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奇遇》贺兰晴雪

7、所谓点餐

　　莉莉娅是安全了，又被安排回来照顾薛阳。
　　这命啊，就是贱。只凭一句话，便被定了接下来的人生了。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手握重权，都想至高无上。
　　薛阳见识了这些，原本就感觉无趣的他，更加觉得烦闷了。那种一点也不想再这儿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和萨巴斯分开，薛阳就带着莉莉娅停在走廊的一个拐角处。
　　薛阳盯着一处水草，看了良久。莉莉娅好像能感觉到薛阳的心情，很乖巧的没有出声，站在薛阳身后一动不动，仿佛她也是一颗无法移动的水草。
　　薛阳什么也没有想，脑海中是一片空白。
　　准确的说，他在发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莉莉娅被薛阳的声音惊醒了：“莉莉娅，带我去海面上好吗？”
　　薛阳这么说，只是不想萨巴斯找不到自己又拿莉莉娅开刀而已。说实话，薛阳还是比较喜欢独处的，有个“人”在身边，总是会不习惯。
　　莉莉娅很乖巧，犹豫了片刻，知道自己阻止不了薛阳，就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死亡神殿很大，出乎薛阳的想象。
　　莉莉娅带着薛阳，一直往城市的南边游去。一路上，遇到好几拨巡逻的鲨鱼，都向薛阳行礼。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以薛阳的体形和毒性，差不多也算强者一枚了吧。
　　人类社会也是如此，在人类社会早就习惯了的薛阳，没有表现出很小白或者让他们不要行礼的举动。
　　在这里，只有你越强势，才越容易生存。不然，就像莉莉娅一样，等着被“安排”命运。
　　城市的最中心，自然就是城主居住的地方。在所有海底城，都是地位越高的住在越中心位置。而那些菜族，都只有生活在城市的最边缘处。
　　莉莉娅和薛阳一路向南，大约半个小时后，两人到了死亡神殿的入口。薛阳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海蚌，带着一大群海蚌在说着什么。
　　隔得太远了，声音若有若无的传过来，听不清楚。薛阳也只是看了一眼，跟着莉莉娅和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出了城门，就变成莉莉娅跟在薛阳后面。也许是因为薛阳速度太快了，莉莉娅跟不上落后很大一截。过了半分钟左右，薛阳才晓得，不是莉莉娅跟不上，而是故意不跟上来。
　　真是乖巧的仆人啊，薛阳在心中感慨到。
　　一口气浮到了海面，久违的阳光让薛阳舒了一口气。
　　海底城很美，却没有让薛阳产生任何归属感。这个水母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他是人啊……不管怎么变，他还是人！
　　薛阳看着头顶的太阳，渐渐又走了神。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好像薛阳只要不是在忙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处于走神的状态，或者是看着某人发呆。
　　又不知过了多久，薛阳回过神来发现莉莉娅还是停在不远处陪着自己。
　　哎，也该认真思考思考自己的事情了。
　　原本薛阳以为，自己身为一只水母，好吧，是一头比较大的水母。可就算是大的水母，本质上还是水母啊。薛阳的认知里，水母的生命是很短暂的。可现下自己，好像过了不止几个星期那么点儿时间了，自己好像也没有要死的征兆。
　　薛阳不得不重新判定，看来自己还能活很久很久。
　　多看了眼身体中的化形珠，薛阳确认自己是可以变成人的，是可以回到陆地的。
　　完全没有可能的时候，薛阳也就死了心。可现在，给了一根救命的绳子，哪怕洪水再大，他想应该没有人愿松开手上唯一的机会吧。
　　薛阳想回去，这种想法一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然后，他又想到了萨巴斯。有时候，自己会觉得他很好，对自己很温柔。有时候，又会觉得萨巴斯很冷血，对自己的好也披着面具，很讨厌他。
　　就像薛阳自己人格分裂了，一个是喜欢萨巴斯的，一个是讨厌萨巴斯的。
　　薛阳混乱了，特别是在遇到莉莉娅这件事时。仿佛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发生了当没发生。一个莉莉娅死了，另一个莉莉娅马上就出现了。龙虾和龙虾，你还能分出俊的和丑的不成。
　　这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灵魂深处，薛阳当时就差点被左右了。
