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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血溅五步 ...

  •   “无忌公子在我大赵作客的这些年中,屡次三番拒绝了孤王的封赏馈赠。此次公子返魏,这一去未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时,孤王今日的这份赠礼,公子切莫再要推辞了。”
      “大王美意,魏无忌愧领了。”
      信陵君有大功于赵,然而客居于赵的这十数年里却是深居简出、不接受任何人表示谢意的礼物馈赠,甚至连赵王的也是一样;他这份不居功自傲、卑恭谦逊的高洁风范,亦令得天下人景仰之余、心折更甚。今日送别宴会上,凡有资格参与的赵人无不预先早备下最贵重的厚礼,一待信陵君收下赵王之礼后立刻蜂拥而上,一时间只见大殿上是流光溢彩、乱人眼目。不过献礼之人虽然既多且杂,但场面秩序却是繁而不乱,依照官阶身份由低到高、自成先后,众人之间宛若早有默契一般;官衔低微的,从殿门口处大老远的小跑奔来、亲手恭谦的献上宝物,而地位高一些的、则多半自恃身份,等到排在自己之下的人献完礼后方才命仆役上前,郑重其事或是夸张的献上礼物。礼物贵重的,多半目露洋洋得意之色;而礼物稍轻一些的,则无不紧张的盯着别人所送的礼物,生怕被比了下去、折堕了自己的面子。反观信陵君,无论送礼之人身份高低如何、礼物贵重与否,都一律是客气之极的拱手相谢,礼数十足,风度极佳。
      至于众人所送的礼物,多半都是难得罕见的奇珍异宝,像赵王所赠的铁剑『雪凝』、乃是求名匠徐夫人所铸,精芒四射、锋利无匹;邯郸城守大将乐乘所赠的礼物,乃是一枝通体纯白、晶莹无瑕的玉箫,一望便知高雅出众、名贵非常。而妮夫人所送出手的礼物,却是一块沉甸甸、黑黝黝的十七路围棋盘和两袋黑白棋子,乍看之下,仿佛普通至极。看到这一幕的有些人譬如赵穆、脸上稍现出嘲讽之色,而信陵君的眼中却是掠过一丝异彩,伸手从棋袋中拾出一枚黑子、移至棋盘上方近处,只见那枚棋子立时仿佛活物一般在信陵君的手指中扭了几扭、硬是从指缝间挤了出去,“笃”的一声牢牢钉在棋盘上。
      “棋盘乃生铁精炼铸就,而袋中黑白两色棋子共约三百粒乃是全用天然磁石、经能工巧匠之手细心琢磨而成,天下间就只有这么一副,乃是赵国先惠文王赠于名将赵奢、赵家世代家传的无价之宝。”信陵君这一番娓娓道来、宛若是如数家珍,“妮夫人相赠如此厚礼,魏无忌怕是收受不起呵。”
      “和无忌公子于赵国危难之中,解救邯郸之围的义举相比起来,赵妮的这区区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妮夫人淡然一笑,“素闻信陵君嗜棋如命,又素爱野猎交游,这副棋盘棋子在舟马车旅之时仍然可以如常与人对弈,赠与公子委实再合适不过。况且,赵妮的这份礼物究竟送不送得成还是未定之数;这副棋具除了玄铁磁石之妙外、另有奥妙蹊跷之处,还请公子猜上一猜。倘若公子答不出来,这礼物赵妮可就要原物收回了。”
      听妮夫人这么一说,信陵君顿生兴致、重新目光炯炯的检视起这副棋具来;两袋棋子、似乎难藏奥妙,看来看去、这妮夫人所说的蹊跷之处还是多半可能出在棋盘上。信陵君双手提起棋盘,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打量了一个遍,甚至还曲起手指轻叩了叩棋盘本身,最终脸上露出笑容来、重新将棋盘平放回桌上。
      “如若无忌猜的不错的话,夫人所说的这奥妙蹊跷,尽在棋盘上九星之中、居于正央的这天元一星上。”
