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单亦溪

2、Chapter2

　　一辆LEXUS LFA疾速开进明水国际集团大门口前的车道，驾驶者猛得一踩刹车，只听一声刺耳的橡胶和地面磨蹭，性能极好的LFA立刻停了下来。原本站在大门内部两侧的人赶紧跑了出来，分站在门外两侧，九十度鞠躬、低头，一位头发微白的老者矫步走到最前面，微微倾斜身子以表尊敬，等待着跑车的主人。
　　从驾驶座下来的男子，上身着一件HUGO BOSS的白衬衫，下身着一条Armani的黑色西裤，外披一件Burberry的风衣，看起来桀骜不驯又英气逼人。
　　他绕过车头，老者忙上前鞠躬：“铭少爷。”紧接着所有站在两旁迎接他的人都异口同声地恭敬地开口：“铭少爷！”
　　沈铭君头微微一点，快步走向大门，绕在食指上的车匙甩出去，站在门口等候他多时的助理莫礼安一把接住，替他把车开进车库的专属车位。
　　一群人跟在沈铭君后面，到了电梯口，只剩下那老者跟随他进去。其他人毕恭毕敬地站在电梯外一字排开，再鞠躬，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才深深松了口气，各自散了。
　　“铭少爷，菲小姐和夫人还在10楼面试，您看要不要过去看看？”老者试探地问道。
　　“上官管家？”沈铭君挑眉，询问道。
　　上官弘见主子有意听下去，便大胆开口道：“这两天菲小姐很辛苦，面试者很多，一共排了三百多号，现在听说只面试到75号，每天只能听40个人，夫人担心这样下去，菲小姐会透支……听说这次的面试者都很强，但只能录取25个，菲小姐觉得很难定夺……”
　　300人来面试，只能录取25个？沈铭君又挑了挑眉。
　　他一向不管乐团内务，虽作为总裁，但他只负责音乐的事情，作曲、指挥、排练……音乐，是的，音乐！他热爱音乐，热爱那可爱的音符——多么奇妙啊，不过是七个单调的音，却可以组合起来，不断升调、降调、还原，还有那不同的节奏、不同拍子的音符，如此迷人的五线谱！从古典到流行，从蓝调到爵士，从摇滚到嘻哈，从民族风到乡村风！当然他最爱的还是古典，并让现代与古典结合形成流行古典风，成为音乐界新的时尚。
　　“乐团现在有多少人？需要招多少人？”沈铭君眉心一皱，走出电梯，微微回头问跟在后面的上官弘。
　　“听菲小姐说，目前有210人，需要招25个不同声部的人。”上官弘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回想了中午和谷语菲的谈话，答道。
　　“如果多招，乐团收不收得下，养不养得起？”他的问题简单干练。
　　“少爷放心，有明水国际做后盾，少爷若想广揽人才，没问题！”上官弘之所以在沈家从少年一直做到老年，是因为他办事说话一直让主子们信任、放心。
　　“好。你去通知菲儿，面试完到我办公室来，我和她一起去吃饭，顺便谈谈。”
　　“是，少爷。”上官弘一边应承着，一边替沈铭君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沈铭君站在42层的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已经昏黄的风景。华灯初上，晕黄的灯光氤氲在钢铁森林之间。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他躲在城郊的别墅里作曲，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Arnold Sum”系列的第一乐章。继第一张专辑《The Only》之后，原本就小有名气的他轰动成了全球闻名的指挥家、作曲家。同时，他是明水国际集团董事长沈问天的二儿子、明水国际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为他的魅力增色不少；而他的成功也为明水国际的上市股票增了好几点，沈问天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认了儿子的乐团。明水乐团在这张专辑发行后，在全球的排名上从原来的290火速升到130，此后沈铭君陆续发行了《Rose River》、《Black Cloud》、《The City was Said》，明水乐团的全球排名也从130到78，再到43，到现在的12。等现正作曲的“Arnold Sum”系列发行后，估计能跻身全球十大乐团。
　　沈铭君盯着架子上，自己这五年来发行的四张专辑，回想这些年来的成就、明水乐团在自己领导下的成功，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成就感。
　　谷语菲敲门敲了好几次，发现里面没人应门，莫礼安说沈总自从进去后就没有出来过，肯定在里面，谷语菲只好自己推门而入。
　　“铭君哥？铭君哥！”她见沈铭君正对着架子上的那四张专辑发呆，走过去轻轻摇了摇他肩膀，倒吓了他一跳，声音不免高了些：“菲儿，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那要问你怎么发呆呢？我敲门敲了好多次，你都没听见么？莫礼安说你没出去过，我只好自己进来了。我这两天都快累死了，你还这样对我说话……”谷语菲柔声细语，带有责怪又有委屈，嘟着嘴的表情让沈铭君有些自责又有些心疼。