　　平静下来，薛阳才真正的感觉到，那不是自己的思想。
　　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不对的地方，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身体里莫名多出来的化形珠。
　　那个声音，是从那里来的。
　　薛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条死去的人鱼。
　　可怀疑再多，薛阳也不可能把化形珠扔了，也扔不掉。
　　薛阳浮在水面上，想了很多很多。直到太阳落下了海平面，薛阳在星光中发出幽蓝色的光，才对莉莉娅说：“我们回去吧。”
　　薛阳和莉莉娅下潜，没五分钟，薛阳便停了下来。薛阳一停，莉莉娅也就停了下来。
　　“跟着我们干嘛？”薛阳对着远处的小鱼说。薛阳早就发现他了，见他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并未靠近，也就不予理睬。
　　现在自己走他就走，自己停他就停，薛阳可没有被人跟踪的嗜好。
　　小鱼儿在远处犹豫了一下，就游了过来。莉莉娅原本是要挡着不让小鱼靠近的，但薛阳认出了小鱼，所以阻止了莉莉娅。
　　小鱼是之前便认识的，他鱼鳍上独特的一个小缺口，让薛阳认出了他来。
　　小鱼不会说话，一如既往的躲进了薛阳的触须间，给薛阳清理身上沾染的浮游生物。虽说上次遇到萨巴斯时，小鱼很干脆的丢下自己先跑路，可自己也没和他有多少交情，他逃跑在薛阳看来还算比较正常的。
　　薛阳想自己出来溜达一圈，带一条鱼回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事实也如薛阳想的那样，他是城主带回来的，别说他带一条鱼了，就是带十条，守卫也不会拦他。
　　顺利的回到了城里，不快也不慢的朝着城中心游去。
　　对面游来的三条虎鲨，是萨巴斯派来让薛阳回去吃饭的。薛阳仍旧以原本的节拍慢慢的朝城主府游去，他还没有学会怎么变成人，他应该还要在这里住好长一段时间……
　　回了城主府，不同于薛阳先前呆的地方，这里很…人性化。摆放了很多人用的家具和各种用具，最让薛阳受不了的是，他需要和萨巴斯坐在一桌上吃饭。
　　不不不，这不是问题，问题是……
　　难道萨巴斯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人形的他来说，有多么庞大吗……
　　薛阳终于体会到了萨巴斯以原形看自己是个什么状况了！
　　比例失调！
　　一张桌子，一个人，一头5米宽10米长的水母……如果薛阳还有蛋的话，它一定会很疼的。
　　话说，桌上什么也没有，他们吃什么呢？
　　这个问题问的得好，只是时间一到，一只巨大的海蚌领着十只海蚌就进来了，薛阳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在城门口见过的海蚌。巨大海蚌先朝他们弯了弯腰，然后勒令那十只海蚌排成一行。
　　薛阳很好奇，看看萨巴斯，又看看海蚌，难道这是饭前表演？
　　只见，萨巴斯朝第三只海蚌点了点，那只海蚌就在薛阳好奇的目光下，颤抖颤抖再颤抖后乖乖的躺到萨巴斯的桌子前，打开蚌壳，露出鲜嫩的蚌肉……
　　然后，萨巴斯举起叉子，开吃了……
　　薛阳清晰的看到，余下的九只海蚌在这只海蚌尖叫中集体颤抖了一把。
　　这时，萨巴斯的目光投了过来，大概意思是，让薛阳也“点菜”……
　　薛阳眉角有点抽，能不能换种吃法啊，把他们处理了之后再拿上来吃的话，自己或许更能接受一点。
　　薛阳极力自我催眠，他面前排着的是九份有人端着的烤乳猪，所以他只要享受就好了！薛阳点了第九只海蚌，看着海蚌自己跑到他面前，打开蚌壳……
　　薛阳徒儿觉得这些个海蚌，太TM有奉献精神了！不过，这也——太不专业吧！已经有被吃掉的觉悟了，还抖个什么劲啊。
　　自己在海底捕食也不是没杀过生，还是人的时候每天也有吃猪肉之类的。可也没哪只猪自己洗干净了跑桌上来等着被吃吧……
　　薛阳很难对这些会讲话的海蚌下刀子，转而又想，不会说话就能下刀子了？感慨啊，身而为人就是奇怪，非得搞那么多幺蛾子……
　　不过，这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个问题！
　　薛阳举起叉子，思量着——思量着——边想这叉子就边靠近大方的裸|露自己的海蚌。
　　还没怎么滴呢，凄厉的尖叫划过薛阳的耳朵。
　　“啊————”
　　这是那海蚌害怕而发出的尖叫。
　　薛阳满额的黑线，叫个屁啊，自己还没碰到你一根毫毛好不好啊喂。
　　薛阳的叉子近了近，海蚌抖了抖。又近了近，又抖了抖。还近，还抖。眼见海蚌好像又憋足了一口气，准备下一轮狮吼功了，薛阳泄气的放下叉子，决定——不吃了。
　　“我一点也不饿。”薛阳说。
　　话一出口，萨巴斯的面色便沉了下来，余下的海蚌更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