      随着指尖落处、轻一用力,那块原先看似浑然一体的黝黑棋盘陡然间发出数声轻微的机括响动,盘面由中裂开、分成左右相等的对称两半。迟疑少许后,信陵君再拿起其中的半片棋盘、稍加力道,却听一声清脆的“戈登”声之后、棋盘底部应声裂开,依边中星位线、左右匀称的对折为二;而尤为令人惊异的,仍是两片棋盘表面亦随之平平陷落,降出一个恰巧可以放入棋袋的空间位置,再对折倒扣起来,只见接缝处光滑无瑕、严丝合缝,正好成了一只方方正正的铁盒。再将另外一半棋盘如法炮制,转瞬间,诺大的一张棋盘顿成了两只轻巧便携的铁盒。
      “公子盛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妮夫人轻轻抬手鼓掌,笑语嫣然、容颜娇美无限,“这副棋具虽以玄铁磁石而造、为行旅途中对弈所设,但棋盘过大、始终是携带不便。小女子当年也是苦思冥想良久方才有了这个想法,请来名匠鲁班的后人鲁妙子大师、费时经年才将棋具改造成如今的模样;原以为即便不算巧夺天工、也着实已是煞费苦心,却不想被公子片刻之间便识破了此中关窍。”
      “夫人慧心巧思、绝妙无双,在下也只是运气好罢了。”信陵君语气由衷的赞叹道。

      这时,还没有送出手中礼物、仅剩下的两人之一、名将廉颇霍然站起身来,仰首发出一串爽朗的大笑声后,举杯大步走到信陵君的桌前,而信陵君亦是赶忙起身相迎。
      “无忌公子,我这个老粗没什么奇珍异宝,也玩不出什么心思花样,不过公子当年锐身赴难、生死在所不计的那份凛然豪气,老夫也着实是敬佩得是紧,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了礼数。不过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好礼、只好请公子将就一下,满饮此杯,就当作是老朽为公子送行的一点心意吧。”说罢将手中斟得满满的一杯酒平举身前,双手奉上,而信陵君也是毕恭毕敬的双手接过此杯酒,一饮而尽,赫然动容。
      “老将军真是太过谦了。古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鹅毛尚可做为千金之礼相赠;而老将军不远千里、马不停蹄的从边关星夜兼程赶回,特来赠于无忌的这一杯酒,又何止重逾千金。”
      “呵呵呵,想不到无忌公子你的消息也蛮灵通的。”廉颇又是一阵豪壮爽朗的大笑,重重的拍了拍信陵君的肩膀,“老夫也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本来李牧那小子也想回来送你一程,不过讨厌的匈奴人又来捣乱、扰得他分不了身。这一杯酒,就权当是我和李牧、赵军上下数十万将士敬你的吧;他日你若是在魏国待得不称心如意,魏安厘王那个昏君再猜忌排挤于你的话,别忘了赵国的大门随时为你趟开。”
      高高在上的赵孝成王此刻眼中亦是现出关注之色,须知赵国自相国蔺相如、平原君赵胜去世之后,武将中虽仍有廉颇、李牧这样的不世名将坐镇,但文臣方面却再无拔萃出类之士可安大局、遂使巨鹿侯赵穆在朝中的势力渐渐坐大,以至如今,连当初提拔重用赵穆的孝成王亦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若能成功留下信陵君,甚至说动他出任越臣的话,那么赵国朝野的局面势将大不一样。
      “廉老将军与大王的好意,无忌岂能不知。”信陵君抬起头来,目光灼热而坚定,“不过古人有云:『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生养无忌的祖国是魏国,这是一件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王兄如何待我,我终是大魏的子民,无忌这一生最想做的便是为祖国效力;诸位的一番好意,无忌万分感激,但也只能心领了。”
      廉颇暗暗叹了一气,再举杯与信陵君对饮了一杯后,返身回座。