　　“是我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走吧，我请你吃饭，去吃你最喜欢的法国菜好不好？你不是喜欢吃蜗牛吗？我们边吃边谈谈招人的问题。”沈铭君换上笑脸，面庞迷人得堪比希腊神话中的纳西索斯，还有那据说是女人心目中最性感的下巴，以及眉宇间透露着不可抗拒的英气。
　　多么气宇轩昂的男子。谷语菲心里赞赏地想。她盯着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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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琪和小羽一人点了一客牛排，窝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啜着新鲜的西瓜汁，几乎舒服得不想动弹。
　　“姜琪，你今天去的是哪个乐团面试？”小羽断断续续地抿着西瓜汁，眼睛懒懒地抬起来看着对面的人。
　　“明水。”姜琪也一副倦态，磨蹭了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全球第12的明水？明水国际集团旗下的明水乐团？”孟小羽猛得一下弹起来，坐直了身子盯着姜琪的眼睛。
　　“嗯——”虽然她是自信满满，但总归是准备了这么久，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她只需等下周去报到就可以了，紧绷的弦送了下来，她好累。也许今天应该直接回家睡觉而不是和小羽出来吃饭。看样子小羽也很累，在公司忙碌了一天的小白领也渴望着家里舒服的床。
　　“明水啊！明水啊……”孟小羽喃喃自语着，神情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而正在闭目养神的姜琪没有看到，她以为小羽是因为自己进了全球知名的乐团而震惊。
　　但……
　　“这么多年了，她应该释怀了吧……她既然已经去了面试，大概也见到他了吧……被录取了这么兴奋，也许真的已经坦然了……”孟小羽在心里自言自语着，最后决定什么都不说不提，而姜琪已经快睡着了。
　　小羽叹了口气，用手撑着下巴，慵懒地看着窗外朦胧的街景。今年的央城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冷，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哈气。小羽无聊地用手指在玻璃上乱划着，糟糕的一团一团，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正当她百无聊赖地想打哈欠时，对街一辆极帅的跑车迅速映入她的眼帘，小羽顿时瞪直了双眼——天啊！那不是全球限量的LEXUS LFA跑车吗？！姜琪最爱的汽车品牌里最爱的车型！她隐约想起姜琪说到这部车时的表情——陶醉、沉迷，她说：“LFA嘛，L代表Lexus雷克萨斯，F代表超级跑车系列，A代表Apex‘登峰造极的超级跑车’。全球限量500辆，中国限量20辆！作为雷克萨斯超级跑车F系列的旗舰，LFA带给它的主人一种充满刺激，而且完全是雷克萨斯的超级跑车体验，这是一台可以马上在赛道上使用的超级跑车！！！”因为姜琪如痴如醉的介绍，她曾经在汽车网搜过这款LFA，中国市面估价在600百万人民币左右， LEXUS官方网上的售价是375000美金，换算过来也要300多万人民币！她没想到能在央城见到这辆顶级跑车，一时间看呆了！
　　孟小羽一直死盯着对面那辆超炫的跑车，一时也忘了叫姜琪醒醒。一对男女从车里下来，男的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显得格外精神，外披的风衣更是增添了潇洒和不羁；女的穿着粉红色的洋装，脸蛋大概因为车里有暖气所以被吹得有两朵红晕，漂亮又可爱，简直像个芭比娃娃。她欢快地跑过去挎着男生的手臂，而男生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和她一起走进了对面Rose Island法国餐厅——“那根本就是天生一对嘛……哇塞，Rose Island！那可是全城最高级的法国餐厅耶！”小羽暗自在心里澎湃了一下，那是要多有钱的人才去得起啊？再看看自己，虽然她和姜琪也是最爱法国菜，但每次也只能去不太正宗的小法式餐馆解解馋……还有，当初她们会固定在这一家上岛，也是为了能时不时眺望到对街的这间高档而正宗的法式餐馆！“啊……入口即化的鹅肝，散发着芝士香味的焗蜗牛，软绵绵的里昂土豆……”想到这里，她既觉得饿也觉得馋了！“呜呜！我要努力赚钱！”孟小羽在心里呐喊！
