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佟宝

4、出谷

　　第二日一大早，桃华便起来随便收拾了些药材和针具，装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袱，跟着陈伯琛等人出了谷。昨日三人已经见识过桃华解毒，想来这小子应该还有些本事，现在又找不到他师父，便带他回去，死马当活马医，没准真让这小子治好了老爷。

　　赶路前，陈伯琛本打算让侍卫们为桃华匀出一匹马来，哪知桃华红着脸杵在马前半晌，不说话，也不上马，陈伯琛恰好瞥见桃华灿若桃花的面容，心下思量，想来桃华不会骑马，又不好说与人同骑，便提了桃华到自己马上。桃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经稳稳地坐到陈伯琛前面，陈伯琛则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腰身。

　　桃华感觉身后人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气不停地渗进自己的鼻子，便身体一僵，心想，还好昨夜将胸口裹了，虽然发育的不好，也是有的，要不然被这厮发现女儿身，还不知道会不会带自己走呢，又想到这陈伯琛在昆仑山里走了那么久，应该没有天天洗澡吧，身上怎么还是这么好闻，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陈伯琛感觉到桃华的僵硬，便开口道：“放松，我骑马很稳的。”桃华听罢，仍旧僵着身子，陈伯琛无奈，只有策马带众人离开昆仑山。

　　回来似乎比去时要快些，花了约五六日光景便出了昆仑地界。陈伯琛心里虽然着急，但是想到众人的疲惫，赶路的这几日也都宿在树林里，不曾好好的清洁一番，便吩咐众人找了客栈准备留宿一晚。

　　听说要找客栈，最开心的莫过于桃华，桃华前世里也不曾骑过马，想着骑马肯定挺刺激。等到自己真的上马，策马狂奔的时候，桃华居然想吐，前几日桃华还忍得下来，也服了些清心静气的丸药，等到后来几日，桃华实在忍不下去了，行路到一半，便推开陈伯琛，跌下马，跑到路边吐起来，吐完了还得接着上马赶路。就这样一路吐下来，桃华漂亮的鹅蛋脸也慢慢瘦成了瓜子脸。本来苗青心里还看不起桃华，怎的跟个娘们似地，小胳膊小腿，连马也骑不了。几日下来，苗青看着桃华消瘦的脸，心下也开始不忍。

　　桃华一进客栈的房间，也不脱鞋袜，便扎进被窝，去会了周公。陈伯琛进房间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桃华呈大字状卧在床褥里，也没脱鞋袜，被子只盖到肚子，便无奈的笑了笑，这人睡觉怎么跟个小孩子似地。陈伯琛坐到桃华旁边，替桃华脱了鞋袜，便看到桃华一双莹白的玉足，趾豆圆润小巧，颇为可爱。而且手中的肌肤滑腻，让陈伯琛爱不释手。陈伯琛抬头望着桃华恬静的睡颜，想着，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刚想到这里，陈伯琛便心下大惊，自己难道中邪了，竟然对桃华生了这般的心思，连忙放开桃华，替她盖好被子，便冲出房间，只是一晚上辗转反侧，不曾好好入眠。倒是桃华，哪里知道睡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桃华下楼吃朝食的时候，没有看到陈伯琛，正奇怪，准备问其他人，那陈伯琛已经从二楼施施然下来，却不看桃华，径自走到自己的位子上，端起面前的粥。桃华狐疑的看着陈伯琛，见他脸色有些发黄，眼下也是一层青黑，便担忧的问道：“你昨晚睡的不好？”陈伯琛听到桃华问话，也不抬头，夹着面前的一碟腌菜，面无表情地回道：“还好。”这下，苗青和林峰也感觉很奇怪了，公子从来都不吃腌菜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吃饭过程中，陈伯琛都不曾再说过话，苗青和林峰也本着食不言的原则，埋头吃饭。桃华见这般情景，知道自己说话也不会有人搭理，便也只低头吃饭。

　　吃过早饭后，陈伯琛让林峰去镇子上找辆马车便回了房，直到出发时才出来，仍旧不说话。出了客栈门，他才回头对桃华说：“今天你坐马车吧。”桃华一听，心中大喜，一把拽住陈伯琛的袖子，欣然笑道：“多谢。”陈伯琛本想甩开桃华，谁知桃华已经放开他的袖子，运了轻功跃到准备好的马车上。陈伯琛只有无奈一笑。