      最后,当然就轮到权倾赵国朝野的巨鹿侯赵穆了,只见他装模作样的拍了拍手,立时便有侍丛毕恭毕竟的送上一只包装精美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株高大完整的珊瑚树,色泽鲜艳、晶莹剔透;须知这种产自于楚国南方海中极品珍物、藏于极深处的海底,渔民们往往要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打捞上来哪怕只巴掌大小的一截殊株、也要值上数以千百两计沉甸甸的白银,而如今赵穆一出手就是一株长达二尺余高、堪称是价值连城的珊瑚树、而且还是全株,也难怪看得连高高在上的赵孝文王一时都不禁直了眼睛。赵穆甚至还特意从仆人手中接过这株珊瑚树,亲手捧着递向信陵君。
      “一点小小心意,望公子笑纳。”
      “侯爷太客气了。”话虽如些,但信陵君的语气口吻显然不如方才热络真诚,客套的成份更多一些,显然是对赵穆也没什么好感。谁知赵穆将珊瑚树递到一半,突然“哎呀”惊叫了一声:“这支珊瑚树上怎么会有瑕疵的。”
      信陵君定晴看去,果然在珊瑚树根部见到了一小点色泽焦黑的斑点,但似乎不像是天然形成已久的瑕疵,倒像是新近挨了火烤似的,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既然是侯爷的一番心意,这一点点小瑕疵又算得什么。”
      赵穆却是大大摇头:“不行不行,我送公子的礼物上居然有瑕疵,这岂非代表我对公子的一番心意也是有瑕疵的?这如何使得。”言罢居然一松手,任由这支珍贵无比的珊瑚树跌落地上,摔得粉碎;众人见此,无不发出惊讶的喝呼声,连素来稳重沉着的信陵君都不由一怔,被赵穆的举动给弄糊涂了。
      赵穆却是哈哈一笑:“不过是一件次品,摔了便摔了,公子莫要替我心疼。”回身拍了拍手,又有侍从立刻再度递上一只比方才更大、更华丽的锦盒。这一回赵穆则是起身亲手将锦盒打开,立刻引来一阵比方才还要更大的骚动喧哗、惊喝赞叹之声,原来在这只盒里所装的乃是一株比方才毁掉的那株更加华丽壮观,五颜十色、流光溢彩,达三尽余高、通体赤红的珊瑚树。
      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信陵君却只淡然一笑、信手接过,神色之间仿佛当它只是一件再寻常普通不过的礼物而已,令得赵穆倒有些尴尬起来:“无忌素闻巨鹿侯富甲天下,侯府内收集的天下奇珍异宝多如牛毛、更胜王宫,原还不大相信。今日一见却果然是名不虚传,想这珊瑚树本已是天下间万金难求一株的奇珍异宝,却不料侯爷随手打烂一株、立刻便能再捧出第二株更大更值钱的,实在是让无忌真是相形见绌、自愧不如。来人,好好将这份贵重的礼物收下,小心莫要再打烂了,我总不能厚着脸皮向侯爷再讨第三株吧。”
      “君上说笑了。”赵穆脸上微微一红,瞬息之后又恢复如常,“君上若以为赵穆此举是为了在大王面前夸豪显富,就真的是冤枉我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侯爷过虑了。”信陵君于言谈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份儒雅俊秀、淡泊轩昂,让对面身形高大、也算是盖世奸雄的赵穆顿显得平白的矮了一头去,单以这份风范气度,果然不愧为名垂千古的风流人物,“侯爷是在赵国举足轻重的重臣名相,又岂会去效仿那些乡野愚夫、土包子暴发户,做出自降身份、贻笑大方之举呢。”
      “君上说的正是。”赵穆轻咳了几声,赶紧转移话题,“君上大概不知道我有一种洁疵,就是看不得有瑕疵的东西。虽然别人说白壁青蝇、无伤大雅,可是我却觉得既是白壁,就理应完美无瑕才是;而人之行为处事,也理应如此,无论再小的缺点弊病都应当努力戒除、力求完美,而不能因为是小毛病、无伤大雅,就听之任之。君上以为如何呢?”