　　“小姐，这是您的牛排。”服务员恰在此时上了菜，姜琪似乎闻到了铁板牛排的黑椒香味，从小憩中醒了过来：“哇！好香！饿死我了！”她举起刀叉准备开始大吃，孟小羽见她这副饿狼样，也赶紧加入其队列中。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小羽光顾着高举刀叉向牛排，忘了叫姜琪欣赏那部罕见的L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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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过菜后，沈铭君那常年拉琴的纤长手指拿起玻璃杯，摇晃了一下呈在里面的葡萄酒，狭长的丹凤眼盯着宝石红色的酒，杯子只举到脖颈处，却能闻到那馥郁绵长的果香味，这是用上好的赤珠霞于1992年酿造的葡萄酒。沈铭君闻过后，举起酒杯在唇上抿了一口，醇香味顿时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他开口向谷语菲问道：“听上官管家说，这次来了300多人面试？”
　　“是的，助理排号排到了329，今天只面试到了82号，计划每天面试40个人左右。工作量比较大，来者大多是极高的水平，很难定夺，只能收25个人。”
　　“25个分别是什么声部的？”
　　“十个弦乐部，一个一提琴、三个二提琴、三个中提琴、两个低音贝斯。十个管乐部，两个长笛，一个短笛，两个英国管，两个法国号，两个低音大管，一个巴松管。剩下五个是打击乐部的，两个小鼓，一个大鼓，两个爵士鼓。小提琴来的人最多，似乎有192个都是小提琴的，只挑三个，太难了！”谷语菲一下子皱起眉头来。
　　“目前的80个都是小提琴？是不是所有需要招的种类都有人报名？”
　　“是的……”
　　“辛苦你了，菲儿。小提琴部分你就多费心一些，精挑细选一下；其他比较稀缺的声部，像低音贝斯、中提琴、低音大管、法国号一类的，如果有较多优秀的人才，就全招进来吧。对不起，这几天辛苦了。明天起我会和你一起去面试，也好帮你分担一下压力。”沈铭君充满磁性的声线道着歉，还体贴地说要帮她分担压力。谷语菲看沈铭君的眼神不禁又有些痴，情不自禁地说了声“好”。
　　“打扰一下，为您上菜，芝士焗蜗牛。”是突如其来侍者的声音让谷语菲回的神，她一边暗暗骂自己表现失礼像个花痴，一边定了定神，关心道：“铭君哥，你不是说最近在作《Arnold Sum第一乐章》，作的如何了？是否顺利？”
　　沈铭君嘴角撇了一下，随即苦笑道：“一般，总有几个小节的音感觉不顺耳，但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身边又没什么懂作曲的人。”
　　最后一句话让谷语菲的心沉了一下，眼睛的神采也黯了下去：“这样啊……我也没什么用，帮不上你，当初那么努力地修作曲学位，还是差点及格，不像你，轻松就修到了三个学位——乐团里不是有作曲部？怎么不找找他们？”谷语菲见沈铭君动了动嘴角，似乎想开口安慰她，于是转了话锋。
　　“找他们没用，毕竟是自己的作品，只能自己解决，除非有极具默契的人，否则谁也帮不了我——算了，菲儿，吃菜吧，你不是最爱吃蜗牛的？”沈铭君努力重新露出一个迷人的弧度，但谷语菲看在眼里，什么都掩饰不住。
　　她不好在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接过沈铭君为她夹得蜗牛。自己帮不上他，旁人也帮不上他，她也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上帝赶快赐给她的铭君哥一些灵感。
　　——姜琪！
　　原本不知所措的大脑里，突然蹦出两个字来！谷语菲心里立马充满了激动与兴奋，她怎么才想起姜琪呢？姜琪已经被她今天冲动的提前录取了，但这个冲动的决定绝对不是魔鬼而是天使！当年姜琪和铭君是同学，上台致辞都那么有默契，如今她又是从世界顶级音乐学院作曲系学成归来，一定能在铭君作曲的工作上帮他大忙！
　　谷语菲这样一想，心情马上变得大好。但她决定先不告诉沈铭君，等下周姜琪报到时给他一个特大的惊喜！她甚至已经能想到沈铭君见到姜琪时，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重现俊脸上的样子！
　　“真好！”她在心里大喊，“姜琪一定会是铭君哥最适合、最得力的搭档！”这样想着，她又狠狠咬了一口蜗牛，芝士汁从肉里流出来，满口都是浓郁的香味，她不禁闭上眼睛享受她最爱的美食！
　　此时，坐在对面的沈铭君看到谷语菲孩子一样的陶醉的神情，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都23岁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然后把最后一块蜗牛放进自己嘴里，嚼着天珍美味，心里念着“要找一个默契的搭档太难了”，随后，竟兀自想起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