蒲星繁摇摇头，打断了复照清的话“我没有事的，大师兄。倒是姐姐她内息紊乱，定是受伤了。”复照清惊讶于蒲星繁的细心，又听他道，“大师兄，你要好好照顾姐姐啊。”
　　“嗯，上回是我太大意了。下次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复照清说
　　蒲星繁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要去休息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下回要保护好姐姐啊。”
　　复照清也笑，“那么我也不打扰了。你身子不好，多休息去。改明儿我再来看你。”
　　“好。”蒲星繁笑，“对了，大师兄要是看到四师兄时帮我问他一声，上次的檀香快用好了，不知道他还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