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绎梦》逆无儿

17、第十六话

　　紫禁城，封建王朝的最后一个宫殿，在现世早已被旅游业包装得噬筋啮骨、霸气全无，只剩下纸醉金迷的商业气息，丝毫见不得昔日的王家气魄。
　　而此刻，在梦仮界底层的迷荒，在华夏大国首都的版图处，那紫禁城的大殿却无声息地散发着一种威慑力，让人不由地在心中默念：天朝威武……
　　位于迷荒的紫禁城内部，并没有宫女歌舞升平，也没有群臣朝见的庄严肃穆。
　　寻遍整个王宫殿阁，只在那高高在上的屋檐上望见一个人影。屋檐上有着龙的雕纹，神秘而繁杂。
　　清冷的辉华落到男子的身上，背影显出一种王者的孤寂。
　　这里便是梦仮界底层迷荒的一部分，仮妖区域，在这里永远不会有白天，甚至这黑夜的天空上，也没有月亮。
　　而若当你看到那个高挑且瘦削的苍白男子后，就会明白他淡金色眼瞳中所隐藏的绝非寂寞那么简单，那是世人无人能猜到的秘密。
　　“森朔大人~~”不远处传来一个嗲嗲的叫声，一个穿着绵羊衣外套的小女孩奔了过来，本来她是想一把抱住森朔的，不过她很识趣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看到森朔侧扫过来的目光，虽然淡泊，但几近冷酷，绝不会容忍自己的冒然接近。
　　这些年来，森朔大人似乎变得更阴枭、冷漠了。最早的时候，他还是会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摸摸自己的头的。绵绵心里难过地想。
　　“有什么事么。”森朔开口，他的脸精致如雕塑，完美却没有丝毫情感的流露。
　　“啊~绵绵是来告诉森朔大人，浮岛的副统领候选人选拔赛就要开始了~”绵绵来的很急，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是吗。”森朔背朝着她，脸微侧，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我会看着办的，没事你就回去吧。”
　　“啊……嗯。”绵绵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好笑着同森朔大人告了别。其实这选拔赛的事情，森朔大人早就知道了吧，只是自己太崇拜这个紫禁城里孤高的背影，或者说她觉得森朔大人实在太过孤独……
　　绵绵离开后，森朔轻缓地从屋檐落至地面拟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其实崇拜，是离理解最遥远的一种感情啊。（有没有想起蓝染……）
　　他独自步行在紫禁城，没有一点声响，仮妖们迫于森朔散发出的意识流波动的压力，从来不敢接近这个地方。
　　他的念想，突然被拉回了那些最陌生也是最熟悉的记忆片段……

　　***
　　十年前，他作为绎梦师的第二识第一次觉醒，进入浮岛后觉得什么都很新奇有趣，一年的时间里，他结交到了很多同伴，加入麾属后也做了很多有趣的任务。一切都快乐而充实，直到一年后……

　　“呐，森朔，这样不太好吧……”穿着水手服的女生扯了扯森朔的衣角，有些怯懦的样子。
　　“都说了没事的啦，粼梦。”森朔无奈，只好拉起她的手，“既然潜在系的能去断空，我们天赋系的就更能去啦！能拿到意识碎片的话，我们就能变得更强，战斗的时候就能除掉更多仮妖。”
　　“好吧，要是有危险的话，就由我粼梦大人来保护你~”粼梦笑嘻嘻地说道。
　　随即二人在浮岛仍处在一片战火的情况下，偷偷溜进了第五宫，开启了进入断空的通道……事实上天赋绎梦师进入断空，是被明令禁止的，虽然具体缘由不得而知。

　　……那个时候的断空就像是浴血的宇宙，残忍而美丽。
　　“为什么……”森朔淡金色的眼瞳重新出现了神采，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双手上沾满的血液。
　　“森朔，你没事就好了……”粼梦的水手服上沾满鲜血，她的心脏处被贯穿，留下一个巨大的血洞。然而她却微微地笑着，好像释然，“这样就不会辱没我粼梦之名，曾誓言要保护你……”。
　　那一瞬，森朔的脸色是极苍白的，没有人能明白，那一刻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因为自梦仮界创设以来的记忆那一瞬间同时回到了他们的脑海中。杀了另外一人，就能拥有成为梦仮界所有者的能力。
　　森朔的脊椎处，粼梦的额头处，分别转起了黑色与白色的刻印，深入意识的内部，那是森之刻印和梦之刻印。
　　每一世的他们相互杀戮，这种杀戮是强制性的，也就是说当刻印完全觉醒之时，他们就会失去自我意识开始战斗。但是他们自身强烈的内心意识却不愿完全地杀死对方，以至于这悲伤的循环周而复始。
　　“又不彻底杀死我吗，森。”粼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杀了我，夺取刻印，你就可以成为梦仮界的王，变强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森朔沉默了很久，终于在眼前的女子将要消散之际缓缓说道：“你也应该知道不是么，成为孤独的王，是我们毕生不愿做的事。”
　　“所以，我在这起誓，如果成为梦仮界的王真的是你我的宿命，我一定会在刻印完全觉醒前杀死你，这样你就永远也不会消失，当然也永远不会记起我，如果怨恨的话就由我一个人承受。”说这话的时候，森说的下巴绷得很紧。
　　“森朔……”粼梦强忍着，却还是止不住落泪，“我也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们再次刀剑相向，我拥有战斗的意志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杀了你，结束这生世的杀戮。”她拥着森朔，身形逐渐消散在断空之中。
　　她并没有真正死去，只要刻印不被夺走，她还是会再次重生，当刻印再次旋转之时，便是他们再次面对宿命的时刻！
　　望着粼梦的消失，森朔无声地叹了口气，他们的宿命，是否有些可笑呢。
　　他背过身去，随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口，这就是他刚才找到的一块意识碎片，能力是空间扭曲，就是为了这样的东西啊……
　　他信步走了进去，脊椎上的黑色刻印渐渐消隐，进入隐藏状态，虽然没有先前对战粼梦那样强大的能力，但是对他自身的能力还是有很大的加成。

　　***
　　为什么要有森之刻印和梦之刻印？
　　因为梦仮界需要王，就必须决断出是仮妖更强还是绎梦师更强。
　　这是浮岛第一代六麾统领秘密记录下来的疑问，只是他很快将这页纸烧毁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答案太肤浅，他的答案若是正确，就必须验证梦仮界的产生乃是唯心主义，并且要说明森之刻印和梦之刻印分别代表了仮妖和绎梦师。而这，他是无从证明的。
　　这一切，是无人知晓的，除了刻印的所有者，或者连所有者都不明白，只有创始者才是一切诡计的源泉。

　　彼岸之影，即便近在咫尺，也遥不可及。
　　森朔默默地走着，那双淡金色的眼瞳，仿佛是一对没有温度的宝石。这些年来，他密切注视着浮岛，就是为了掌握梦之刻印的动向，但是他越发觉得事情变得越发复杂，并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就好像有什么阴谋，将要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