      “侯爷说得很对。”信陵君颔首赞同,“礼记中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乃是万事之首。为人既不可因为自身的优点太多就洋洋自得,更不能因为所犯的过错轻、毛病小就视而不见、放任自流,须知千里之堤可以溃于蚁穴,千里之行乃是始于足下。侯爷的这一番感悟,果然高明恳切、正中要害。”
      “君上过誉了。”得了这么一番赞赏,赵穆顿时又红光满面、神气活现了起来,向信陵君敬了一杯酒后又说道,“君上的这番话,也正是我赵穆一生、为人处世的教条守则。不过最近却被我听到一件让我十分痛心的事,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几乎可以说让我的整个人生信仰完全崩溃。今日难得无忌公子在此,本侯正要就此事向公子请教。”
      “噢,”信陵君轻轻一扬眉毛,“愿闻其详。”
      项少龙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可是目前的场合状况下,也似乎没有什么办法能令得赵穆不再继续说下去。
      “邯郸城里有一位地位显赫、声名卓著的夫人,已经守寡十余年,含辛茹苦、全心全意将丈夫留下的独子抚养长大。这十余年中,这名节妇从未有过任何行差踏错、逾矩不轨之事,无忌公子,你说这样的女子,是不是应该值得赵某敬重仰慕呢。”
      “那是自然。”信陵君淡淡的回应道。
      “不瞒公子,我对这位夫人也曾是仰慕已久,屡次追求、屡战屡败后,也只好将这份倾慕之情、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敢再有妄为。可是,”赵穆眉毛一挑,故作夸张的惊讶之色,“昨日我却听说,这位夫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青楼烟花之所,还是当着众人面前,与一位身份低贱的平民搂搂抱抱,做出种种不堪入目、不知检点的举动行为。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由得本侯大吃一惊,也是深为苦恼。想不到一位寡居十余年,在邯郸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贞节烈妇,也终于耐不住寂寞做出此等污秽之事;不知道无忌公子以为,这位夫人是因为平素不注意修身养性、以致受到世俗秽物的侵蚀感染,还是她根本就天性□□、只不过此前掩饰隐藏得好罢了呢。”
      大殿之上,突然完全静了下来,文武百官大都垂下头去、闭口不语,而赵王的脸上亦掠过一丝不快之色。
      赵盘怒哼一声,正欲站起发作、却被脸色煞白的妮夫人硬是给压回了座位上去。
      “这位夫人的名字……哎呀,我怎么一时间突然给忘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赵穆至此似乎洋洋得意、仍不罢休,竟又向老将廉颇拱了了拱手,“不知廉大将军可知道这位不守妇道、自甘堕落的女子是谁呢?”
      廉颇冷哼一声,却也发作不得、更无法接话,因为无论回答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形同支持了赵穆的说法,只能使妮夫人的名誉再进一步受损罢了。赵穆这一招不具实名的指责污蔑,当真是毒辣之极,让人想要反驳都无从驳起,除了默默的忍受屈辱之外别无他法;而赵穆的意图也正是如此,毕竟想要以此事来彻底扳倒妮夫人的话、尚嫌不够份量,不过只要藉此能在文武百官和赵王面前大大的折辱妮夫人一番,多多少少削薄一些她在赵国政坛上的威望地位、特别是赵王心目中对这个妹妹的好感敬重,也就够了。
      正在这时,项少龙突然哈哈大笑一声、纵身出列,来到大殿中央朝赵王拱了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草民项少龙乃是妮夫人府中客卿,今日是无忌公子归国的欢送盛会,小人不才,也有一件很特别的宝物想要送给信陵君,请大王恩准。”
      赵孝成王此刻也巴不得有人出来能化解一下这份尴尬,当即准许。倒是信陵君平易近人的淡然一笑,朝项少龙拱了拱手,“项兄不必客气,贵府的妮夫人已经送了在下一份太过贵重的厚礼,怎么好意思再让阁下劳心破费。”
      “哎,君上这是哪里话。”项少龙边走过来边摆了摆手,“夫人送的是夫人的,与在下无关。不过在下的这份礼物倒是无须破费,只是要借些无忌公子桌上的小玩艺才成。”
      信陵君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摊手大方的道:“请。”
      这一下,连坐在一边的赵穆都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项少龙要玩什么花样;却见项少龙从信陵君的桌上取了一支酒杯和一壶酒,当下斟了浅浅的一杯。
      “莫非项兄和廉老将军一样,想以这一杯酒来相赠本君吗?”
      “非也非也,项某不才,不过倒还不至于拾人牙慧。这一杯酒并非是赠给君上,”项少龙举步来到赵穆的桌前,突然出人意料的朝酒杯里啐了一口,“仍是赠与侯爷的。”
      举座哗然,所有人脸上都仿佛从同一个模子里铸造出来的震惊表情,齐齐望了过来,既好奇项少龙何以会敢在大殿之上竟做出如此胆大妄为、形同找死的举动,更想知道巨鹿侯接下来会做如何反应。
      赵穆自然是脸色铁青,而在他身后的连晋更是上前一步、手按剑柄怒道:“项少龙,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请侯爷饮下这一杯酒而已。”项少龙徐徐然的说道,仿佛浑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杯酒仍是在下向无忌公子所借,是一杯道地的香醇好酒,拿来敬与侯爷应该不算失礼吧。侯爷却为何是这副表情,难道是嫌酒不够好、不够香醇么?”