　　这辆马车虽然简陋，里面只垫着一层薄薄的被褥，但总算干净，呆在车里也好过在外面骑马。虽然马车没有防震系统，颠簸的有些难受，但桃华躺在马车里，一会儿便去会了周公，也就不再感觉到颠簸之苦。

　　这一日，桃华仍旧在车里睡觉，迷迷糊糊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一下子便坐起来，也不知道外面如何情况，心中揣测，难道是碰上山贼了？桃华从包袱里取出醉梦散，扣在手中，便小心的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外面陈伯琛等人与一群黑衣人战在一起，虽然陈伯琛等人武艺高强，但奈何对方人多，不少侍卫身上也都挂了彩。

　　突然，一个黑衣人突出重围，便向马车这边杀过来。桃华大惊，也不等到那人走近，便掀开帘子，挥袖撒了那黑衣人人一脸的醉梦散。桃华见黑衣人萎顿在地，也顾不得陈伯琛等人，心道，逃命要紧，便运了轻功，一口气狂奔到五里之外，寻了处隐秘的树丛，藏了起来。

　　桃华此刻心中颇为纠结，觉得自己不顾其他人，只顾自己逃命，实在是没义气，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他们实在不是太熟，才相处几天而已，犯不着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小命。突然，桃华的脑海中浮现了陈伯琛的俊脸，想着他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虽然这两天态度有些冷淡，但他却是在这世界上，除了师父和师伯以外，最关心自己的人，便打定主意回去。

　　桃华素来方向感极差，不会认路。在药王谷中，跟着师父采了好几年的药，才将周围的情形摸了清楚，愁得自家师父捏断了不少胡子，无奈的仰望苍天：怎么自己的小徒弟在医术方面天赋极高，在认路方面却这般不济。桃华却笑道：“师父，您不曾听闻‘术业有专攻’吗，徒儿我可是一直拜在师父门下专攻医术的啊，难不成师父有教授过徒儿辨向识路？我怎么不记得。”

　　桃华刚才为了保命，顾不得看路，一路狂奔，又是在这陌生的树林里，哪里还记得回去的路。桃华看林子里慢慢暗了下来，想着一会儿天就黑了，也不清楚这树林里会不会有些野兽，猛禽什么的，越想越觉着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骇人，茂密的树丛中随时会窜出什么东西来，觉得还是赶紧和陈伯琛等人会合比较好，便硬着头皮往回走。

　　走了才一会，便听到陈伯琛的呼唤声：“桃华，桃华，你在吗？”桃华此刻觉得陈伯琛的声音恍如天籁，自己慌乱的心马上就安静下来，便开口回应到：“陈大哥，我在这里，我在里。”陈伯琛听到桃华声音，放快脚步，见到桃华才安下心来，便拉响了作为信号的烟花，通知其他人。

　　桃华见到陈伯琛，突然感觉局促不安，脸色涨红，小心地问道：“陈大哥，我刚才，刚才抛下你们跑了，你们……”陈伯琛也不再继续对桃华冷淡，温和的笑道：“你不知道，你刚才脱身，我们才能专心应付那些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古怪，看到你逃走却也不去追，与我们纠缠了会就都散了。”

　　桃华听到这里，想着自己从未出过谷，哪里会有什么仇家，想来是冲着陈伯琛等人来的，又想到那个被自己迷晕的黑衣人，便问道：“那个被迷晕的人怎么样了？”陈伯琛皱了皱眉，回道：“还在躺着，不过你那迷药奇特，怎么都弄不醒。”桃华骄傲的拍拍胸脯，咧开嘴呵呵笑道：“那是，我的独门迷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桃华和陈伯琛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过了不久，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见到桃华后，脸上也并没有显出鄙视或者不屑，桃华这才放下心来，待看到那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便从怀里掏出个细口的瓶子，凑到那人鼻下，那人咳嗽了一声，便悠悠转醒。

　　那黑衣人也是烈性，见到自己被捉住，还没有等陈伯琛等人问话，便咬了牙。桃华活了那么多年，前世学医，今生和师父一起出谷看病，也见过不少骇人的病症，但是，哪里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咬牙自尽的，而且这当中自己还出力不少，便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人，立即就惨白了脸。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踏实，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人的死状。

　　第二日，陈伯琛见桃华面色不好，心中有些担忧，便命了苗青进马车陪陪桃华，开解一下他，也顺便讲讲陈府的情况。但是自从苗青进去后，陈伯琛心里便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想着马车里的情形，等到里面慢慢传出来桃华的笑声，感觉心里颇不是滋味。