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净微蓝

1、短篇的标题是浮云……

　　拧上一圈，两圈，五圈，十圈……
　　手上动作有些机械，不知道要拧到什么时候。
　　终于觉得快要拧不动了，于是放手，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
　　盒盖自动缓缓打开，会跳舞的小娃娃欢喜的一圈一圈，和舞伴不停的靠近，又分开。
　　两个小娃娃一黑一白的礼服，模模糊糊。或许模糊的不是颜色，而是自己的眼睛。
　　果然今天是太困了，再加上昨天半夜睡觉有些受凉，现在已经累到看东西都模糊着，只想赶紧睡觉了，可是却还是改不了听着八音盒的声音入睡的习惯呢。
　　躺下，盖被子，闭眼睛。一气呵成的动作。
　　床边的八音盒声音如流水，欢快的流过耳畔。
　　特制的八音盒，传出的不是千篇一律的钢琴曲，而是他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我的喜爱而特意找人刻进八音盒的歌。
　　挂在床帐上的青铜铃铛突然清脆的响了一下。
　　“这曲子名字是若相惜，喜欢么？”
　　耳畔突然传来的声音，果然是幻觉吧，他远在千里之外，又怎么会说这种话，在我的耳畔？
　　当然喜欢，因为是你唱给我听的第一首歌。
　　不见了他，多久呢？很久的样子，久到，快要忘记他的样貌了。
　　自从我选择离开，最后看见他愤怒的眼神起，断了联系，也就这么过了三四年。
　　“我们之间的十年呢？你无视了么？你不要了么？”他的声音听上去却没有记忆中那么愤怒，果然因为困的原因，连回忆都变得温和了么？
　　八音盒略带欢快的调子跳着过来，闭上眼睛也知道那两个小娃娃的舞越旋越快了，毕竟，盯着这么过了三四年，这个小盒子的一切都无比熟悉呢。
　　该睡觉了，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今天想到了他，或许，真的能做到关于他的梦呢。
　　缓缓的沉入睡眠，梦中都是若相惜似乎欢快却又有些伤感的调子。
　　手臂被压得有些难受，翻个身换个姿势，顺便把身上的被子也踢掉，最讨厌冬天的被子了，重呼呼的，压在身上很难受。
　　“笨丫头，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亏你走的时候还敢说要我放心，睡觉还踢被子，我怎么放心的下。”
　　一双温柔的手替我把被子掖好，顺手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是熟悉的人影。
　　伸出手，“难受，要抱抱。”
　　“撒娇是不好的呀，万一我以后不在你身边了，还有谁纵容你撒娇？”他虽然一边轻声教训我，手却已经稳稳的揽住我，把我抱在怀里。
　　蹭了蹭他颈项熟悉的线条，安稳的呆好。
　　“丫头。”
　　“恩？”
　　“以后不要再这么爱撒娇了，万一没有人像我一样，纵容你撒娇，你要多孤独呢？”
　　“没关系，你是永远都会在的嘛。”继续在他的颈窝蹭，认识十年，他一直都在身边，从来没有过例外。
　　“恩，我永远都在。”他声音闷闷。
　　继续蹭。
　　“你知道么？其实我很想你，我不想选择离开。”
　　“恩，我知道。”
　　“带着八音盒，因为想你。”
　　“恩。”
　　“本来以为，带上你为我做的东西，就可以不寂寞，可是，反而更寂寞。”
　　“恩。”
　　“八音盒啊，是好寂寞好寂寞的音乐呢，明明奏出的是欢快的曲调，跳的是欢快的舞蹈，可是，却还是一样掩饰不住寂寞的音，每个音符都孤单单的，没有人做伴。”
　　“傻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了，睡吧，我给你哼歌。”
　　很久都没听过的，他唱的若相惜。
　　月瓣似乎凋谢，倒影在那湖面，点亮湖面一个圈。一个人的感觉，静静地看着天，不知道天有多远。像出列的孤雁，游曳在白云间，划不完美的和旋。屋檐上冒着烟，对烟囱说再见，不知道天有多远。
　　河堤上，他看着天唱歌的侧脸很好看，比河边的柳树好看，比泛着波光的水好看，比天边的夕阳好看。
　　他的白衬衫还是我洗的，干干净净，他整个人都是干干净净的，再也没有比他更干净，更好看的人了。
　　“好听么？这首歌。”他突然侧过脸面对我，问道。
　　“好听的呀。”我朝他笑，“我很喜欢，叫什么名字？”
　　“若相惜，如果，能相互珍惜。”
　　“如果能相互珍惜，就绝对不要放开，至少，我就绝对不要放开你，我最喜欢你了！”我大胆的进行第N次表白。
　　他的笑容照亮了天边的晚霞。
　　于是毫不掩饰地看的痴了，然后看着他因为我的傻样子笑的更加开心。
　　“起床！起床！要迟到了！快起床！起床！起床！要迟到了！快起床！”
　　闹铃声打断了他的笑容。
　　有点恼怒的睁开眼睛，三四年来从来没有梦见过他，就这么醒了真可惜。