      “项少龙,你这不是废话……”连晋正喝问一半,却被主子抬手给打断了。赵穆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却又强压镇定的看向项少龙,“这当然是一杯好酒,不过被你啐了一口之后,让本侯如何下咽。”
      “噢,原来被啐过一口的好酒就不能再喝了,小人直到今天方才知道。”项少龙剑眉一振,故作惊奇道,“那为何被恶意中伤、断章取义的事实,却可以在侯爷口中说得理直气壮、头头是道呢?”
      “你……”赵穆勉强压抑住胸口的怒气,沉声道,“原来你是故意来找茬的。”
      “侯爷说笑了,说到找茬,小人又有几个脑袋、敢和侯爷相提并论。”项少龙淡淡一笑,“不过刚才侯爷说了个故事,现在小人也想说个故事,虽然是一个老故事了。遥想当年,先惠文王在世之时曾与秦昭襄王相约于渑池,秦国势盛、骄狂自大,秦王借酒醉威逼我王为其弹瑟、以此来污辱赵人,而先相蔺相如则以『血溅五步』还击秦王,胁逼秦王亦为赵王击缶,替我王、也是赵国挽回了尊严。这段故事,相信在座的诸位大人应该比小人更加熟悉吧。”
      在座众人纷纷点头,而像赵孝成王、廉颇、妮夫人和信陵君等少数几人眼中则露出深思的表情。
      “小人想说的是,一个国家乃是由大王、在座的诸位大臣将军以及国境之内的每一位平民百姓所组成的,所以一个国家的尊严也就是每一个国民的尊严;蔺相之所以受百姓爱戴、万民敬仰,正是因为他以个人的大智大勇替赵国、也等于是替所有的赵人挽回了尊严。以此类推,国家的尊严不可侮辱,难道个人的声望名誉就可以被随意人中伤诽谤、恶意污蔑吗?侯爷既然这么重视修身养性养、又说对那位夫人仰慕已久,却又怎能忍心以断章取义的不实之词,来使这位夫人的名声受损、尊严被辱呢?侯爷所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未免有些前后矛盾、难于自圆其说吧。”
      “项兄如此激愤,莫非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又或是认识巨鹿侯爷所说的那位夫人吗?”信陵君忍不住插话问道。
      “因为侯爷没有说出那位夫人的姓名,所以小人也不知道自己认不认识那位夫人。”项少龙巧妙的也来了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但侯爷方才与君上那一番有关白壁微瑕与做人修养的感悟言论,却令小人颇有同感,所以才会在此时忍不住站了出来,为那位尚不知姓名的夫人说句公道话。要知道断章取义的实话,有时候甚至比刻意的捏造污蔑还要更加的卑劣恶毒十倍百倍,更加的可恨可恶;侯爷若真是想要对这位夫人有什么良言相劝,何不将这位夫人的姓名、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一并详细说出,让大王和无忌公子、以及今天在座的诸位大臣们好好的评一评道理、分一分是非呢。若是侯爷并不清楚事情的详细经过,大可公开道歉并收回方才的话,而项某也会收回这杯酒;否则的话,那就只好请侯爷饮下此杯,以示侯爷的大公无私之心,方才言语并非是在恶意中伤那位夫人。”
      赵穆冷着脸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想说出妮夫人的名字?但此事委实牵连太大,全盘托出的话就算能中伤得了妮夫人、自己脸上恐怕也没什么光彩;正在迟疑之时,身后的连晋却抢先发难,又一次的怒叱道:“项少龙,你是什么身份,敢向侯爷如此说话?别以为你在妮夫人面前得宠,就可以在朝堂之上如此任意胡为;想要胁迫侯爷,先问过我手中之剑再说。”
      “『无敌邯郸』的鼎鼎大名,在下是久有耳闻,又如何敢与连兄论剑动手呢?”项少龙一脸毫不在乎的表情,浑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下既不能与今时今日的连兄相比,就自然更不敢和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蔺相相提并论了;不过幸好此地并非当年的渑池,侯爷也并非虎狼之国的秦王,而我与侯爷之间的距离更已不足五步,所以还请连兄三思。今日又是大王为款待无忌公子归国所设的盛宴,此时此地,侯爷想必也一定很不希望连兄你做出什么令大家遗憾的事情来吧。”

      ……未完待续,下接第十二幕《城守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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