　　然后发现自己一整夜居然没有把被子踢掉。
　　恩，真是奇迹。
　　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今天感冒已经好了很多，要好好工作才对！
　　拿起刚刚把我吵醒的手机看时间。
　　咦？有未接电话？
　　打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很公事公办的声音。
　　“请问，是凌小姐么？”
　　“我就是，请问这么早，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你认识一个叫景清的先生么？”
　　“我认识的，请问你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
　　听完电话，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拿起床头的八音盒，呆呆的看着床帐上的铜铃。
　　“这个是青铜铃，谐音是情同铃，它响了代表我也想你了。”那天他难得甜言蜜语一次，就送了我这么个小铃铛，我还为此笑了他很久，可是回来就挂在床帐上，每天逗着玩，搬家之后也不忘记重新拴在床帐上，即使来这里后新认识的朋友来家里玩的时候戏称它为招魂铃，我都没有拿下来。
　　“快出门！上班要迟到了！快出门！上班要迟到了！”
　　对了，还要上班的……不去会被主管念叨，还要被威胁奖金，我还要赚钱，养活自己。
　　可是，我是怎么出门来到公司大楼的呢？
　　“哟，今天早啊，感冒好点了没？”说话的好像是我好朋友。
　　我点头。
　　“早就告诉过你啦，我们这些打工的啊，只能自己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嘛，老板才不会因为你生病了就给你批病假条让你带薪休假啦，要想不要被扣奖金只能自己撑着，带药了没？在包里对吧？我帮你找找，待会帮你倒杯水来赶紧把药吃了，要照顾好自己啊。”
　　点头，看着她走开倒水。
　　“诶？这个八音盒好漂亮！你怎么拿在手上？”
　　低头看，果然自己居然把八音盒带出来了。
　　“借我看看。”那人一把拿走，拧上发条，拿去给别的同事炫耀。
　　若相惜的音乐在人群之中孤独的响着，他们嘈杂，音乐安静。
　　我飞奔出办公室，放弃本来就慢的电梯，从楼梯飞奔出大楼。
　　张皇四顾。
　　他在那里？他说过的，会永远在我身边的，他在那里？
　　“景清他昨天半夜遇上了突然的塌方，他被压在下面，生还几率微乎其微。”
　　我的最最干净最最漂亮的他，怎么可能在那种地方，被泥土压着！骗人的！
　　“他没带手机，我们查看他手机想要联系他家人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号码。”
　　捂住耳朵，都是骗人的！都是来骗我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绝对不允许！我的他，绝对不允许在那种地方生死不明！
　　“手机里面存了上百条未送信息，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会发给你。”
　　绝不……允许……假的……
　　刺耳的刹车声。
　　“怎么走路的！找死啊！”
　　对司机的叫骂充耳不闻，跌跌撞撞的终于走到了路边。
　　呐，他们说，你死了，你出来告诉我，他们是骗我的吧？就像很久以前一样，你们为了给我惊喜所以骗我你不回来了，可是最后我失望转身的时候就看见了你，你会来的吧？呐呐，你会来的吧？
　　“傻丫头。”熟悉的宠溺的声调。
　　你果然来了！
　　猛地转头，面对上的却是上班的人群。
　　里面没有他。
　　失望的跌坐在地上，路边的行人远离我，像被石头分开的水一般，绕开石头继续向前。
　　摸出手机，“我……想要他的信息。”
　　对方答应了
　　手机铃声响。
　　若相惜的八音盒版，几年都没变动过的，他帮我录的。
　　——这么多年你都不主动联系下我，真是无情啊。
　　——听说你们那里天冷了，注意加衣服。
　　——晚上不要再踢被子了，我不在，没人帮你盖。
　　……
　　——我想你。
　　——我要出去一趟了，若是回不来的话，只想告诉你，我还爱你。
　　眼泪打湿了身下的地面。
　　紧紧握着手机，音乐还在响着，叮叮咚咚，很好听，很欢快，很……寂寞。
　　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见不到他了。
　　呐，亲爱的，你告诉我……
　　地球上满满的全是人，为什么，我还是那么寂寞呢？
　　为什么……没有你……就算所有人都陪伴我，也感觉不到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